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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7. ...
姚楣忙着收棉花招工,姚缨也没闲着,选址、去窑厂订砖瓦、招工匠。
育苗学堂地址选在庄子东侧,属于姚善的地,并不用花钱买。姚缨还找了几个风水先生看了看,也都说不错,于是便定了下来。
招上人之后就立刻开工按照学堂图纸打地基。
县衙这边儿,姚善手把手教着贤娘给窈娘换过两次药之后,就交代女儿以后都由她来照管。
窈娘来这里住了七八天,渐渐了解到姚善的行事作风,也渐渐开始怀疑母亲的教导真的是对的么?
如果是对的,那为什么姚夫人却不给贤娘她们裹脚?姚夫人也不让她们学女红,也不许她们读《女诫》。
姚夫人也不会要求她们端庄娴静、守规矩、要有女孩儿的样子。
姚夫人像对待男孩子一样教她们习武读书,除此之外她们便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或是学医、或是学算术、或是养狗种菜,亦或是单纯的玩儿。
她们身体强健,天天开开心心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窈娘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像神仙一样。
贤娘听到她的话,忽然就想到李后主《渔父》中的“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应该是自由吧。”贤娘坐在她床边,托着下巴确认,“的确是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窈娘心中莫名有些酸涩:“还能一辈子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当然可以,母亲不要我们嫁人的。”贤娘语气不禁有些小得意,“母亲才不肯我们去别人家吃苦受累。”
“可是女子都是要成婚的。”窈娘不好意思地低声嘟囔。
“不成婚又不会死。”贤娘认真道,“我们母亲说了,我们女子就像瑰宝,人人欲得之,可宝物有了灵不愿为宵小所得,他们便会抢夺、诋毁,可是那又怎样?”
她双手一摊:“我们不成婚,他们外人最大的本事不过是说三道四,名声不当吃不当穿治不了病延不了命,着实无用。我们过得自在舒坦可比什么都强。”
“姚夫人说的,和我母亲说的完全不一样。”母亲只会告诉自己,名声比命还重要。
“那必然是我母亲说得对!”贤娘斩钉截铁。
窈娘也不知道到底谁说得对,一会儿想想贤娘的话、一会儿想想母亲的教导,很快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随着贤娘一起醒过来,含英姐姐帮她更衣后笑问:“今天还看我们习武么?”
窈娘点点头。
含英姐姐便把她抱到屋外檐下,让她在椅子上看着。
姚夫人是个奇怪的人,她不只教自己的亲女儿,还教姨娘所出之女,教自己一院子的侍女不满足,还要姨娘等人一起练拳强身健体。
其实她看不懂她们的武功,但是她们的棍法、刀法、枪法都耍得虎虎生威,让她感觉很是振奋。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脚,忍不住偷偷生出一丝期待,等三个月之后,她是不是也可以像她们这样健步如飞?
姚夏姐姐练完几遍枪法,手持长枪末端站立,贤娘说这叫端枪。
窈娘见姚夫人提着一只铜茶壶挂在她的枪尖:“今日加了一杯水,你可要端稳了。”
虽然每天都会看到姚夏姐姐练习端枪,但每天都会觉得她好生厉害。
习武的时间很快过去,贤娘回来简单擦洗过手脸,便去和姚夫人一起吃饭。
早饭过后没多久,贤娘跑回来让含英抱她去书房一起听姚夫人讲课。
这是窈娘第一次听姚夫人讲课。
等她被抱进书房,看到姚夫人懒散地半躺在竹椅上,手边一个小桌,放着茶水果子等物,慧娘等人围着坐成一圈,她心想这是要讲课么?姚夫人果然是个很奇怪的女人。
“《礼记·中庸》里有几句话说得不错,'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
“做任何事都要提前有所准备,不提前谋划准备便不会成功。说话前想好要说的话,就不会结结巴巴;做事前准备万全,就不会陷入困境;行事前做好定夺,就不会发生错误以至于后悔的事;奉行自己的道前要想好,以后就不会走投无路。”
“怎么算做好准备呢?你们来说说。”姚善半躺在竹椅上,笑问跟前围坐成一圈的小姑娘们。
“之前我们去观灯会便是如此。”贤娘想了一下便开口,“先想清楚会遇到什么危险,如果遇到这些危险又该如何应对。”
姚善满意地点点头:“是这样。有些事需要考虑危险,有的事情则需要考虑其他。比如我打算建学堂,就要考虑盖房子需要花多少钱、请老师要多少钱、入学学生文具书本又要多少钱,而花费这许多钱是否能达到我的目的。总之来说,做一件事之前要考虑清楚其成本和获益。”
“成本也许会全赔进去,获益也许会不如人意。导致结果发生的情况便是我们要尽量避免的'危险'。”
这些话窈娘以前从来没有听过,很是新鲜,越听越觉得有意思。
“你们交上来的文章我都已经看过。”姚善伸手捏起小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除了玉娘霞娘,文中手段温和,只言发布禁令、派人宣讲缠足的坏处,慧娘、容娘和盼儿的文章更有些杀伐之气。”
她调侃地虚点了点盼儿:“阎罗转世么,动不动就要杀谁。”
转而又虚点了点慧娘:“你比妹妹也不遑多让,不杀人但谁违反禁令却要打断家主腿脚,合该做个酷吏。”
“不可以吗?”容娘疑惑。
“没说不可以,只是要考虑'成本'啊。”姚善微笑,“这般刑罚谁来执行?谁肯执行?百姓们是愚昧,却不是纯傻子,他们不以为这是善政,便会暴起反抗。”
“贤娘提议不缠足便给赏钱,那他们得了钱财再给女儿们缠足,你当如何?”她看向大女儿,“百姓千万之巨,你就是神仙,也没办法时刻盯着他们做什么。”
“移风易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吴王好剑客,百姓多创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这就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男人居上势,女人居下势,因男人好小足女子,女子缠足的风气日益甚焉。若要扭转这种风气,就要让百姓们知道,女子天足才能获得更多长久的好处。”
“如何让百姓们看到好处呢?”小姑娘们都很急切。
“那便要他们先看到你们,你们站在人群中,他们是看不到的,你们若是站在高楼之上振臂一呼,则千百人会望向你们。居于高位,这就是势。”
“《韩非子》的《难势》篇有言:尧教于隶属而民不听,至于南面而王天下,令则行,禁则止。则此观之,贤智未足以服众,而势位足以缶贤者也。”姚善食指点了点桌子,“权势是个好东西,所有男人都趋之若鹜。”
“然而'飞龙乘云,腾蛇游雾,云罢雾霁,而龙蛇与蚓蚁同矣,则失其所乘也',获得权势也需凭借助力。一人之势不足惧,众人之势方势不可挡。”
慧娘若有所思:“居上位的男人凭借其他男人拥护,而那些贫苦男人又凭借什么呢?”
“没想到只是禁止缠足一件小事,里边却如此麻烦。”容娘叹气。
“其实普通女子便是男人的'云雾'吧。”盼儿双手托着脸蛋儿,眨巴着大眼睛认真道,“男人和男人是一边的,女人成了亲也和男人一边了,洗衣做饭生儿育女、为其驱使。”
“归根结底,女人还是要有钱。”霞娘小声嘟囔。
姚善忍不住笑着称赞:“霞娘说到点儿上了。可是钱从哪里来呢?”
盼儿眼珠子一转:“有更多女人就好啦!人多势众,没有钱就去抢男人的!”
贤娘等人对于盼儿土匪般的言论早习以为常,就连窈娘听了也不觉得有多意外。
自她来了这里就注意到,盼儿这小妹妹几乎天天带着阿金出门玩耍,说是玩耍其实是出门打架,听说小半个城的小男孩儿都被她打了个遍,已经是招县名副其实的小霸王。
倒也不是她习了武就真的所向披靡,很多大孩子她也是打不过的,她看着打不过就跑回家叫上一帮子人,连她的侍女铃儿都被拽出去两次,叫了人以多欺少不算,还要叫嚣:“我母亲是知县奶奶,你们敢动我一根指头,我就要我母亲打你们爹!”
极其蛮横。
也真有人不信邪,找上门来。窈娘也是因此发现,孙知县竟然管不了姚夫人。而姚夫人也真的如盼儿所说,非常护短且蛮横,对盼儿一句不说,对来找上门的史员外则动手不动口。
窈娘不仅不讨厌这份蛮横,还隐隐有些羡慕,羡慕她有姚夫人这样奇怪又厉害的母亲,羡慕她有肆意而为的底气。
不过转瞬之间,姚夫人的笑声拉回她的心绪。
“盼儿总是语出惊人,直击要害。”姚善没再说下去,“好了,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
“你们要记住,世间万事都逃不得两个字:一个权,一个利。”
姚善挥手下课,小姑娘们纷纷散去。
她从竹椅上站起来,走到桌前翻看昨日扈明交上来重新改过的《千字文》。
“女慕贞洁,男效才良。”改成了“雁效忠贞,女效才良。”
“资父事君,曰严与敬。孝当竭力,忠则尽命。”改成了“资己事己,曰严与敬。孝不损己,忠不害国。”
“乐殊贵贱,礼别尊卑。上和下睦,夫唱妇随。”改成了“乐无贵贱,礼有繁简。上和下睦,长幼有序。”
“诸姑伯叔,犹子比儿。孔怀兄弟,同气连枝。”改成了“诸姑伯叔,礼而不卑。孔怀姐妹,同气连枝。”
姚善十分满意地点着头,等看到“毛施淑姿,工颦妍笑。”这句,她略微思索,提笔改为“妇好骁勇,易安词王。”
世人不教导男人貌美貌丑,女孩子也不需知晓女子妍媸,崇文崇武即可。
修改完《千字文》,姚善命人把扈明、柳眉君和宋丽叫过来一起商议育苗学堂讲学内容的的事。
柳眉君和宋丽倒是有听女儿说,奶奶打算建女子学堂,可这学堂里讲什么关她们什么事呢,难道让她们教学生画画和刺绣?二人嘀嘀咕咕地来到姚善书房,同扈明一起坐到下首。
扈明心想奶奶建的育苗学堂打算招收三岁以上的女童,学年五年,读到八岁也只是启蒙阶段,还能学什么呢?学完三百千也就够了吧。
“当然不够。”姚善坐在书桌前,笑道,“三百千只是作为识字这一门课的课本,除此之外我还打算设立识物课、算术课、强身课和卫生课。”
“柳眉君,找你来是因为你画工很不错,希望你能画一些动物、谷物编写识物课的课本。”
姚善的话让柳眉君有些受宠若惊,她急忙站起来摆手:“我算哪个牌面儿上的人,编写书册的都是大家,我哪里行?”
“你若不行,孙宏怎么会拿你的画作署自己的字号去送人?”姚善语气随意地揭开这件几乎无人知晓的隐秘事。
柳眉君脸颊瞬间通红,原本不该是她害臊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奶奶挑明此事,她就觉得很是丢人。
“你的确有几分像我妹妹姚蕊,难道孙宏只因几分容貌就会纳你入门么?”姚善轻笑,“猪鼻子插大葱,装成情种也不是情种。他最看重的就是你那一手画技。”
“他不傻我也不瞎,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她压压手,示意柳眉君坐下,“画识物的课本不需要多精细,最主要是要生动,让三五岁的学生们看了你的图再看到实物就能一眼认出来。”
柳眉君坐下来红着脸认真点头,随后略一思索,询问道:“除了六畜、六谷,是不是还要画些花鸟、虫草?”
“宋朝张景修以十二名花为十二客,你把这十二客全画了吧。鸟雀画几种常见的,至于虫子,你认识几种便画几种。”姚善提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画完以后编订成册,这次要注上自己的姓名。”
柳眉君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迷了眼,可是屋里也没风。
“等学堂建起来,你还得去学堂当老师。”姚善笑着调侃了一句,“以后我可不养闲人了。”
安排完柳眉君,姚善看向宋丽:“柳眉君有了差事,你也不能闲着。你给育苗学堂未来的学生定做一身衣服,要轻便简要。”
“把这个花样绣在衣服上。”她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向宋丽,“穿上后要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我们育苗学堂的学生。”
“做好了可以先让霞娘试穿给我看看。”姚善透露,“玉娘霞娘和贤娘她们几个应该会做学堂第一批学生,你务必用心。”
“是,奶奶!”宋丽接过图样,心里忍不住激动,奶奶看重她和霞娘,她和霞娘就不愁以后的前程。
别看现在奶奶不声不响的,但她和柳眉君都清楚,奶奶本事大着呢。
“扈明,算术课本和卫生课本还由你来编写。”姚善手指扣了扣桌面,“算术课本就把加减乘除讲明白即可,你会的那些也够用了。卫生课本也不必多复杂,主要目的是要教女童们学会爱干净、怎么打理自己,以及怎么保护自己,遇到坏人怎么处理,长辈责打要如何做。”
最后姚善忍不住和扈明强调了一下:“我想你是知道我不尊崇孝道的。”
姚善分派完差事,几人散去。
柳眉君和宋丽回自己院子的途中,看到路上石板之间长出的草叶随着风微微晃动,不禁笑了一下,是起风了吧。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
——
夜来秋雨,一夜未歇。
次日清早,姚善站在屋檐下,拢着长袖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同身边的魏嬷嬷说:“再过几天就九月初一了吧。”
“是啊,正是贤娘十五岁生辰。”魏嬷嬷笑道,“大姑娘要及笄了,及笄礼可得操办起来!”
“我不打算给贤娘举办及笄礼。”
“啊?这怎么行?这不像样子,这不是委屈大姑娘么!”魏嬷嬷着急了,“别的人家姑娘们都有,咱们家姑娘怎么能没有呢!”
“及笄……”姚善望着雨幕淡声道,“意思是女子已经成年,可以嫁人了。我的贤娘才十五岁,还是个小姑娘,哪里就成年了呢。”
“我的贤娘没有成年,也不要嫁人,所以她不需要及笄礼。”她想了一下,“不过十五岁生辰,总要有些不一样的。”
“办一个更名礼你觉得如何?”姚善转头看向魏嬷嬷。
“更名?为什么要更名?贤娘这名字挺好的。”魏嬷嬷不解。
“不太好。”姚善背过手,“世人会夸贤妻、贤臣,却不会夸贤君,多是夸赞明君。可见贤惠、贤能是下位者才需要的东西。”
“那奶奶想给贤娘改个什么名字?”
“宪,敏也;法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姚善笑道,“贤娘以后就名姚宪。”
“什么?”魏嬷嬷大惊,“您还要给大姑娘改姓,您就是打算和公子和离,大姑娘也是孙家的人,怎么可能改姓呢!”
“我的女儿当然是我的人,孙家配么。”
“那您询问过大姑娘没有,若是大姑娘不愿意呢?”
“我相信她会愿意的,就算不愿意,我也不会更改心意。”姚善掸了掸衣袖,“这事儿就这么决定了,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张俭还没走,你拿我名贴去张家和梁主簿家走一趟,知会他们一声,九月初一我要为大女儿举办更名礼,请他们两家人务必前来。”
魏嬷嬷无法,只能领命而去。
下午孙宏从张俭和梁主簿那里得知姚善要给贤娘改名的事,立刻从前衙急匆匆跑来后院正房找姚善。
“你要给贤娘改姓?”孙宏喘着气站到姚善书桌前,难以置信地问道。
姚善掀了掀眼皮:“是,随我姓。”
“她是我女儿!她是孙家人!”孙宏气急败坏,“她以后要从孙家门里嫁出去,你给她改姓姚,这算什么!”
姚善站起来绕过书桌走到他面前,猛然伸出左手掐住他脖子把他用力按在桌案上,手指一点点缩紧:“孙宏,这就是快死的滋味儿,舒服么?”
孙宏初时还双脚乱蹬,双手死命扒拉掐脖颈上的手,不过一息之间,手脚就渐渐没了力气,眼见就要气绝那一刻,姚善终于松开手,他随后瘫软地倒在地上。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的命在我一念之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姚善单膝蹲下,低头轻声道,“一个姓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么?我杀了你,别说贤娘要跟我姓,你信不信你的墓碑上也要刻着'姚'?”
孙宏躺在地上,拼命喘着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总惹我生气呢?”姚善皱起眉,“你不顾念自己的性命,总要顾念一下你那个外室子的命吧?也总要想想你爹的命吧?”
姚善看似“关心”的话让孙宏缩了缩身体,忍不住发起抖来。
他知道她真的会……她真的会杀了他和他看重的所有人。
姚善就是个疯子,她就是个疯子!
不,她不是人,她绝对不是人,她是披着人皮的妖魔……她不是以前的姚氏,她早就被妖魔附身了。
看透他内心想法的姚善大笑:“不错,我的确是魔!”
“难道你还能请诸天神佛诛我不成?”姚善站起来,眼眸低垂,“你便是请来诸天神佛,本尊便屠尽神佛。”
“嗬……嗬……嗬……”孙宏肝胆俱裂。
她真的是魔,她承认了她是魔……
“九月初一,你也要来。”姚善嫌弃地推后几步,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废物,恶心死了,等会儿起来了让你的小厮给我打扫干净。”
姚善说完转身就离开书房。
宪,敏也。——《说文》
宪,法也。——《尔雅》
文武吉甫,万邦为宪。——《诗经·小雅·六月》意思是:文武双全尹吉甫,万国效法好榜样。
姚宪为什么不取字呢,因为字是给别人用来尊称的,皇帝不需要有字。(不过姚宪不一定继位,我还没想好哪个女宝继位,但是最低是个亲王)
还有一更,我就慢慢写了,估计比较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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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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