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仙人不老

2、被戳破的谎言

　　而当你再次出现在这位教授的课堂上时，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想必也知道，你别无选择。不过，他倒是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桌面上你准备的书目与笔记本。
　　你这次没有避开他的视线，甚至带着点挑衅的意味与他对视，怎样，你也不是如此愚笨。上节课虽然你早早离开，可这节课该准备的东西一个都没落下。甚至，你心里想，不就是分析一场自己的梦境吗，你可是有个笔记本专门写记得的梦呢。暗爽，许墨教授，笔记本里可是还有完成的作业呢！不就是分析一场自己的梦境吗，你可是有个笔记本专门写记得的梦呢。
　　你脸上露出的得意，许墨并没有错过。既然你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那么第二节课不由你的故事开场，似乎太不精彩了。
　　“悠然同学，就从你开始分享故事吧。”
　　对于他为何知道你的名字，你已经不会表示惊讶了。既然能让自己选不了课，名字这种东西，想知道真是太简单了。你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没有过多的推辞，伴着午后暖阳，开始了你的描述：
　　“15岁时，我做了一个关于火灾的梦。梦里的我大概3、4岁的样子，被一个叔叔抱在怀里。那个叔叔坐在床上，正和身边的人聊天。那是间老房子，几个人没聊多久，突然发现屋内的电视机开始冒烟。突然间火变得很大，四处都是烟雾。叔叔抱着我离开了屋子，剩下几人在拼命救火。梦到这里就结束了，醒来后我将这个梦告诉了爸爸。爸爸告诉我，在我很小的时候，在外婆家确实发生了一场火灾，原因也的确是因为电视机线路老化走火。只是那时，”你顿了顿，“我是睡着了被小叔抱在怀里的。并且醒来后，对这场火灾也没有印象。”
　　你看向许墨，用眼神告诉他，你已经说完了你的故事。
　　“很好”，许墨看向教室里的其他学生，“各位同学可以开始你们的分析了，其中注意两点：第一为何悠然梦里的火突然变大；第二为何多年后她会突然梦见此事。”
　　其实你这个梦非常好解释，在座的除了你要么是许墨教授脑科学研究所的研究生，要么是伦理学专业在读的本科生，这种真实事件创造的梦境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没什么难度。
　　所有人发言过后，许墨已经将结论写在了黑板上：
　　第一、梦里的火突然变大，是因为现实中悠然处于睡眠状悠然，应该是突然醒来注意到着火，因此梦境没有也反映火灾发生的过程。
　　第二、多年后梦见此事很可能是因为悠然又回到了老房子，或者当时聊天的几人再次出现在悠然面前。
　　许墨的粉笔字很好看，字体有力刚劲，字与字之间流畅又透着一股飘逸的气韵，你一时间看得入迷了。
　　当你意识到全班同学的视线都集中在你身上时，方才从那手漂亮的板书中回神。发生什么了吗？你用疑惑的眼光看向离你最近的一位男生。
　　“许教授叫你分析自己的梦境呢，都叫了你好几声了。”
　　你这才看向讲台上的许墨教授，只见他面带微笑地看着你，同样用眼神示意你可以开始了。没有问你为何出神，算是给你了一个台阶，让你不至于太过尴尬。
　　你清了清喉咙，“因为这个梦境是由现实延伸的，在我向父亲求证后，我没有再多想。虽然第一节课我中途离开，但我通过对指定书目的自学，对这个梦境进行了分析。有一个细节，在梦里我并未认出抱着我的人是我小叔，但他周围的人我都自动认定是我的亲属。在我再次同父亲追问时，我意识到，火灾发生的当时，那位抱着我的人，还没有成为我的小叔。”你看向班里的同学，“至于大家的分析，我都很赞同。”
　　“悠然同学课下也不忘补习我的课程，我很欣慰。”许墨教授站在讲台上，眼镜框反射着太阳的光线，一不小心，就闪到了你的眼。
　　“好了，那接下来我们就按照名单上的顺序依次开始阐述吧。”
　　大家开始讲述自己的梦境，按照许墨提的要求，大家讲的都是与现实相似却有所不同的梦境。比如梦到自己在飞，却突然坠落；梦到自己在曾经的校园里走着，陪在自己身边的却是现在的舍友；梦到和父母一起在公园散步，突然有人跑出来叫自己回去参加考试……诸如此类，都是很好结合现实分析的。
　　随着时间流逝，黑板上的内容也越来越多。你发现，许墨教授在学术方面非常厉害。不但能清晰明确地分析出若干产生梦境的原因，还能结合理论知识，分析出梦境中的变数。你低头在笔记本上刷刷地记着，突然觉得这门课，比想象中有趣得多。
　　很快，就到了下课的时间。许墨教授放下了手上的粉笔，“这节课我们对造成梦境与现实之间产生分歧的原因进行了讨论，下节课我们将一起探讨lucid Dream。如果大家有类似经历，欢迎分享。下次上课前，我需要看到你们最近一次的梦境分析。当然，如果有难言之隐，可以选择最近几场梦境中可以讲述的一次。”
　　说到这，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位男生低声笑了出来。这个教授，还蛮善解人意的嘛。
　　你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教室，却发现许墨教授还站在讲台上没有离开。教室里只剩下你和另外一位男生，你刚把书包背在肩上，却听见那位男生开口说道：“许教授，如果经常梦见原本发生的事情，在需要自己做选择时，梦里的自己做了与现实不一样的选择后，事情的发展却还和原来一样。这是不是意味着，现实中即使做另一种选择，结局也不会改变呢？”
　　听到这，你撇了撇嘴，已经不打算听许墨教授的回答了。
　　似乎是看到了你的反应，许墨叫住了你，“悠然，你是怎么理解的呢？”
　　你看向那位男生，“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啊。”
　　那位男生点点头。
　　“因为现实中的你对你做的选择本就不自信，但又害怕别的选择真的会有所不同。所以，为了安慰自己，你便做了这个梦。”
　　你忽然感觉到许墨教授看你的眼神变了，里面似乎多了点东西。你没有去深究，继续说着：“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在意。生活中的大多选择其实是没有对错的，只有合不合适。所以呢，你当下做的选择，就是最合适的选择。”
　　许墨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手帕，细细擦去了手指上的粉笔屑，“梦是人们已有认知和记忆的反射，像面镜子，至于究竟是凸面镜还是凹面镜，全看你内心究竟想要什么结局。甚至在同一场梦里，你可以进行数次反转。但是生活，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男生愣了许久没有说话，你觉得此时离开似乎有点不礼貌，便一直站在座位边。
　　“好了，不要想太多。我教授这门课可不是让你们怀疑人生，下节课见。”
　　你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离开了。若不是许墨教授发话，你还不知要在这里站到何时。
　　男生拿着东西离开了，就在你走到讲台，准备向许墨教授告别时，他叫住了你，“悠然，我猜现实中抱着你的那个人，并不是你小叔。”
　　你心里一慌，连脚下的步子都乱了。却还是很快调整好呼吸，“教授你没仔细听我分析哦，我已经说了那时他没有成为我小叔，但不代表将来他不是我小叔呀。”
　　你急急忙忙解释完，逼迫自己抬起嘴角笑了笑，“教授我还有事，下周见，再见。”说罢，便连回应都不等，慌忙离开了教室。
　　看着你落荒而逃的背影，许墨的眼神混沌起来，像是融入了深夜如墨的天空，“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