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岁月》云深云浅

5、chapter5

　　吃过晚饭，立夏就陪着立春来到卫生所。立夏帮立春出的主意，向周山撒了谎，说药房的药需要清点一下。周山相信女儿的话，但不放心立春一个人去，就让立夏陪着，这正中了姐妹俩的下怀。
　　此时，村大院里已经悄无人迹了，静悄悄的，只有更夫的收音机断断续续地传来单田芳的评书。夕阳把最后一缕金色的光辉洒在菱形的花坛上，映得万年红红的更加娇艳，高梁菊黄得欲发灿烂。大群的蜻蜓在院子里飞舞着，连并着四周参差的柳树，碧绿的草地，构成了一幅美丽的黄昏晚景。
　　立春坐在卫生所的诊桌前，忐忑不安。妹子立夏采取了一个极端的办法，明着面挑明了这件事，成败只在此一举。如果杨亚飞不来，就意味着人家根本没看上自己，这份姻缘就此没戏收场，这无疑对立春是一个重大打击。自从初谙情事，自己的身边出现过无数的男孩子，但却没有一个让她动心。唯独这个一身尘土、破衣烂衫的穷小子钻进了她的心里。那天只那一面，杨亚飞英俊的脸庞，挺拔的身材和脸上略有羞涩、不卑不亢的表情便深深地吸引了她。和这样的人过日子踏实，这是立春的第一感觉，当然他那俊朗的外表也深深地可了她的心，如果小伙子穿着一新，和自己并肩走在村路上，那绝对是桂家村的一道风景。
　　尤其后来说到人家自尊心很强，不愿意攀高枝，这就更让立春另眼相看了。比起那些不管天高地厚，厚着脸皮和自己搭讪的那些男孩子比，他是多么特立独行啊！跟了这样的人过日子，不管日子多穷，活得都会有尊严。并且他绝不会甘心永远过穷日子，他一定是那种一生都在奋斗的男人。日子是人过出来的，钱是人赚的，只要自己和他并肩携手，共同奋斗，还愁过不上好日子？
　　可是，他会不会来呢？
　　立夏看着亲爱的姐姐，心里也很惴惴。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看见过姐姐这样局促过，她知道姐姐对这个穷小子是真真的动心了。可是，那个臭小子会不会来啊？她也没有一点儿把握啊。
　　“姐，你放心，我准保他会来。”立夏安慰着立春。
　　立春趴在桌子上，“准保？你可准保不了，你以为你姐好，别人可未必。”
　　太阳携着最后一缕光辉悄悄地躲到地平线以下了，花坛边上的晚饭花也完美绽放了，天色明显暗了下来，这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敞开的门口，吓得姐妹俩蹭地站了起来。
　　是杨亚飞，他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了门口，脸上挂着充满歉意的微笑，“几个门都开着呢，我正想敲敲这个门，吓到你们了吧？”
　　立春的脸一下子红了，一种由衷的喜悦从心底升腾起来，迅速弥漫了她的全身的每个细胞。她用眼睛去看立夏，希望立夏帮她一把，不要让自己表现得太露骨。
　　立夏上前两步，站在杨亚飞的面前，半笑不笑地说，“吓到我不要紧，把我姐吓到了，我饶不了你。”
　　转回身，立夏拉过一把椅子，“请上座，杨亚飞同志。”
　　杨亚飞看了一眼脸庞红红的立春，也脸红红地坐了下来，“谢谢你，周立夏。”
　　立夏忍住笑，“我去给你们买汽水啊，你们聊着。”说着，飞也似地跑了。
　　屋里顿时静悄悄。周立春偷眼看了看杨亚飞，今天的他比上次干净了许多，衣服换了半新不旧的一套，头发也显然理了，看着更加英俊帅气。她的心醉了，脸红心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杨亚飞做了一天的思想斗争。每个人都渴望幸福，每个人都不会拒绝幸福。那天在乡间小路上金色阳光沐浴中的穿着格裙子的女孩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是一个天使般的影子。就算是自尊心也不能管住他的两条腿，他觉得内心有种强大的力量在驱使他前行。他没有办法拒绝这份真情诱惑。豁出去了，又能怎样？就算将来不能完美收场，给自己的青春留下了一份难忘的记忆也好啊！这是对他年轻的贫瘠的生命的一份丰厚的馈赠啊！
　　“你……”周立春先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杨亚飞接上话，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都羞涩地笑了。
　　“我还以为你没看上我。”周立春低头说，轻轻摆弄着自己纤长的手指。
　　“怎么会？”杨亚飞连忙说，“是我觉得……我家实在太穷了，穷得可能超出你的想象。你家条件好，恐怕你会接受不了那样的穷日子。”
　　“再穷也比旧社会强吧？有衣服穿有饭吃，对不对？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只要勤劳能干，用自己的双手总会能创造出自己理想的生活的，你说呢？”
　　杨亚飞抬起头，看着周立春红润俊美的脸颊，心都醉了。他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贴心温暖的话来，他以为从小家境好又在城里念过书的女孩子都会很虚荣，都不会懂得吃苦。
　　“我也相信靠自己的双手，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只是我家眼下情况真的很困难，我四哥刚结婚不到半年，前面三个哥结婚拉下的饥荒还没还完，这次又欠下一大笔。我妈常年有病，到了冬天连饭也做不了。只靠我和我妹妹苦心经营那点儿地，日子真的很紧。”
　　杨亚飞低头说了自己家的境况，心里面酸楚万分。他真希望不是这样，哪怕和最普通的农家一样也好。没有存款也罢，但不要有积荒，可以有闲钱适当改善伙食，添几件时兴的衣裳，让嫁过来的媳妇不要那么辛苦。
　　“没关系的，你的哥哥都结婚了，以后你家就没有其它负担了，慢慢会好起来的。”立春温柔地说。
　　杨亚飞抬起头，“你真不嫌弃我家穷吗？”
　　立春微笑摇头，“我相信和爱的人在一起，两双手拧成一股绳，不懒惰，勤劳向上，日子就会一天天地好起来的。”
　　杨亚飞激动万分，“我也这么认为，我一直希望能找到一个懂我，不嫌弃我的，勤劳朴实的女孩和我一起奋斗，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她过上好日子。”
　　立春动情地望着杨亚飞，他果然是她喜欢的那种男孩子，积极向上，有尊严，有责任感，有一颗不服输的心。
　　两个人又聊了各自对人生爱情的看法，虽然文化和经历差别很大，却是十分的投机。天色已经很晚了，立春看了看窗外，向杨亚飞说，“太晚了，你回去吧，改天我再约你。另外，我爸不喜欢年轻人自己处对象，所以现在我们最好先别声张，好吗？”
　　杨亚飞点头，“我懂，另外我们也需要时间互相了解，我想让你充分了解我，你是咱们村大名鼎鼎的姑娘，我不希望将来让别人指着你的后背说你嫁错了人。”
　　周立春欣慰地微笑了，有他这句话，足够了。就冲这句话，她知道，她没看错人。
　　立夏在院子里不远处逡巡，她一直在为自己的姐姐望风。杨亚飞走了，立夏才跑过来，“谈得怎么样？”
　　立春微笑，“他是我喜欢的男孩子，谢谢你，立夏。”
　　立夏长出一口气，“这该死的蚊子咬得我浑身都是红包，总算是值的。”
　　周立春连忙去看妹妹，发现立夏的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小腿上果然全是蚊子咬过的痕迹，心疼得连忙找了清凉油为她涂抹。
　　“你一直在外面站着了？”
　　“可不，我担心万一来了什么不速之客，把这事传出去，坏了你的名声，那可不得了了。”
　　立春感激地把二妹搂在怀里，这个丫头，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却如此细腻。
　　“好立夏，以后姐姐幸福了，一定好好感谢你这个小媒人。”
　　“只要老姐你幸福，妹妹我怎么样都高兴。要说感谢，将来，让那个臭小子感谢我好了。”立夏嘿嘿笑说。
　　立春锁了门，和立夏手牵手并肩往家走，姐妹两个的情绪都很高涨。立春把和杨亚飞的对话向妹妹讲了一遍，听得立夏啧啧地赞叹。
　　“这小子真不错，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不过，姐，你以后怎么跟他见面呢？我开学以后，也不能帮你了。万一让咱爸那老古董知道了，不扒你的皮才怪。”
　　立春叹口气，“绝对不能让爸知道。我也在想，怎么办呢？”
　　又往前走了几步，立夏突然就有了好主意，笑道，“我有好办法了。姑父不是刚跟建筑队出远门了吗？你就说老姑让你去做伴，你搬到老姑家住，怎么样？”
　　立春听了，高兴得使劲搂了一下立夏的肩膀，“你个小丫头，真聪明。”
　　果然，立春提出要给老姑做伴去的时候，周山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说，“你姑家活重，要知道帮你老姑干点儿活。”
　　“知道了。”立春高兴地说。
　　立夏趁机说，“爸，我马上就要开学了，也跟着去住几天呗？”
　　周山瞪了她一眼，“偏你爱凑热闹。”
　　这话儿就是说，他也同意立夏去了。姐妹两个高兴得互相使着眼色，晚上倒没睡好觉。
　　第二天吃完晚饭，立春便收拾了自己的简单用品，装了一个小包，和立夏一起来到老姑周芹家。周芹是个很开明的女人，膝下只有一子李振，与立夏同年，初中毕业后就辍学在家了。娘俩已经知道这两个丫头要来住，早都把里屋收拾好了，被褥也铺了新的。周芹又炒了瓜子，摘了几个自家园中的香瓜果子招待自己的两个侄女。眼见着这两丫头出落得水葱一般的秀气，她打心眼儿里高兴着。
　　娘几个坐在炕头上聊着天，立春便把自己和杨亚飞的事告诉了周芹。
　　周芹听了很是惊讶，叹了口气说，“立春啊，我还真没想到你会愿意嫁给一个穷小子，不过我信你的，我侄女看上的人一定不赖。但是，你是女孩，这名声是要紧的，躲在我这里也不是办法，村里村外到处都是眼睛，说不准谁看见会给你传出去，传到你爸耳朵里就不好了。让村里人知道了也不好听啊。不如这样，你趁现在天气暖和多见他几次面，好好谈谈，确定小伙子指定行，千万跟你爸说清楚，然后托个媒人把婚订了。订了婚，咋来往也就没人说三道四了。”
　　立春低了头，有些羞愧。周芹抬手打了立夏一巴掌，“从小我看你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净瞎给你姐出主意。这女孩家的名声最要紧，怎么可以偷便摸摸出去约什么会？”
　　立夏吐着舌头，“我姐将来幸福就行呗。”
　　“幸福？你是没过过穷日子，在穷日子里熬出头那么容易吗？”
　　“姑，你要是认为吃香喝辣就是幸福，那干脆把我姐嫁给大财主好了。”立夏说完，怕姑再打她，连忙起身爬到炕梢去。
　　周芹瞪了一眼立夏，又心疼地摸摸立春的头发，“我这么好的大侄女，我是真舍不得让你去过那种穷日子。”
　　立春微笑了，坚定地说，“姑，我不怕穷日子，跟我看上的男人在一起过日子，多苦我也觉得幸福。”
　　立夏是人们眼中的‘大学生’，肯定将来是‘城里人儿’的，因而她去哪里疯倒是没人说长道短。在上学之前，她考虑得把姐姐和杨亚飞的信使安排好，以后两个人一旦有什么事儿，也得有个托付的人。于是这差事便落到了李振的头上。她让李振骑自行车带着她来到西瓜地，可是，西瓜地里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张艳艳去城里打工了，听她说是在一家招待所开票，是她那有些权势的二姑给联系的工作。立夏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杨亚飞家里找他。经人指点，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了杨亚飞家。
　　那是座落在九队的西头三间破草房，单看这房子，就知道这个人家是何等的经济水平了。但若是明眼人，一眼便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家过日子的能力却并不差。因为这家虽然房子破，但宽敞的院子里却干干净净，菜园的四周，用树枝和木板扎成了牢固而漂亮的篱笆墙，一看就出自一双会干农活的巧手。
　　远远地，立夏看见杨亚丽正在菜园中摘豆角。朴实无华的女孩，在秋日的阳光中显得格外美丽。
　　“你好，杨亚丽，我是周立夏。”立夏趴在墙头笑着打招呼。
　　杨亚丽已经知道了五哥的心事，为五哥的幸福高兴得几天都没睡好觉了。她没想到，周立春那样的人物，竟真能不嫌弃她家的穷苦，真的看上了她的五哥。如今看到周立夏上门来，知道这与五哥的幸福密切相关，连忙满面笑意地迎了过来。
　　“你好，周立夏，快进屋坐吧，我给你摘果子吃。”
　　“不用了，谢谢你。你哥呢？”
　　“哦，他去城里卖菜去了。”
　　立夏听了犯了难，这怎么办呢？
　　杨亚丽小声说，“我五哥的事我知道的，他的秘密我都知道，你跟我说吧，晚上我告诉他。”
　　立夏才知道，原来杨亚丽和自己是一样的角色，就微笑了说，“太好了，那你转告他，今晚七点半，卫生所见。”
　　杨亚丽连声答应，眼睛却去看李振，李振正在看墙边的一棵老果树，树上的秋果已经泛红。
　　“你们别急着走，我给你们摘些果子。”杨亚丽说着，就伸手开始摘。
　　“我能够着，我自己摘几个吃就行了。”李振说着，自己就伸手摘了一颗放进嘴里。
　　“小馋猫。”立夏打了他一下。虽然同龄，但立夏要长二个月，因而从来都把自己当成个姐姐。李振也不跟她计较，任凭她随便欺负。
　　杨亚丽抿嘴笑了。男孩看着和自己该是同龄，却满脸尽显着孩子气，而自己却早早地肩负起了家庭的重担。想到这，不免有些感伤。
　　杨亚丽到底给立夏摘了一些果子，李振倒不客气，尽数装进自己的衣袋里，才骑了自行车带了立夏回家。
　　路上，立夏一边吃果子一边逗着李振，“臭小子，刚才那女孩儿咋样？等以后我帮你做媒，娶回来给你当媳妇得了。”
　　“你做媒还做上瘾了？我才不要听你的。以后，我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自由恋爱，找一个比立春姐还要漂亮的女孩。”
　　“哎哟哟，瞧你得瑟的，小样儿，还要轰轰烈烈。”
　　说得瑟，李振还真得瑟起来了，脚下使劲儿蹬了几下之后，双手松了车把，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迎面而来的秋风。立夏可吓坏了，大声尖叫着，搂住了李振的腰，用嘴咬着李振的后背，痒得他大声地笑了起来。
　　晚上，立夏又陪着立春来到卫生所，与杨亚飞见了面。聊天期间，立春才知道那日乡间小路上，在路边地里看自己的人就是杨亚飞，她不由得在心中慨叹两人的这份缘分。
　　“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能娶到这样的一个女孩为妻就好了。”杨亚飞略有羞涩地说。
　　立春偷眼看了看杨亚飞，他那俊朗的样子真的是太招人心疼，她的心如同抹了蜜糖一样的甜。
　　“你好好努力，你就一定会如愿的。”立春说完这话，脸就红了，低头扯着自己的衣角。
　　杨亚飞抬起头，看着眼前美丽动人的女子，坚定地说，“立春，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立春微笑了，她相信他，她相信和自己爱的男孩子在一起，就算再苦也会甜如蜜糖，她相信靠自己和他的两双手，一定能创造出一番新天地来。
　　两个人有说不完的情话，道不尽的心声，无奈时间有限，天色已晚，两个人不得不分开，又约定了下一次的见面时间。
　　杨亚飞走了，立春激动地牵了立夏的手，一起漫步在乡间小路上。
　　“立夏，我越来越觉得，我看对人了，他真是太……可我的心了。”反正是天黑，立春也不介意立夏看到她脸红，发自内心地说。
　　立夏看了看亲爱的姐姐，抿嘴笑了，她多么希望姐姐能获得幸福的人生啊！
　　姐妹两个正在说着悄悄话，突然一个人影闪出来，吓了她们一跳。
　　“这么晚了，你们两个美女还敢出来呀？”随着话音，立春辨别出正是姜玉泉。
　　“你干嘛？吓死我了。”立春怨怪地说。
　　姜玉泉嘿嘿一笑，“我来这边办点事儿，正要回家，哪想能碰上你们姐俩啊。”
　　“哦，我让立夏陪我去卫生所点药了，刚刚点完回来。”立春撒谎说。
　　“嗯，当护士就是辛苦哈，我替桂家村人民感谢你。前几天我跟哥们在县城里做了点本钱小又来钱快的买卖，所以这些天也没去看你。总算完事儿了，明天我去卫生所，到时我们再聊，白白。”姜玉泉热情地说着，骑上自行车走了。
　　立夏回头看着他的背影，“这个小子真够讨厌的。”
　　立春没作声，她不想让他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她的心里还在回味着与杨亚飞相处的点点滴滴。
　　“姐，你说他会不会碰上杨亚飞？”立夏突然说。
　　立春吓了一跳，“不会吧？不过，就算碰上，又能怎么样呢？”
　　立夏觉得也不能怎么样，也就罢了。
　　第二天下午，立春处理完了手上的病人，回到药房整理处方，姜玉泉真就来了，倚在药房的门口看着她。
　　“你去诊室吧，我马上就出来。”立春头也不抬地说。
　　姜玉泉却没动，问道，“你认识杨亚飞吗？”
　　立春心里一动，但完全不露声色，继续整理处方。
　　“认识。怎么了？你也认识？”
　　“我当然认识，桂家村咱们一般大的男男女女没有我不认识的。昨晚我碰上他了，走路直蹦高，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我问他这么晚去哪儿了，还那么高兴。他竟然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什么去亲戚家了。”
　　立春抬起头，姜玉泉正在盯着她。她感觉他的眼神里充满内容。他是什么意思？在诈她？
　　“关我什么事啊？为什么说这个？”
　　姜玉泉又盯着立春看，末了说道，“我昨晚想了半天，还以为你们俩有点啥呢？呵呵，不过我也是多心了，你看上谁也不能看上他呀？就凭他，穷得连裤子快穿不上的家伙，能配得上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立春愤怒了，她不能容忍姜玉泉这样侮辱杨亚飞，抬起头来，怒目而视说，“我看不看上谁跟你有什么关系？穷又怎么了？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谁是癞蛤蟆，你说了不算，在我心里谁是谁就是。”
　　立春从来没用言语伤害过谁，如今竟说出这样的狠话。姜玉泉吃了一惊，“立春，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生气呀？你这一生气，我还真以为你看上杨亚飞了呢。”
　　“我看上谁跟你无关。”说着，立春一把把他推出门外，咣当一下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患者要取药，立春只得把门打开。姜玉泉还没走，见立春开门，赶紧又趁机挤进门来。等患者拿了药出去了，赶紧向立春赔礼道歉。
　　“我错了，立春。我不该说那些话，可是，我这不也是情急之下嘛。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的，我那完全是出于嫉妒啊。那天我跟你说的话你有没有往心里去啊？要不是派出所那小子搅了局，那天我就把该说的一股脑全说了。这些天我没来也不是对我们的感情不负责任，我是跟朋友做买卖去了。我得多挣点钱，好让咱们的婚礼比别人家更像样才是啊。”
　　立春摆了摆手，不让他再说下去，正色道，“姜玉泉，那天确实是被搅了局，我也没机会跟你表明我的态度。现在我就郑重地跟你说，我不喜欢你，我可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以后你就断了这个念想，咱们还是好同学。如果你再来纠缠，说些有的没的，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立春说着，侧身出来，同时示意姜玉泉不要再在药房停留。姜玉泉心凉了半截，从小跟立春一个班，一起长大，他知道从小立春就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知道此时若不自觉，继续软磨硬泡，只会增加立春的反感，只好从药房出来，说道，“立春，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我爱你，我不会轻易放弃我对你的爱的。现在，我就不烦你了，改天我再来看你。”
　　“人家周护士不欢迎你，就别来了。”吴名突然从诊室的屋里出来，接上这一句。他刚刚进屋，发现立春不在，就想到药房来看，结果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姜玉泉说的最后一句话。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姜玉泉恨死了这个讨厌鬼，回击道。
　　“说有关系就有关系呀。”吴名人高马大，又仗着是乡里的人，哪里会在乎眼前这个女里女气的小子，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姜玉泉，挑衅般地。
　　姜玉泉到底心虚，并不敢跟乡派出所的人对抗，咬咬牙，转身走了。
　　“真是讨厌啊，自不量力。”吴名说着，便满含内容地去看立春。
　　立春低头把药房的门锁上，转身回到诊室，吴名赶紧跟进来，故意跟屋里的人说说笑笑。立春心里有数，只要这个吴名不明确他的态度，她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到了可以跟杨亚飞公开关系的时候，什么这个那个的，就都没有关系了。又想起杨亚飞，想起他那俊美的容颜，亲切的话语，心情顿时又明朗起来，刚才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吴名在旁边，悄悄观察着这个性格内敛的姑娘，尽量不露声色，悄悄想着他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