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之有凤倚楼》席玙

6、狩猎

　　陆小凤跟着苏静到了妙云观，并没有看到红缨教的人，但是妙云观仍然大门紧闭，苏静看了看四周无人，才长长短短敲了几下，不多会儿有个扎发髻的小女孩来开门。
　　“师姐！”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一看到是苏静就扑过来搂住她的腰，声音里带着哭腔：“师父又吐血了！”
　　苏静眼眶更红，回头拉上陆小凤就往里跑。
　　现在一般大家求神拜佛也都是去庙里，很少上道观里来，尤其是尼姑庵。而且妙云观并未供奉什么大佛像，只请了几尊祈福娘娘，所以观里冷冷清清的，一直到后堂都没看到有外人在。
　　妙云师太和清明和尚差不多的年纪，据说当年曾在峨眉派主院做过弟子，似乎还深受现在峨眉当家人琼玉的喜欢，但是不知为何后来就从峨眉山下来，不远千里来到这儿出家了。
　　当然这也算武林秘辛，陆小凤是从苏静那里听来的，具体的苏静也讲不清楚。
　　后堂大厅里燃着檀香，加了点薄荷，但是进去之后陆小凤还是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
　　屏风后面有几个人影站着，隐隐还能听到啜泣声。
　　苏静顾不上其他，扯着陆小凤就冲到了床前。
　　陆小凤这才看到躺在床上的妙云，一身青色麻布道袍，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此时正紧闭双眼，脸色发黑，嘴角还有乌黑的血迹。
　　“这......怎么不送医院？”陆小凤走过去把了把脉，一息尚存，若有似无。
　　旁边几个女弟子因为她们大师姐的缘故也都认识陆小凤，纷纷委屈道：“师父昏迷之前说绝对不能送医院。”
　　陆小凤也束手无策。
　　他虽然功夫不错，脑子还行，但是对毒理这块儿并不是很了解，而且这又不是古代，就算解不了毒，吐血吐成这样去医院先输个血也成啊。
　　苏静对他摇摇头，无奈道：“师父十天之前出了一趟门，说是要去见个朋友，前天晚上突然回来了，但是人却成了这样，昏过去之前她交代我们绝对不能送她去医院，也不要向外透露她中毒的事，我找不到其他人商量只好先关了大门。但是她一直不停吐血，气息越来越弱，我实在没办法才去找你的。”
　　陆小凤走到外面打了个电话。
　　最近新结交的朋友一看就是土豪，联系家私人医院应该不难。
　　......
　　花满楼跟了从西门吹雪寝室溜出来的女生一路，对方看起来不是什么高手，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一下地铁，花满楼看了看四周。
　　S市医科大。
　　如果说之前还是对何雪华有所怀疑，那么现在可以确定她跟此事脱不了干系了。
　　但是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一阵铃声响起。
　　‘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花满楼一顿，前面那女生已经猛地转过身来，两人直接打了个照面。
　　那女生第一反应就是跑，一闪身进了校门。花满楼只好追了过去，但是S医科大是个专业院校，规模不大，并不对外开放，进门需要学生卡。
　　看门大爷在保安亭里直勾勾盯着门口，他也不能青天白日地翻过去。
　　望门兴叹的花满楼只好接起还在唱个不停的手机。
　　“我刚刚问过了，今天鸡蛋还没孵出来，不用去看了。”不等那边说话，花满楼先开口。
　　电话那头正组织语言的陆小凤：“啊？？？”
　　什么鸡蛋？
　　诡异的沉默之后，花满楼明白过来，对方并不是打电话来约他一起看鸡蛋的。
　　“哦，陆同学，有什么事么？”
　　反应不快不是花满楼。
　　陆小凤此时已经想起了那张19999的卡。
　　......
　　花满楼动作很快，妙云晚上就被送到了一家私人医院，除了病房医生和值班护士几乎没人看到有人送来。
　　这医生显然认识花满楼，迅速地给妙云检查了一下，告知他们在现代医学的条件下可以暂时保证人不死，但是也没有好的办法救醒。
　　陆小凤只好留下苏静在这里照顾，自己和花满楼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花满楼仿佛忘了下午那一茬，仍然镇定自若跟陆小凤聊天：“你觉得春林心法和妙云观的事有关系吗？”
　　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现交集，但这两件事毕竟同时发生。
　　陆小凤摇头：“我认识苏静半年多了，从来没听她说过春林心法的事。”
　　花满楼道：“那你女朋友哪里毕业的？”
　　“！！！”陆小凤震惊脸看他，“谁说她是我女朋友了？”
　　花满楼道：“哦。那你前女友哪里毕业的？”
　　“......”
　　如果不是花满楼一本正经表情自然，陆小凤简直以为他在报下午失蛋之约的仇。
　　花满楼看他快吐血的样子，眼里划过一丝狡黠的笑，这才将他之前跟踪那女生的事告诉他。
　　陆小凤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
　　苏静是个孤儿，从小是在观里长大，而且并不是S医科大毕业的。但是陆小凤偏偏想起来，他跟苏静就是她在医学院做志愿者的时候认识的，而且据苏静所说，她在S市好几个医学院做过志愿者，其中应该就有S医科大。
　　“难道妙云师太受伤就是因为这个？”陆小凤思索道，“但是妙云师太是正经峨眉派弟子出身，内力深厚，在整个S市，能让她受这样重伤的没有几个人。”
　　之前S市也算风平浪静，但是想想自己前天在地铁上遇到的南门杀手，果然一个春林心法就能让众多高手蠢蠢欲动啊。
　　花满楼刚转学过来，不是很了解。
　　正说着呢，忽然两个人表情都是一变，不约而同看向一个方向。
　　现在已经是快半夜了，整座城市仍然灯光闪耀，天空是淡淡的红，隐约还能看到飘动的云。陆小凤忽然意识到，他这几天竟然一直跟花满楼同进同出的。
　　但是此刻不是感慨的时候，因为东面正有一股不寻常的内力激荡。
　　“是西门吹雪。”
　　陆小凤看了一眼花满楼。
　　花满楼也猜到了，这股内力属寒，北面天空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下来，而且这股内力带着一点熟悉的感觉，跟西门吹雪给他的感觉很像，都是冷漠的，无法融于周围世界的。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这股内力之高，平生罕见。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一提气，朝内力仍然涌动的那个方向奔去。
　　幸好现在路上人少，否则两道身影鬼魅般嗖嗖飘过，怕是要吓死人了。
　　川沙公园里，闭园之后整座公园本该陷入沉睡，但是此时公园深处的松林里，正有数道黑影在夜幕下对峙。
　　一个人一身白色衣服站在树杈上，最为显眼。
　　他周遭鼓动的内力将衬衣都撑起来了，表情比平时更冷淡，比挺拔的松树还凛冽肃杀，这副模样的他班里那些女生看了会更加不敢靠近，连背后花痴都得悠着点了。
　　正是失踪了一晚上的西门吹雪。
　　那些黑影似乎是被他吓住了，都面朝这个方向抬头看着，不敢动又很好奇，莫名有点搞笑。
　　但是啪啪类似快板击打的两下声音响过，他们忽然又动了。
　　借着黑夜和松林的掩护，他们身形移动得虽然不是很快，却让人眼花缭乱。
　　而就在他们动的时候，噗噗几下，四面八方竟然有子弹的声音穿过，装了消音器，但是在这种安静的时候还是听得出来。
　　一声闷哼，那些黑影中有一个人倒下。
　　一颗子弹直冲冲对着西门吹雪的胸前而来，快到他跟前的时候却像是被什么拦住了一样突然减速，西门吹雪面前的空气似乎被挤压出了一个弧度。
　　他手一抬，直接握住了那颗子弹，然后随手甩了出去。
　　啪嗒，枪掉在地上的声音。
　　是狙击手被击中了。
　　这番场景似乎刚刚就发生过，那些黑影并没有停，枪声也依然接连响起。
　　西门吹雪也就保持着原样站在树上，似乎底下这场莫名其妙的狩猎让他觉得很无聊，但也很有兴趣待下去。
　　而隐藏在更深的黑暗里的那些狙击手却是快吐血了。
　　到底哪里来的硬点子，突然就跑到他们的猎场里来，已经伤了他们三个人，不过幸好这人也不打算直接出手，只有在子弹冲着他去了的时候才会有反应。
　　这场狩猎不到最后一个人站着不算结束，这是他们收了报酬接的任务，那即使他们只剩下一个人也要守住。
　　于是这场本来是考验被狙击者的狩猎，就变成了双方互相的较量。
　　狙击手不停换着方向，努力想避免‘误伤’西门吹雪。但是那群黑影人数越来越少，剩下的人却越来越机敏，他们似乎看出了这个白靶子的厉害，逃避的时候开始故意选择他这里。
　　陆小凤和花满楼赶到的时候，黑影已经只剩下三个，狙击手却只剩下两个。
　　嗖。
　　一枚子弹刚好从他们面前划过，朝着西门吹雪斜右方去，一道黑影正往西门吹雪身后奔去。
　　黑影的速度比起子弹快，但是一根树枝阻碍了他的脚步。
　　花满楼忽然一抬手，一道银光闪过，与那颗子弹在半空中相撞，子弹掉在地上弹了几下，那道银光却是又回到花满楼手里。
　　陆小凤看着他收回袖子里的东西。
　　一把扇子。
　　“你夏天揣哪儿？”
　　这是陆小凤脑子里闪过的唯一一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