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远你快滚》点石成金DscJ

70、天寒地冻拥手足

　　许逸仙难得醒地很早，他平常可是不到日上三竿绝对不会掀开被子钻出被窝的，实在是令人感到稀奇，这天的天气不错，艳阳高照，开始化雪。

　　都说，下雪的时候不是最冷的，化雪才是。许逸仙才踩出门，就忍不住抱着自己的手臂打了个哆嗦，冰天雪地里面白色的雪地很是刺眼，回屋添了件衣服，就往许永宁的院子里面走。

　　许永宁的房间里打扫的很干净，整个房间里还有股淡淡的药香，很好闻。反正比他这个从来不爱好打扫的人干净，被褥整齐地叠在榻上，医书整理好放在了床头，只是许永宁不在。

　　许逸仙很疑惑，却看见地面上有张被风吹落的白纸，走过去拾起来看了下，纸上的字体刚劲有力，撇捺里却又好像是包容着什么天大的温柔，书信上写的是有关于这回天落大雪，难民聚集的解决方法，写一行，划一行，其中有几个法子好像可行，但是也被划去。

　　最后一行上面，写着的是与城中富商捐赠，开国库赈灾，他用狼毫沾上红色，在这最后一行打了个勾，许逸仙拿着纸张，觉得这条仍旧是不可行的。

　　且不说京中有多少的富商捂紧了腰包，生怕自己多损失了一星半点，赈灾款到手，层层剥削下来，到了灾民手里，恐怕也所剩无几，只是喂饱了那些寄生虫罢了。

　　许逸仙把纸张折好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面跑了出去，向下人询问才知道许永宁又去了医馆，跺跺脚，就跑去找许永宁，冰天雪地的天气最容易生病，医馆里外都是人，馆中咳嗽的声音就没有停歇过，排队看病的人也排出了一大溜。

　　许逸仙在旁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地方可以钻进去，踮起脚，也只能够看见许永宁的脑袋顶，许多人簇拥着他，别说走过去了，自己在这里半天，都还是在最外围呢。

　　怎么都来找自己哥看病来了。许逸仙知道许永宁有个愿望，那就是能够悬壶济世，这情况，别说是悬壶了，他只要往那边坐着，恐怕就有不少人围过来。

　　没办法，就只能够站在了人群的最后面安静排队，你说，怎么自己见自己的亲哥还得排队呢。

　　许逸仙哭笑不得，倒也没有急着上去，看那些病人的模样，自己过去应该是不太好的，这个时候卫大夫带着满身的寒气从外头走进来，人群里自觉的给他让开条路来，卫大夫的鞋底还有肮脏的雪泥带着几片残叶，他的身后背了个巨大的箩筐，占了卫大夫整个背部。

　　卫大夫本来是直接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大概是余光瞟见，倒退两步，又走了回来，许逸仙对着我卫大夫点点头，卫大夫将他上下打量了遍，然后道“舌头吐出来。”

　　许逸仙听声张开嘴吐出舌头，卫大夫眯起眼睛来回看，最后道“面色红润，舌头也很好。你蹲这里干什么。”

　　“我本来也没打算看病啊。”许逸仙收回舌头，疑惑地问。

　　卫大夫直接就伸出了手揪住他的耳朵拖出了人群到了边上，“没生病你过来占位置，你是不是最近闲的没事干。没事干你就给我择草药去。”

　　许逸仙连连摆手，这要是帮卫大夫择草药，可不得到天黑去？

　　“没。我是过来找我哥的。”

　　卫大夫把身后的箩筐放在了地上，许逸仙听着箩筐砸地的声音很沉，想来卫大夫今天是个大丰收了，忽然间，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双眼紧盯着那个盖起来的箩筐，过了会儿，只见盖子开始自己推动，颠簸起来，许逸仙被吓的往后退了步，这是抓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卫大夫有时候也会来抓些活物下药，比如蛇之类的，可这样看，这条应该是条巨蟒了。卫大夫瞪了他眼，道“出息。”

　　许逸仙尴尬地摸摸自己鼻尖，看卫大夫伸出手直接去揭开了箩筐，可是箩筐里面并不是什么恐怖的巨蟒，而是个身材很小的男孩子，穿着打扮都极为朴素，脸上还有不少的泥土，只是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亮亮的，很是可爱。

　　他见了光，兴奋地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许逸仙看他手上的动作极为灵巧，很快就用杂乱的草药绑出了个小花环，他扶着花环就往他自己的头上戴。

　　许逸仙问卫大夫“卫爷爷，您孙子？”

　　这刚问出口，又觉得不对了，卫大夫以往是宫中的老太医，哪里来的儿女呢？没有儿女又怎么会有孙子，卫大夫看着他搓搓自己的手，手上老茧摩挲的声音很大，他把小孩子从箩筐里提溜出来放在地上“朋友的儿子。单名兰字，算是我半个儿子了。”

　　许逸仙看这个小孩子乖巧的打紧，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不哭不闹，只是专心致志对着草药，好像对那个很有兴趣，看他扭动枝叶，做出了个比较大的花环，然后就放在了边上，随后又做了一个，三个花环，由小至大。

　　“卫爷爷——”小孩呼喊人的声音甜的发腻，卫大夫弯下腰，他就把花朵最多的花环给卫大夫带上，卫大夫的表情不大好，许逸仙看着卫大夫这位脾气古怪的老人家对这小孩打不得骂不得，就觉得有趣。

　　卫大夫站起身，用手扶了扶花环，便脚下生风，捡起箩筐往后院走去。许逸仙也打算走开去找许永宁，这时候，小孩甜甜的声音又传来，他唤道“大哥哥——”

　　许逸仙低下头，看小孩手里拿着另外一个大花环，许逸仙看小孩的眼睛弯成一座小桥，伸出手正欲接过，小孩就收回手去，看着小孩摇摇头，然后又伸出手，许逸仙顿了下，撑膝弯腰，小孩才笑着把花环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许逸仙摸了摸脑袋上的花环，单手叉腰，“好看吗？”

　　小孩道“好看——”

　　许逸仙笑着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对他说“大哥哥还有事，晚点再来找你玩。”小孩点头，他就转身去了许永宁的身边，原本以为可以直接叫走许永宁，结果发现他根本就抽不开身，病人源源不断，许永宁手上的动作也不慢，两三分钟就喊下一位，他面上带着灰色面纱遮掩，只留下那双眼睛，一位，两位，看病的人形形色色，可他的脸上没有露出半点的倦色。

　　许逸仙坐在旁边，看的都有些困了，忽然间，他发现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每过几个病人，许永宁就一定会开两方草药递给人家，而被递了两张草药的人身上的衣服非富即贵。

　　许逸仙觉得有趣，就凑过去看许永宁在第二张药方上写了些什么，许永宁也没有刻意遮掩，只见许永宁的第二张药方上，写的大多都是些草药，可是开的都是一模一样，只有他们认识的几家人，不大一样。

　　许逸仙看见也没有说破，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面，等到卫大夫回来，许永宁才站起身跟着他走到了后院，许逸仙满脸殷勤地替他搬凳子搬火炉，他知道许永宁怕冷，还特意在暖手炉中添了些碳火，熏到外层都有些烫手了，才交给许永宁。

　　许永宁抱在手中，没有露出半点的异样。

　　“哥，你怎么想到要来帮卫大夫了？”

　　“我不是一直都在帮他吗。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整日睡到日上三竿。”许永宁揭他老底，许逸仙吐吐舌头坐在了他的对面不在意形象地翘起了二郎腿。

　　“哥。我想问问，你屋中的那个赈灾之策，你不会真的打算用最后一条吧？”

　　“你看了？”

　　“看了。”

　　许永宁用手抚摸着暖手炉上的花纹，微微垂眸“当然要用。只是贪官污吏实在是让人感到为难，今日我开了两方药给各家人，我们家的，给的便就是钱财外流，别人家的，写的就是钱财回收。”

　　许逸仙看许永宁，问“他们能看得懂吗？”

　　“大家里的人都是鬼精，心里几碗水都端的平，看见不是卫大夫在坐镇而是个小伙子，心里肯定不舒服，会找太医再去检查一番，检查以后肯定会发现有几味草药不同，只需要轻松一对，就可以知道了。”

　　许逸仙露出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可是，这钱财外流好理解，钱财回收怎么说？

　　许永宁看他，道“我们家的人只需要简单提点几句，大家对于赈灾一事肯定不会多说，其他人家我们无权干涉，但是在现在的这个节骨眼上，如若是谁贪污被查出来，可就惨了。”

　　“他们贪污都是环环相扣，难以处理，皇上也知道，赈灾一事他也已经下令，实际上赈灾为其次，惩治贪官污吏，抓聚众党羽才是主要的。不然你以为皇上这么多年的位置，白坐的吗？”

　　“我给他们送这些东西。一是提醒谁都不要轻举妄动，如果他们不动，赈灾款就可以安心到每个灾民的手中，如果他们动，我们就派人在灾民中吹风，群起而攻之，这样，八皇子就可以趁机而上，从灾民来说，这是福祉，对我们来说，这是机会。”

　　“许家和八皇子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算是有人为这种事情流血，也是无可避免。”

　　许逸仙听许永宁说的一愣一愣的，他忽然发现，自己和许永宁真是差了太多，他可以察觉到贪官污吏之事，但绝对想不到往后。

　　只是许永宁话说的无情，让许逸仙都觉得有些可怕，许逸仙看着许永宁手中抱着的小暖炉，对朝堂之争第一次拥有了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