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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和行村四尸出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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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点。压下去,再下去,对对就这样!没想到你们柔韧性还挺好。大花你别偷懒,我看见了,腿绷直!”伸手将花花身体扶正,瞧着三小鬼左脚高抬过顶抵在墙上,身体向前努力贴近墙面,顾伶甚是满意的点点头。
太阳隐隐躲在东方之下,微弱的光芒划破天际,晨露压弯了路边野草的腰,农家的公鸡尽忠职守,在最初一丝光芒泄露时一展歌喉。
微风拂过某间房屋,吹得窗扇“吱呀吱呀”作响,从窗望去,三小鬼憋得脸色通红,个个金鸡独立,负责保持平衡的右腿一抖再抖,苦不堪言。
大花双手撑墙试图借此给右脚减轻些负担:“大……大人,我们还要这样多久?都已经一个晚上了!”
相比三小鬼可怜的模样,顾伶悠然无比,他慢悠悠转身,理理身上三小鬼孝敬给自己的白衣道袍,寻个藤椅坐下,眉欢眼笑道:“是呀一个晚上了,你们个个“一问三不知”,我也很无奈。”
顾伶其实也快被这三小鬼蠢哭,好不容易有个安静环境能让他了解现状,结果这三只问啥啥不知,除了让他大概明白土地公是什么外,也就勉勉强强说出一点时间线索,还靠他半蒙半猜,才得知距自己死后已过了一百年。
土地公即为小鬼,是柳青璃点豆化成,他们外貌一致,法力低下但遍布各处。若是凡人有何疑问,只要到固定点大喊三声“土地公公”,小鬼便会应声而出为凡人排忧解难。
时间一长在凡人心中土地公就成了无所不能的存在。求助越来越多,小鬼见识自然也跟着增加不少。渐渐的,一些散修也加入求助行列,以至于到现在,土地公已经成为小门小派的情报来源之一。
顾伶实在佩服,法力低下意味着没有威胁,长相一样更新替代便不会被人知晓。凡人分不清小鬼与修士的区别,这便是绝佳的入手点,成功则前途无限,失败也不过损失一只小鬼。
这边二花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他颤颤巍巍,估计是被折腾得有些神志不清:“那大人……问点……我们知道的啊!”这可不能怪二花体质脆弱,任谁用这个姿势保持一晚上,四肢不酸软那才奇了怪。
“你们知道的?”顾伶听闻二花的话眉间一挑,他佯装为难,眉头微微蹙起,带上几分委屈几分不满,幽怨道:“可是你们连我帅不帅这个问题都答不上……”
三小鬼:“……”
顾伶继续叹息,眼睑微垂,修长的睫毛遮住他含带揶揄的目光,轻声嘟囔:“还有连句‘哥哥’都不叫,满口大人大人什么的,烦不烦。”
自认为抓住顾伶话中重点的老三花花眼前一亮:“哥哥,哥哥!”
奸计得逞,顾伶露出魔鬼般的笑容,他起身,心满意足地摸摸花花脑袋:“花花真乖,那么听哥哥的话,这个姿势再坚持一天,磨练心智。”接着晃晃悠悠推门而出留下三小鬼目瞪口呆。
大花炸毛而起:“你为什么要喊?他就等着这个你看不出来吗!”
花花不敢置信:“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二花呵呵一笑:“说到底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听他的?”
踏出房门的一刹那,顾伶有种说不出的真实感,他眯起眼抬头看向东边,太阳明明没有探头,他却能感受到那并不耀眼的光正一点一点刺亮自己的眼。
“一百年了呀……”不是没想过物是人非,只是冷不丁突然老了一百岁,顾伶还有些不习惯,“我也算大爷了吧?”他绝不承认自己已经一脚迈入百岁老人行列这个事实!
收回思绪,顾伶行至院中,魁梧大汉虽家徒四壁,但院中却有一口水井,水井旁有一只绑上麻绳的木桶,约是平日打水所用。顾伶盯着水井与木桶,下一刻撸起袖子,“啪”的一声将木桶扔下水井。
因在房内并未寻到反光之物,顾伶到现在都不知如今的自己是何模样,现下终于可以解决他的疑惑了。
水很快被打上来,或许因为心急,木桶与地面碰撞之时,里面的水微微溅出,打湿了顾伶的衣角。可顾伶并不在意,他紧盯水面,带着一道道波澜,木桶倒映出顾伶的脸。
这是一张怎么样的脸?剑眉星目,薄唇浅笑,温文尔雅,看起来二十不到,给人一种白面书生之像。
这张脸令顾伶噎住,两只手在脸上来回以此确认并未自己易容,他心想:“早知道是这么一张小白脸我装什么高人,对姑娘家卖卖惨说不定更容易些。”
顾伶心中叹气,这张脸没有易容,这具身体自然也不是他的。
难道真的是夺舍了别人?
顾伶还没来得及继续深入思考,耳边忽然响起“咕噜咕噜”声,他默默低头按住肚子,貌似是饿了……这具身体还没辟谷?
没有辟谷也就是说凡人之躯?
顾伶这回真懵了,夺舍绝不可能夺舍凡人,一来他没有夺舍别人的记忆,二来凡人与修士不同,夺舍修士或许会因为修为之差或者其他秘法无法获得原身记忆,但凡人不会!
现在顾伶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记忆,所以他不是鬼,也没有夺舍,而是一个有心跳的凡人?
顾伶眉间一蹙,在他记忆中没有任何功法或者禁术能做到这一点:“怎么可能?青璃到底……”
忽然顾伶瞳孔急速收缩,毫无征兆的疼痛袭来,他捂住肚子猛然蹲下,汗从额头缓缓滴下,过上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他看向水桶,目光微沉:“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来着?喝水能止饿吗?”
自十七岁修仙入门后顾伶便再也没体会过饥饿,他曾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想起那种早已忘却的感觉。如今重来一世竟有种无法说出的怀念,他将手伸进水中轻轻捧起……
……
望着地上那一滩水渍,顾伶将目光移至水井,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刚才的是什么?
原本打算喝水止饿的顾伶在水至鼻尖时便觉不对,这水中似乎散发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恶臭。
顾伶没敢喝下去,但有什么东西比他更快,轻轻缠上自己左手手腕,在血玉镯附近绕上一圈,温柔无比的动作仿佛在是担心弄疼他。没有任何真实感觉,手就这么被打开,水洒落一地。
木桶上,一片桃花瓣随风飞动,怡然间飘落其中,泛起丝丝涟漪,却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弥漫的恶臭似乎越来越重,熏得顾伶忍不住捂住口鼻,他抬起头目光一转,锁定源头看向对邻,恶臭是从对面传来的。
“这家人不会是在烧什么奇怪的东西吧?”顾伶有些好奇,向来不会亏待自己的他想都不想直接绕过水井,蹑手蹑脚窜去对邻院中。
可刚一踏进院门,顾伶便觉不对劲,太安静了。不仅仅是这家人,实际上整个村子都极其安静。即使现在时辰尚早但鸡已打鸣,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伶向前走上几步,发现房门竟然只是虚掩着,他伸出手试图推了推,有些年头的门扉“吱呀”“吱呀”的作响。伴随着门扉的打开,顾伶也完全看清了房内的情况,他神色淡淡,抬脚迈入房门,立于门口,在屋内扫视一周。
恶臭源于房内的四具尸体,两男两女,其中一人是昨夜照顾顾伶让出房屋的魁梧大汉,以及他怀孕的妻子,一尸两命。尸体没有腐烂痕迹,却在不断散发恶臭。
四人神色安详,应是在昨夜睡梦中被夺走性命。
明明此地与顾伶暂居处相隔不远,但昨夜他却并未听见任何动静。四具尸体左胸均被挖开,露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里面空无一物。
“目标是心脏吗?”顾伶没有动,他静立门口喃喃自语了会儿,接着双手合掌,微鞠一躬,“好走好送,下辈子投胎选户好人家。”
不是顾伶太过冷血,只是耳边逐渐响起人杂声不得不令他起疑。为什么他一踏入这间房,门外便传来脚步声?听声音不止一人,恐怕整个村子的人此刻都在往这走。
“老张和老李怎么都没来?村长不是说了今日鸡鸣前全去村口集合吗?”
“是不是在照顾昨天那个高人前辈?”
“什么高人?”
“你陪村长外出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们从土里挖出一个高人!好像叫顾璟?”
“从土里?别是挖了个邪祟……”
村民们毫不收敛声音的对话断断续续传入顾伶耳中,他看向两具男尸神色复杂。
老张和老李应该是指地上死去的两个男人,虽然知道村民没那么好糊弄,没真正露过一手信他的人不会多,甚至他也做好被人当成邪祟的心理准备,但……
究竟是气运极差撞见此事还是有人故意设计引他入局?
无论是古怪的恶臭还是那一抹轻轻缠上手腕的力量,都令顾伶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同时他也深知再等一会儿,村民过来看到这场景,人赃俱获,自己就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
不过顾伶并不着急,偶尔反其道而行之一次也未尝不可。现在他只需神情严肃,摆出高贵冷艳姿态走出房间,立于院中静待他们。有时一个默哀的眼神比任何话语都要有效。
断断续续的对话还在继续,随着村民不休的步伐逐渐清晰,顾伶转身踏出房门。
“有雁落派两位小道长在,一切邪祟都不足为惧。”
“就是就是!”
雁落派?
顾伶默默收回自己踏出的脚,雁落派当年可是能与自家师门两相抗衡,门下弟子皆穿灰衣。不算长年不见踪影的掌门云陌上人祁书,其首徒江宵一手清雁剑法更是出神入化。
顾伶曾在门派会武中亲眼见证,世人皆知江宵右手持剑幻影无形,却不知此人实为左撇子,一旦左手握剑,所经之处必见血封喉。
雁落派的人为何在此?顾伶有些紧张,一想起雁落派那个对自己恨不得拆筋扒骨的辰丘络,他就一阵心惊,暗自嘀咕:“雁落派修士众多,辰丘络又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应该不至于来这种鬼地方吧?”
顾伶如此自我安慰后转身再次看向房内,接着他深吸一口气,拔腿就往窗边跑纵身翻窗而出。开什么玩笑,万一雁落派的人太好骗,真以为他是什么高人回去大肆宣扬,被辰丘络得知追杀过来,他又要回土再被埋上一百年啊!
慌乱中,顾伶似乎踢倒了什么,但他无心留意连滚带爬往回跑,冲回昨夜待的小屋,还失脚被门槛绊倒。
屋内大花和二花还保持着高难度的姿势,花花不见踪影。二鬼突然听闻“噗通”一声,回头就见顾伶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他们一愣,这又是哪一出啊?
顾伶疼得龇牙咧嘴,可顾不得其他,连忙爬起,一下子跪在二鬼面前吓得二鬼一身冷汗。
哥哥……不不不,大人怎么就跪下了?要是被公子知道鬼头又要飞了,想保住脑袋怎么这么难!
尽管自己是故意的,但这一摔还是让顾伶疼得不行,不过效果非常完美。踢倒东西引起雁落派修士注意,再表现出慌乱状滑稽扑地,足够表现出他的“胆小懦弱”。
顾伶将头伏低,胆裂魂飞道:“土……土地公,那边死……死人了……血……都是血,好可怕……”说着身体还开始抖三抖。
就这样尽量表现出害怕,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骗子,雁落派弟子对行骗之人一向不屑,如此一来日后就算提起他也不过一句江湖骗子。
秋疏、冬郅二人在村民的簇拥下来到他们口中“老李”家,他们这次下山是领师尊之命寻自家师叔,却被眼前这和行村的村长拦下求助,说是村中有东西作祟。
作为修道之人以降妖伏魔为己任自是义不容辞,何况师叔本领高强寻他之事也不急于一时,于是二人应下。刚抵达村口,村长告知二人村中有村民不见踪影,希望他们能一同前往查看,所以就有了顾伶听见一幕。
秋疏捅捅冬郅,小声道:“你觉得他们说的高人会是谁?”
冬郅目不斜视,只是用余光看眼秋疏:“多半是江湖骗子。”
秋疏点点头,刚想出声附和便见一道白影飞速闪过,踢倒院中筛匾,直冲对面而去。
冬郅反应极快,率先冲出人群来到院中,一眼便见屋内四具尸体顿时神色一凛。秋疏与冬郅配合多年,自是知晓对方意图,二话不说直追白影而去。
然后他就看见白影冲到门槛绊倒在地,爬起来又是一跪。此时冬郅也已赶来,二人听见那白影惊慌失措的声音:“土……土地公,那边死……死人了……血……都是血,好可怕……”
土地公?
秋疏面上一抽,凑近看去,那熟悉的模样不正是那群天天打着土地公公名号坑蒙拐骗的小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