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远你快滚》点石成金DscJ

85、原谅

　　许逸仙跟着罗離来到罗府，罗府门前有很多的生面孔，穿着打扮都是普通下人，罗離向三个人解释道“大嫂出事，我哥不放心我们院里那些笨手笨脚的，就买了这么多人回来照顾大嫂。”
　　樊江雪身中蛊毒，现在最能够帮助她的只有伍淮，罗磊不动手，现在恐怕也快要到极限了。许逸仙现在门口，抬头看了眼灰蒙的天——下了这么多天雪，是时候该停了。
　　刚刚踩进院中，许逸仙就感觉自己脑袋里有阵细不可闻的嗡嗡声响起，上次情况的阴影还挥之不去，他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过那声音在脑子里面打转，捂住耳朵也挡不掉。
　　程洵上次见识过许逸仙疼在地上打滚，往许逸仙这边凑了点轻声问“没事吧？”
　　许逸仙摇摇头，这种轻微的嗡嗡声对自己来说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太过于过分的影响，和上次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甚至，他还觉得这声音像是在安慰他，让他眼皮打架。
　　晃晃脑袋把那些糊里糊涂给掩藏起来，许永宁驻足回头看了自己一眼，随后就又转回去继续往前面走，程洵用手挽着许逸仙的手臂，小声问“你又听见那个声音了？”
　　许逸仙点点头，程洵盯着许永宁的背影看了会儿，也没有多说，跟着两个人进了樊江雪的院子，毕竟请还是只请了许永宁一个人，许逸仙和程洵估摸只是罗離闲的没事把他们两个给叫来。
　　罗磊在房中恭候多时，许永宁解下身上的厚重披风，房间里面烘烤着碳火，把整个房间都熏得暖洋洋的，许逸仙觉得自己都快要出一身汗了，许逸仙刚准备跟着罗離出去逛逛，再去拜访拜访伍淮，就被许永宁给拦住。
　　许永宁用手摁住许逸仙的肩膀把他给摁在的凳子上，昵了他一眼“好好坐着。我稍后也给你诊脉。”
　　没有办法，许逸仙只能对着罗離做了个摊手十分无奈的动作乖乖坐在了凳子上看着许永宁走到了床边坐下，樊江雪的面色已经消瘦了很多，好像随时都会再也醒不过来，许逸仙看着樊江雪，想到她那句自私自利，又偏开了脑袋。
　　其实这个样子，倒也可以说声，是活该。
　　许逸仙又不是什么至善至纯的人，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并不算太过于正常，可是如果当年樊江雪能够伸出手，许家就不会家破人亡，他和父母也不会天人永隔，虽然樊江雪从来没有义务需要帮助他们。
　　许逸仙叹了口气，悄悄又看了过去，房间里面有股好闻的味道，应该是凝神静气的熏香，环顾四周，才发现程洵背靠在的桌子后面放了个小炉子，炉火燃烧，烟雾缭绕。
　　许永宁牵了根长线，对几个人做了噤声的动作，便就开始弹线，许逸仙看着许永宁的动作，感觉有点像是街面上弹棉花的，忍住没有笑出声，整个房间里面都是安安静静的。
　　许逸仙看见许永宁时而蹙眉，时而舒展，过了会儿，就换个地方接着弹线，许逸仙没有见过他们这么诊脉的，而且以前樊江雪出事，许永宁都是伸出手直接去给樊江雪诊脉，现在……恐怕也是心有芥蒂，再加上樊江雪已为人妻，她和自己兄长以前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肯定不能够再勾起来。
　　等到炉中的香燃烧的差不多，才看见许永宁收了线，轻声细语对旁边的人吩咐，取了笔墨纸砚，坐在桌前伏案一笔一划写下药方，许逸仙凑过去看看，发现都是些进补的药物，放轻声音询问“她病得很重？”
　　“我又不是用蛊人。”许永宁答非所问，许逸仙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似懂非懂点点头，不过如果是用蛊，他倒是想起来上回伍淮把解蛊的法子给自己了。
　　他随意扔在了罗家，不相信会没人捡走，他不可能原谅樊江雪，可是毕竟也是条人命，所以才故意扔在那儿，否则，他就直接带走，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那么那个盒子呢？
　　许逸仙想到了什么，那天，自己偷偷摸摸去楚天赐的府上搜东西，楚长仁手中抱着的那个长方形的梨花盒子，他还给摆放了回去，梨花盒子没有多少重量，察看里面纸上的内容，好像……正是一种药方！
　　许逸仙懵神懵了下，是伍淮给的，又或者，是谁给的？许逸仙隐隐约约感到有哪个地方不大对劲，可是他偏偏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细想，那天樊江雪的反应也不大对劲，像是被什么给控制了，只单个“悔”蛊就可以让她突然间变成那副模样吗？
　　“手。”
　　许逸仙抬头看向许永宁，许永宁直接抓住他的手腕诊脉，有些冰冷的手指在自己炙热的手腕上摁压，过了会儿就松开了，转过头说“我回去给你开药方。老老实实喝了，调养调养。”
　　许逸仙挑了挑眉头，哦了声。罗離背靠在门框上，看着房间里面的情况，许永宁收拾收拾了东西，也准备离开。罗磊刚才出去，在许永宁诊完脉后又回来了，他们让樊江雪好好休息，一行人就出了房间。
　　一群人站在冰天雪地里，许逸仙感觉脑袋里那阵声音还没有离开，像是一只无形的蟒蛇，正在悄悄缠绕着他，抬起手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脑袋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翻涌出来，可是他看不清楚，也回忆不起来。
　　只是那些东西又熟悉，宛如在用刀子割着他的肺腑，问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脑袋中的嗡鸣声逐渐大了起来，可是并没有出现和上次一样头疼欲裂的情况。反倒很快就平静下去，又变得柔和。
　　许永宁和罗磊是同职位，没有谁需要对谁做礼，可是罗磊还是恭恭敬敬对自己的兄长双手握拳作揖，这两兄弟对自己的兄长都很尊敬的样子。
　　许逸仙看着许永宁，心里为许永宁感到开心，同时，又感到难过。其实，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许永宁现在应该是在坊间悬壶济世，或者已经游历去了那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再也体会到千雪的寒冷。
　　“大少爷一表人才，今日倒是多谢了。”
　　许永宁点点头，并没有怎么搭理罗磊的话，罗磊也不会来自讨没趣，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点类似于青天草原，毕竟，樊江雪此人，到现在也没有明确说出过半个字。
　　许逸仙笑樊江雪这个女人的心思没人琢磨的透，抬手揉了揉他自己的脑袋，时候不早，也是时候离开了，忽然觉得耳边生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个被啃完过的苹果擦过脸颊，带了股凉意。
　　往扔苹果的人那里看去，罗離手里挥舞着一把大刀，刀光凛冽，配他的气宇轩昂半点不落下，许逸仙不知道他几个意思，罗離冲着许逸仙笑了下“许大哥，前段时间我可是和许小少爷约了要切磋切磋的，现在时间正好，许大哥您先回去，我和许小少爷玩玩。”
　　他说话的语气轻佻，不像是在邀请人打架，反倒更像是在约许逸仙去与他饮酒作乐，罗磊看了眼罗離，边挥手往他那里打边骂道“胡闹！滚蛋！”
　　罗離笑嘻嘻地轻松躲开，“这可不是胡闹。”
　　许逸仙其实本不想留在这里的，可是罗離却接了句，“许二公子，你不会认怂了吧？”
　　程洵拍拍他的肩膀“别生气。”
　　“我没生气。我想揍他。”
　　许永宁的表情未变，他重新披上那件沉重的外衣，平静说道“舍弟今日不便，不如改日。”
　　“不成不成，谁知道他下回什么时候有空，而且他这也不差个一时半会的，不会耽误太多时间。许大哥，要不您先回去，如果他输了我肯定不会出去乱说的。不会败了您家的面子。”
　　罗離看见许永宁转过头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自己一眼，好像是被藏在暗处的虫子狠狠蛰了下，他心下一凛，低下头去。
　　许逸仙在看见许永宁的眼神也震了下，他没想过许永宁会用这种眼神去看罗磊，在之前情况看来，许永宁和罗離的关系并不算差，罗家人行事光明磊落，许永宁鲜少防备，相处应当是很轻松的。
　　可是他刚刚分明是在用那种像是在看一个笑话的眼神看着罗離。
　　是罗離触怒到他了？
　　许逸仙不知道许永宁突然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僵持于此的时候，从院子里面走出来一个婢女，她冲着几个人福身做礼，对许永宁道“许家主。夫人她说，她想见您一面。想和您说些话。”
　　她打破了这里尴尬的气氛，许永宁低下头拢了拢披风，细碎的刘海挡住了视线，“知道了。你退下去吧。”
　　……
　　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樊江雪转动自己已经有些僵硬的脖颈，她知道自己曾经找伍淮要的蛊毒已经在不断地蚕食着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她怎么能不知道？时日无多了。
　　当初只是寻伍淮要了情蛊，却未想到，这蛊毒里面掺杂的东西还是害了自己，她就快要死了，只是在死之前，她还是想要问清楚，想要找许永宁问清楚一件事，再听那个人说，决定要不要做那个人要自己做的事情。
　　许永宁身上披着厚重的披风，他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坐在了樊江雪的床头，他看着樊江雪已经有些消瘦的脸庞，终究还是开口问“寻我来有什么事情吗。如果，只是叙旧的话，那就免了。”
　　樊江雪顿了下，伸出手想要去拉许永宁的手，可是却被许永宁躲开了，许永宁对于樊江雪做的一举一动都清楚的很，樊江雪心肝都颤抖了下，又缓缓收回了手。
　　可是她还是想问他，还是有问题想要问他。
　　“……我时间不长了，你还能够原谅我吗。”
　　许永宁站起身，半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用冰冷的眼神把樊江雪整个人都钉入冰窟当中，樊江雪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他，可是他们两个距离真的是太远了。
　　在几年前就已经很远很远了，樊江雪最终，整个人都从床上滚落了下来，她像条失败的丧家犬，趴在地面上呜呜呜的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