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灯火阑珊处》风雨素秋

3、新任大BOSS

　　第二天早餐时候，我以为Antonie必会八卦地打听前一晚的事情，结果他似乎断片了似的，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情，只关注大堂女经理身材前凸后翘很是养眼，赞叹这家酒店安排岗位十分恰当，并声明以后也要借鉴这样的做法。他说这话的时候还顺带地扫了我一眼，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我便猜想到他心中必定在吐槽我的小学生身材，恶狠狠地甩了他一记眼刀。

　　见我生气，他连忙端来各式的西点蛋糕面包示好。

　　我只钟情于上海蟹黄小笼包，对外国食品完全不为所动。

　　他便开始花式表演早餐品味大法，鸡蛋吐司培根吃得津津有味，然后又开始一连串地夸奖厨师必定是法国人，把法棍做得特别正宗。扛不住他铺天盖地的赞美，我不由地心动，伸手拿了一小块面包。

　　一吃，额，是否正宗我真不知道，但很硬倒是毋庸置疑的。

　　他看着我好像吞了苍蝇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

　　Antonie就是个幼稚鬼啊！

　　后来直到上了返程回广州的飞机我都不愿意搭理他。托任大少爷的福，我一介小兵，出门参加一次集团聚会，原本就例外订了高端经济舱，谁知道上飞机后硬是被升舱换成公务舱，这次回去必被办公室的姐姐们咬舌根了，这全是拜我身边正在与空姐美女谈笑风生的任少爷。

　　“这位女士，您需要些什么饮料呢？” 空姐温柔的声音响起来。

　　“给我来一杯香槟吧。”

　　“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师妹喝酒了，还是青天白日之下。”

　　问连白眼都懒得翻了，这人一开口就暴露了没文化的本性。

　　空姐很快就端来香槟，轻抿一口，我的心情顿时好起来。

　　Antonie侧目，“看来有人昨晚没喝够呢。”

　　“为了当你的司机，我压根是滴酒不沾好么。听说那红酒还是董事长从阿根廷的酒庄买回来的呢，多可惜。”

　　“我家里多的是酒，你若是喜欢，下次我带给你。”

　　我忙摆手，”千万别。现在误会已经够多了，请你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什么误会呀？” Antonie一脸迷糊的样子。

　　我冷冷道，“明知故问。”

　　他偷偷笑起来，过了一会，问到：“Elena，我把你调到上海办事处来，好吗？”

　　“不好。”

　　“为什么呀？上海是总部，资源多，客户集中，国际大都市繁华又充满机会，工资同比涨了一倍，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谁爱来谁来，反正我不去。”一想到于维宏那嘴脸，我心里就发怵。

　　“干嘛呢，你有什么特别原因非留在广州不可？”

　　“大少爷请你不要忘记我是你的师妹，你本科的母校在广州，我还没毕业，还得回学校交论文做答辩呢。”

　　“噢，也是。”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变得很开心的样子。

　　阴晴不定，男人心啊，海底针。

　　我继续喝着香槟，看着机窗外的建筑变得越来越小，整个上海逐渐显露全貌，三千尺之上，城市也很渺小，更何况里面发生的事情呢。

　　回到广州的第二天是周一，因为是实习生的缘故，我每周只需上三天的班。期末考试将至，于是我借口需要专心复习便申请把值班安排到周二之后，恰好避开Antonie逗留在广州办的时间，也免得直面姐姐们的八卦轰炸。

　　尽管期间Antonie的电话不停地打进来，五花八门的理由忽悠我带他转悠羊城，连Linda也写了一封邮件询问我是否愿意随集团运营总监去拜访当地客户，幸好没有任何抄送，Linda也丢不起这个人，一个行政部的实习生完全没有理由也没有相当的资历可以进入到同行人员名单里，还不是Antonie在背后搞的鬼。但我才不吃他那套，反正公司的规定，邮件回复期限是三天之内，等到周三上班时候，Antonie已经到成都办事处去了，我的意愿就无关紧要了。

　　周三上午还没回到公司就接到Linda的电话通知我到工厂取一份资料，新来的总经理急用。广州的办事处分为两个驻点，运营中心设在市中心，生产基地则在市郊的增城，加上堵车，来回得耗上半天时间。等我到工厂拿到文件再返回办公室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我急忙忙往Linda办公室里跑，但她人却不在。一问，才知道她去了四季酒店布置会场了，原来今天是欢迎华南区新BOSS的晚宴。上个星期就已经安排了接待任务，Antonie临时借调我飞上海，他们便把我编入机动组，回学校后我两耳不闻窗外事，屏蔽了实习工作微信群，回到公司才把事情想起来。

　　正愁着不知如何处理手头的文件，Linda的电话打进来，让我直接送到新BOSS办公室。

　　“不是晚上才开welcome party吗，今天就上班了？”我有点疑惑。

　　“航班提前抵达了，我们谁也没料到他没到酒店入住，直接奔公司去了。现在我们都在酒店现场盯着今晚的事情呢，现在行政部就你一个人还在办公室，待会大BOSS有什么需要，你得顶上呀。千万打起十二分精神，别抹黑行政部啊。“Linda的语气十分严肃，“还有，还记得我之前吩咐你找几家酒店公寓的事情吗，就是给大BOSS准备的，你一会把几个方案给他过目，看选哪个，讲话要条理清晰，语气要成熟稳重，别把自己当实习生，你就是我们的一员，记得哈。”

　　一通电话下来，本来淡定的我，都变得有点紧张了，联想起在苏州时候还偷看到他拒绝大美女的表白，想来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

　　我清了清喉咙，拿起文件，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敲了敲门，听到“请进”，推门而入，发现他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讲电话。一时间我有点进退两难，既不能放下资料就离开，也不好意思偷听领导讲电话。

　　幸好，他很快结束了通话，转过身子来跟我打招呼。

　　看清他的样子，我有点发懵，“Edward你就是苏总？”

　　他也有点诧异，“Elena,原来你是广州办的人呀，真巧。”

　　天呐，为什么偏偏是他，我顿时有点欲哭无泪，新任大BOSS见证了我脚踢上海大客户的场景，以后还怎么混啊…….

　　我讪讪地笑了笑，“世界好小呵。”

　　他示意我坐下，“世界很大，但有缘的人总会遇见。”

　　我一时语塞。眼前的苏寰宇神色如常，似乎认为自己只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在苏州的时候没有细问，说吧，你哪个部门的，找我什么事情？”

　　我才想起正经事，连忙把手中的文件递出去，“苏总好，我是行政部的专员Elena。这是你上午要的资料，工厂相关部门已经签字和盖章。”

　　他浏览了一遍，“嗯，可以。对了，你的中文名是什么？”

　　“沈清凉。”

　　本来在看文件的他突然抬头看我，眯了眯眼，“很cool那个意思的清凉？”

　　“嗯……”

　　“喔。”他又继续低头看资料。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接着说，“还有，行政部已经为您找了几处宜居的房子，都是星级酒店旗下的商务公寓，出行方便，周围配套也很齐全，每天都会有家政上门清洁。有一处离公司很近，步行只需十分钟，其他两处也都是20分钟车程，都在市中心……”

　　他突然打断我，“我记得你会开车是吧？”

　　我一怔，点点头。

　　“我初来乍到，还不熟悉广州，这个星期，你开车带我到各个区转一转，了解下基本情况。”

　　“苏总，公司有给总经理级别的高管配备专车和司机的，就是今天到机场接您的钟师傅。”

　　“现在政府都不流行配车和司机了，我们一家族企业搞这套。我平时出差居多，用不到专车和司机，今晚我会跟Linda说取消这个配置。但是头一个月我的重心还是会放在本地，仍然需要你配合我工作。”

　　“那个……”

　　“房子就选目前几个方案里，最安静和距离最远的。”

　　“噢……”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先去忙吧，今晚见。”

　　一头雾水地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刚好碰上市场部的Sally，她满脸通红地拉我到茶水间，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我更糊涂了，“什么怎么样呀？”

　　她跺了跺脚，“新来的BOSS是不是很帅呀？下午他一来到我感觉整层楼都Bling Bling地发光了！我们部门的女生都快晕过去了。”

　　我摸了摸头，努力了回想了一下苏寰宇的样子，“有这么夸张吗，我怎么没什么感觉呀？”

　　Sally见我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小姑娘，脑子挺灵活的，就是眼光太差。任少爷年轻英俊，你看不见，苏总成熟稳重，风度翩翩，你还是看不懂，眼睛真不好使。”

　　我只能陪笑，“Sally姐，你们觉得帅就行了嘛，你也知道我对美男子一向无感啊。”

　　“诶，你是不是喜欢女的呀？”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虽然我看男人眼光一般，但我还是喜欢异性的。”

　　Sally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既然是直的，在苏总办公室呆了半天，出来竟然还能目不斜视，走路不歪，不犯花痴，可疑。”

　　我赶紧接了一杯咖啡，塞到Sally手上，“姐，我现在得去四季酒店支援Linda了，晚宴见啦。” 不等她接话，我就溜之大吉。

　　苏寰宇很帅吗，或许吧，但重点是我与他初次相识太过于窘迫和尴尬，日后只盼望着少打交道，让苏州那晚的事情永远尘封。

　　Welcome party搞得很隆重，四季酒店的自助餐，品类丰富，食材新鲜，而且位置安排地很周到，每个人既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也可以灵活地走动，自由攀谈。

　　梁副总代表广州办事处对苏寰宇的到来表达了欢迎，按照惯例，广州办的负责人就是华南区的老大，所以梁副总在讲话中提到期待在苏总的带领下华南区再创佳绩，大家都鼓起了掌。

　　苏寰宇的致辞很简短，无非是感谢以及以后互相学习交流。看着发言中的苏寰宇，女同事们一个个双手捧脸，眼冒红心，只差没扑上去。

　　连孩子妈Linda都感叹道，“为什么苏总不早一点调到广州来呢，我也就不会着急着结婚了。”

　　花痴绝对是不分年龄，不分地域，不分婚否的。

　　每逢活动或者宴会，行政部都是最忙碌的，譬如当下，我才喝了一碗汤，便被KOKO拉去与酒店对酒水单。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吃了只龙虾，扒了几口米饭，拿起旁边的酒杯，就被横空伸过来的一只手给夺走了。

　　“你今晚要开车，不许喝酒。”

　　“Linda姐，你有没有搞错呀？”

　　“没错。大BOSS取消了四季酒店的房间，他要求今晚就住进公寓。你现场勘察过房子，情况只有你最清楚，所以今晚你负责开车送他到住所安排入住事宜。”

　　KOKO凑过来，“Linda姐，我没喝酒，我可以送苏总的。”

　　我一听乐了，“KOKO车技比我好多了。Linda姐，就让她来吧。”

　　Linda接下来的话让我很服气，“BOSS说他在苏州时候见过你，觉得很上进，所以接下来两天及周末时间，都由你负责接送，顺便当导游带他逛逛广州及周边城市。”

　　一想起苏州的事情，我只能认命的接下Linda递过来的车钥匙。在上海当Antonie的司机，回到广州当苏寰宇的司机，敢情我实习的岗位不是行政部专员，而是车队师傅呀。

　　旁听的KOKO却启动了八卦模式，“Elena，你跟苏总认识？什么时候的事呀，你可藏得够深的呀，也不跟我们吱一声。怎么认识的呢，他是哪里人，有没有女朋友呀？”

　　“你别问我，这些我全不知道。”

　　“那他为什么突然被派到我们这边来？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呀？他的身高是不是真的有一米八六呀？……”

　　一连串的发问我招架不及，只能借口得先去安排公寓的事情提前走了。

　　再次回到酒店时候，正式的宴会已经结束，接下来都是自由互动的时间，有孩子的同事纷纷回家了，就剩下单身的年轻男女们在喝酒，聊得不亦乐乎。KOKO正跟设计部的小鲜肉PK酒量呢，Linda忙着交代酒店开好□□后快递到公司去。

　　我趁没人注意，拣了些水果和沙拉，坐在角落里面吃起来。

　　“现在才吃东西呀，饿坏了吧？”

　　一抬头苏寰宇就站在面前，我忙起身。

　　他摆了摆手，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你慢慢吃，不着急。”

　　被大BOSS注目，我顿时压力山大，三两下就把一碟沙拉搞定了。

　　苏寰宇觉得有点意外，“女孩子吃饭也这么高效吗？”

　　“我是女汉子。”
　　他沉思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什么，“嗯，确实是。”

　　我有点无语，大BOSS你也不用这么坦率吧，“那个……苏总，我们出发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