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结局 ...
-
那个男人也算是个有眼见力，许逸仙身上的衣服虽然看上去并不是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但是好歹也比他们这些人好，他方才没看见许逸仙是从围墙上翻下来，只当他是从内院过来外院找人的。
内院外院的门常年锁着，难得有人过来，过来就是天大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招惹不起，本身人就已经在这个地方了，若是再成了个蠢货，那恐怕现在坟头草得三米多高了。
男人捂着脑袋又不能发火，也只是自讨没趣，只能脸上陪笑的慢慢往后退，到了许逸仙的视线边角，他就脚下抹油跑的飞快。那小孩子倒也可怜，就是这样，也要在许逸仙的面前弯腰低身拱着屁股从地面上把那个脏兮兮的馒头给捡起来，在他自己的怀里蹭了蹭，把外头一层脏东西擦掉后，就张大嘴巴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许逸仙上前，这小结巴也是一口一口的啃馒头，“小朋友。你知不知道外院怎么出去？”
小结巴看了他一眼，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外院……院，没……没没没有其他路，出……去，去的门都加……加……了大锁。”
许逸仙看这个小结巴是被刚刚那个男人还有自己给吓着了，站直身体双手叉腰，既然王思雪让自己走外院，肯定是有路的，他转了转眼珠子，又把视线放在了小结巴身上，“如果我们不走路呢？”
小结巴手里捧着馒头，许逸仙看见他的十指全部都是厚厚的茧子，明明是个小孩子干的活似乎比成年人还要多一些，也难怪王思雪和王家没有什么感情了。
他冲着许逸仙眨眨眼睛，“院……院子……里面……有只……黄。黄狗！”
许逸仙心下了然，揉了揉小孩子的脑袋，什么都没有说，迈开腿就快速去找小孩子给他暗指的狗洞，没想到他都这么大了，还得钻狗洞。待是出去以后就直奔今天去的楼，将所有的证据还有印章通通交给李忻，他便就离开了。
李忻的动作也快，只一夜就把王家给搅的天翻地覆，谁也没有想到王家倒台居然如此之快，同样的也松开了程家的禁足令，程洵赶来的速度还不算太慢，许逸仙站在人群中冲着他伸出手“你看。我就说不会有事。”
程洵搂着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许逸仙觉得可能程洵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心灵深处的劫后余生是让人激动万分的。许逸仙抱着程洵安慰他所有的事情已经全部都过去了，程洵领着许逸仙去见了自己的家人，程家人看许逸仙的表情有几分怪异，程洵牵着许逸仙，直言不讳“我的心上人。”
许是他过于直白，程家人都愣了很久，在确定程洵没有开玩笑以后才面面相觑，把许逸仙浑身上下都给刨了个干净，同样，在得知许逸仙救了他们以后，那看人的眼神，简直就是在看什么大宝贝。
王家一家，位置越高，死的越早。王麟和王思雪都是下了死牢，王麟被抓走的时候，许逸仙看见他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举手投足间仍旧是那种自信满满的模样，许逸仙觉得，这大概就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东西吧。
当许逸仙和程洵去接王思雪的时候，他才看见王麟眼中充满狠毒的情绪，他咬牙切齿看着王思雪意气风发就这么离开，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小杂种。”
王思雪和他距离只有一道铁门，过段时间，可就是阴阳相隔了，王思雪晃着他自己手里的扇子，“王麟。你黄泉路上，要把我记着，就是喝了孟婆汤也得给我记着，免得下辈子我找不到你。我就是要害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要在你身上把你们曾经做的全部讨回来。”
许逸仙听着王思雪这番话没有任何的情绪，他大概已经猜到了王思雪究竟是什么人了，等走到大牢门口的时候，王思雪站立在原地，突然如释重负的笑了下，难得正经的转过头，对着许逸仙道了声谢。
许逸仙点点头，“往后的路咱们就是各有各的。就是不知道，我究竟应该是叫你王二少爷呢，还是叫雁不归呢？”
王思雪弯着眼眸，“随意就好。这么多年用惯了王思雪这个名字，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
许逸仙嗯了声。
王思雪弯起眼眸，“许二少爷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愿闻其详。”
“当年雁家主母诞下一对男婴，其中一个生来身上就与众不同，重病将死，雁家没有办法，只能够将他偷偷摸摸养在外面治病，留下的那位取名雁不归。雁不归自小聪慧，知晓自己有个兄弟后偷摸相见竟是没有被发现。弟弟从未感受到什么叫做亲情，在刚刚尝到甜头的时候，雁不归被带走入宫。”
“而后几年，两兄弟再未相见。弟弟在外身体逐渐好转，于王家外院结识一位同龄人，名王思雪。后来，雁不归被送往王家，王家秘密将其杀死，弟弟碰巧撞见，敢怒不敢言。王思雪知晓后也被王家人准备接回，可惜，有人天生福气薄，王家人并非真心实意，请人将王思雪杀死在外院。弟弟为报大仇，只好借其身份，进入王家，多年来掩藏本性，奢靡度日，又在暗中收集推倒王家的证据以及购买地皮为自己的未来做好打算。王家倒台，他也可坦然而退。”
王思雪说这番话的时候满脸笑意，许逸仙却听的不寒而栗，他看着王思雪如沐春风的模样。想来，他就是那位快死的弟弟了，只是他心中好奇，多嘴询问“他生之何病？”
王思雪面不改色，只做了个口型，程洵和许逸仙皆是瞳孔一缩，对视过后就向王思雪告了别，许逸仙回想着王思雪的口型，那分明就是两个字:天阉。
……也难怪雁家要将他丢在外头了。
王家、雁家、李家、楚天赐、伍淮，这些人都被王思雪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纨绔子弟狠狠摆了一道。许逸仙哑然失笑，人的欲望无穷无尽，仇恨自然也是无穷无尽的，不知道往后他们分开，各自又会有什么样的路可以走，不过好在，程洵还在他的身边。
后来的事情处理的也快的很，还没有等许逸仙反应过来，发现在这边自己有些关联的人都被抓了个一干二净，当初准备在那个偏僻小镇动手杀了他们两个的人，还有那个小山寨。
林大老爷被格去了职务，连带着一家老小通通都要上黄泉路，许是早有预料，林霄萧嫁做人妇，和林家也扯不上什么关系了，据书信来报，那位凌夫人至死也没有低下头颅，只道是自作孽，不可活。
许逸仙心里觉得这个世道混乱，可偏偏又不知道怎么说。再就是王麟，王麟没有等到上台行刑，听说是在狱里面病死的，只是真相如何，也不会有人去查探了。
这么多事情处理的再快也有小半年的时间，这小半年许逸仙就跟着程洵混吃等死，也和程家上下的人都认识了个干净，那些人最开始的时候还对他百般刁难，被许逸仙收拾几次过后也老实了。更何况程洵还是站在许逸仙那边的，久而久之，也没人敢有异议了。
待一切平定，程洵就向家里人告了别，说是要陪许逸仙浪迹天涯去了。谁说文人雅士的心里没个侠客梦呢？许逸仙看见程洵那张好看的脸上总归裂了几分俗气人的气质也不禁哑然失笑，这人啊，是越过越清楚，和谁过，该怎么过自己心里都有个数。
就像许逸仙自己现在心里也有个数，他这辈子，就得跟着程洵跑了。程洵去哪儿他去哪儿，就是老了，他们两个人就是不同棺，也得同个墓穴。
临走的时候许逸仙还去找了趟李忻，李忻这皇帝当安稳了，就是看许逸仙也多了几分开心，只是许逸仙有意给他添堵，只问他为什么当初使那么卑劣的手段害的自己犹如过街老鼠，李忻支支吾吾，才说自己是无人可用。
许逸仙看他的模样都要气笑了，转头就走，李忻一个人搁那高位上头摇摇欲坠，许逸仙觉得自己以前也不是只把李忻当成皇帝，好好的朋友到现在就是见一面都是苦大深仇，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能说没就没。他转过头，听见身后传来李忻的声音，“走吧。都走吧。只留我一个人，在这漫漫长夜中，孤独终老。”
许逸仙觉得这是李忻自己走的路了，连头都没回，他怕一回头就心软。后来出了皇城，程洵已经置办好了出行的东西，他冲着程洵点点头，谁也没有多说半句话，后来他们相继去看了杨哲，杨哲现在逮了个花楼姑娘，认真的很，许逸仙远远看着他，同样也是没有上前，没有那个勇气上前，只是许逸仙到现在都搞不明白杨澈究竟是怎么死的，在看见林霄萧的时候，许逸仙知道了，林霄萧现在有了个半大点的孩子，她手上有劲儿，许逸仙看她的模样不像是没有武功。
那个时候林霄萧大概也是不满林家拿她当治鬼灵符，就是没说来，自己藏着掖着，只需要其他人的催发，很快就会生根发芽，至于这个其他人是谁，也不需要许逸仙自己去想了。
再去拜访了罗離，罗離现在从小做起，跟着许永宁整天屁颠屁颠的，只是许逸仙看许永宁不冷不热，才发现罗離每件事都做的恰到好处，也不算过于热烈。本以为就这么揭过，许逸仙又见到一个人，带着个彩色面具，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行为极度不便，许永宁说那个人不能说话，他觉着那是伍淮可是许逸仙觉得眼熟，却没有点明。
后来，许逸仙倒是发现别的事情，那就是卫兰这小子整天给许永宁送东西送的挺欢的，卫兰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就是呼之欲出——他就差没跟着许永宁喊自己弟弟了。
许逸仙觉得自己的狗眼要瞎了，这一圈人都去看了个遍，也用了将近大半年，没羞没臊的生活也过，浓情蜜意也有，两个人这才算真正的启程。
这不突然大雨，许逸仙和程洵躲进了山中洞窟里头避雨，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许逸仙不在意，脱下衣服光着膀子就在程洵面前晃，程洵看的脸色绯红，差些没滴出血来。
许逸仙生了火，坐在旁边，突然想起来王思雪，“美人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王思雪不是真正的王思雪？” 他这事憋了很久，在他的眼睛里面，程洵不是个随便就和人扯关系的人。
程洵点头，“看他们的手就知道了。外院的小孩子手上都是茧子，就是养也养不成王思雪那细皮嫩肉的模样。自然而然就可以想到是有人假扮，那段时间正巧王家又放了一批因病逝世的小孩子，随后稍加思索和打听，就可以知道怎么回事。王思雪要王家死，我也不介意插上一脚，所以那天他们来抓我的时候，是王思雪给我通风报信。我只是没有想到，当年雁不归还有个胞弟。”
许逸仙听程洵声音短缓，打了个寒战，干巴巴笑道“还好还好。你没有算计过我。”
程洵抬起头盯着他，许逸仙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又见他慢慢低下头，带着满腹委屈“不是你算计我那？”
“我什么时候……”许逸仙话说一半，也泄了气，偏偏脑袋看向洞外大雨“算了。美人哥哥——我还有一事要问。”
“说。”
“你，喜欢了我多久？”
程洵烤火的动作停了下，他低下头看着跳跃的火花，那团火在他黑色的瞳孔里面仿佛拥有生命，从炙热再到冰冷，最后或许只是会动的平面东西，他却松了口气的模样“喜欢了你十二年，也可能比十二年更多一点。”
许逸仙登时就不笑了，过了会儿，才干巴巴回道“其实，我才喜欢了你一年，不过呢，以后可能会喜欢你很多很多天，也可能是比很多很多天更多一点。”
“一辈子又不长，一晃就过去了。可是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美人哥哥你站在这里，我就觉得一辈子变长了，就像是高山流水，恒古不变。”
程洵猛的抬起头看向他，许逸仙冲着他笑笑，许逸仙看见程洵的手缓缓握成拳头，像是在极力的忍耐什么，许逸仙看他眼眶已经在有些泛红，也不多说转头看向洞口“雨要停啦。”
程洵僵硬的转动脖颈“……是啊，这场雨停了。只是以后的风风雨雨还多，你这辈子，都得陪着我了。”
“好。”
许逸仙转过眼去，看程洵的眼睛里面压抑的痛苦终究爆发了出来，程洵用手搂住了许逸仙，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脖颈间，许逸仙感觉自己像在哄孩子，不过就像他说的，他们这辈子风风雨雨还多，只有一把伞他们两个人撑，谁也离不开谁了。
也好，这辈子，谁又能这般肆意妄为呢？他这辈子的肆意妄为，统统都砸在了另外一个他身上。
山高水长，你就是叫我滚，我也不滚了。这辈子长着呢，山高水长，谁还不是个嚣张的人了，只看，谁能够治得过谁了。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