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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阿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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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逸仙是被许永宁给拖回家的,许永宁一手背着被打的半死不活的自己,一手提着他那一袋子的丢人玩意儿。
那个抢劫的人把他给引进了他们的老窝,二十多个人冲上来就是拳打脚踢,许逸仙差点被打的连自己妈都不认得,还是应雨看见后赶紧去通知了许永宁,许永宁带人把他给救了出来,那些劫匪都直接被押送官府。
许逸仙把下巴搁在许永宁的肩膀上,疼的眼皮子都有些睁不开,眼睛上面好像是被浆糊给黏住了,怎么都看不清楚,身上好几处地方都被压的难受,连带着嗓子都在发疼“哥。我好痛。”
“没事。快到家了。”许永宁背着他在街道上慢吞吞的走,许逸仙努力终于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樊江雪在看见他们两兄弟之后转头就走,许逸仙不知道许永宁有没有看见,可他没有开口提醒。
到了家以后,老妈妈看见许逸仙的惨样满脸的难受,嘴里直念叨怎么被弄成这副模样,卫大夫被请过来替他诊治,很快,许父许母也都来了,许父踩进来就扯开嗓子骂“混账小子!我们许家就算再没有了底子,难道还养不起你!?要你瞎操心!?”
许夫人这关心还来不及,见自己丈夫开口就是指责赶紧把许父给推了出去,许逸仙一受伤,家里就整个乱了套,照顾人都是轮着来,也不管什么主人下人了。
许逸仙这一休整,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城中灾民已经被控制的差不多,八皇子也就没有再来,可是有些赈灾的东西还是被堵在路上,许家也总算可以抽开身来,大雪过后许逸仙总算是在漫天遍野的白色里面看到了一点点的葱绿。
那个他和许永宁抱回来的小孩子牙牙学语,倒也会模模糊糊吐出几个字来,许夫人母性泛滥,看着喜欢的打紧,硬要许父把这小孩子收为义子,许父说他们胡闹,可还是认了下来,取名许一方,含有一方天地的意思。
以为这些破事就快要过去的时候,一方出事了,原本家里的下人不多,过了半个多月自给自足的生活,他们也就没有再请,只是许母因为太累也病倒了,没办法,只能请了个暂时带孩子的妇人。
原本以为只是几天的时间,没想到这个妇人是个好赌之徒,常常把一方哄睡着以后就自己翻墙逃跑了,有天她手里痒痒,刚把一方哄睡着,就迫不及待地把被子往一方身上盖,看都没有看一眼,翻墙跑了,她不知道,她的被子直接盖在了一方的脑袋上。
小孩子被闷着呼吸不过来,哭闹不出声音,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一方已经没有了呼吸,许父大为震怒,直接把那个妇人送往官府,连带着赌坊都好好整治了番。
许母闻听说一方没了,哭的昏天黑地,病的更加严重了,她本身就拿一方当做许家的人了。
许永宁和许逸仙也难受,这是条他们两个人救回来的人命,也是在他们手里没有的,许一方不是嫡系,义子的事情也还没有昭告天下,更别说是上许家的祖籍,尸体是不能够留在许家的。
许逸仙看着人把许一方的尸体带走,回头问许永宁“哥。你说一个人,我们早上见他他还会叫人,怎么现在就冰冰冷冷,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呢?”
许永宁拍了拍他,没有说话。
几天来家里都没有什么活动,许逸仙觉得家里冷冷清清的,无趣的很,坐在饭桌上面对一桌好菜也没有了胃口,草草吃下几口就擦了嘴巴跑了。
他现在也找不到什么事情干,站在家门口左右探脑袋看,又站起来想去看自家牌匾上有没有结蜘蛛网,看来蜘蛛是对他上回捣了他们老窝心有芥蒂,别说蜘蛛网,就连个蜘蛛腿都没有。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看见个小姑娘飞奔了过来,应雨捉着他,说“阿福来了,二少爷,阿福来找你麻烦来了!”
许逸仙愣了下,先把手从应雨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把应雨给邀进了家门,应雨急匆匆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许逸仙把她带到了偏院,差人给她上了杯茶水。
应雨端着茶水先喝了口,许逸仙看她匆忙,等到她缓口气,才出口问“你怎么来了。阿福是谁?”
应雨说“二少爷,阿福就是那个小孩子的父亲,也是他前几天带着人劫的赈灾用的东西……”
她有点语无伦次,听得许逸仙云里雾里的,打断了她的话,让她在这里等等,许逸仙就去把许永宁给带了过来,许永宁把应雨上下打量了遍才坐下来。
应雨面对许永宁也不怵,她道“阿福前两日见到了一个贵人,他给了阿福一笔钱,让他领着人去劫官道,因为灾民人多,大都是不要命的人,官兵不敢下重手,所以劫的很轻松,阿福有个媳妇儿和儿子,媳妇儿那天死了被你们包进了乱葬岗,儿子却不知道被谁给抱走了,他这两天在跟我们吹嘘,贵人说要他帮忙给干件大事,干完以后就给他两箱黄金让他远走他乡……”
许永宁问“那个贵人是谁?”
应雨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阿福也没有和我们说过。我刚刚听见阿福说他的儿子是被你们家抱走,现在死了他要过来讹一笔酒肉钱,他说你们大户人家,肯定不会想有这种拐卖人儿子的丑闻传出去。”
“这人也忒不要脸!”
许逸仙咬牙切齿骂道,许永宁低头思考了下,吩咐人把应雨给留下好生照顾,自己就急匆匆离开了,许逸仙猜想他是去找八皇子,如果没有猜错,那个贵人该就是太子了。
不要脸和贪婪永远都是同行的,许逸仙坐在桌子边上用鞋尖抵着石桌,蹙眉盯着面前石桌上面的纹路,应雨站起身,说“二少爷,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许逸仙问“我哥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吧,还去外面干什么。”
应雨摇摇头,说“没事。我是逃难来的,现在住在这大府邸也不过是徒添哀伤。二少爷和大少爷你们帮了我们,我给你们通风报信,这正常的很。我爹告诉过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许逸仙看着少女那双明亮的眼眸,她的脸上被打理的很干净,双颊被风雪吹得红扑扑的,黑色的头发没有像其他灾民结成一缕一缕,而是被打理的很好,少女原本应该纤细白皙的手上已经磨出一层薄薄的茧子。
许逸仙也没有多想,说“您爹肯定是个非常明事理的人。”
应雨笑了笑,转身走了。许逸仙抬起头,发现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乌云堆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又来一阵大雪,现在也就只能够祈祷这场大雪能够被拖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许逸仙拢了拢自己的衣服,钻进了屋子里面。
果然按照应雨所说,那个被称呼为阿福的男人在下午的时候领了一堆的人来了许府,许永宁和父母都去了八皇子的府上,府中也就留下自己一个人,许逸仙根本就没有让阿福进家门,只把他给堵在了家门口不允许他进来。
任由他们怎么撒泼打滚求银钱,许逸仙也只是冷着脸门都没有出,只站在门后面听见有人骂娘和哭嚎声音,原本以为他吃了闭门羹就会自己回去,许逸仙发现还是自己小瞧了他。
这名为阿福的男人居然带着人躺在了许家的屋檐下面,把脚搁在门前,先不说晦气,父母和大哥回来看见要被气着,母亲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回头又气严重了怎么办?
许逸仙也没有带什么刀剑,跟着管家出了门,阿福见了他就是一副饿虎扑食的模样冲向自己,许逸仙一偏身,那个男人没站稳,挣扎了两下还是直愣愣地摔倒在地上。
他这么一闹,围观的人也不少,凑在许府的门口指指点点,许逸仙冷下脸来,把围观的人群都给扫视了遍,走到阿福的身后,直接抓着他的领子把他给提溜起来,阿福一个成年人,生的却比他矮小,再加上很久没有吃饭瘦弱的和鸡崽子似的。
许逸仙就算是饿了几天,年轻人的劲儿也还在,阿福挥舞着手,嘴里骂骂咧咧的,许逸仙充耳不闻直接就把他给提出了许府,围观的人定睛一看,看见阿福狼狈的样子都忍俊不禁,阿福大概也是嫌弃丢人了,放弃了挣扎而是低下头遮遮掩掩。
跟着阿福来的几个人都看着阿福,默默退到了人群里面,看的许逸仙都觉得心情大好,抬腿一步一步踩下台阶直接把阿福扔在地上然后踹了脚他的屁股,一挑眉骂道“我得再说一遍,如果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和夫人,那么你只顾着自己吃饱穿暖,把自己的家人扔在那里冻死也算作一个慈父的话,那就是天下的笑话了!还有,你若是下回再带人来我们这里找麻烦,可不就只是把你给丢出去了,带着你的人,滚吧!”
阿福就像条癞皮狗,踉跄着脚步跑向人群,慌乱之中还跑丢了一只鞋子,哄堂大笑,整条街上的气氛都变得格外愉快,许逸仙回过头看了眼围观人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平白觉得烦躁不安。
所有人的脸都叠在了心口,堵着那种不安的情绪,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迸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