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挚友痛批心寒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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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逸仙大梦初醒，喉间仍旧干涩的难受，他从喉间硬生生压抑出几声轻轻的沙哑，方才的场景，不过黄粱一梦。身上所有的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刚睁眼，就看见程洵站在床头。
他看着程洵背对着自己，双手握拳，许逸仙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这位大少爷了。自己最开始也不过是为了占他便宜才会跟上他，给他带来了多少麻烦，他嘴上不说，可许逸仙记得是清清楚楚。
程洵从认识他开始，就在包容着他的任性，替他收拾着烂摊子，明明两个人根本不认识，可程洵就好像是上天特意让他们相见一样。
为得与君会，耗千百神思。许逸仙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他抬起手，用手扯住了程洵的垂下来的袖袍，挤尽力气，十分艰难地说“别走。”
他的声音还在丝丝漏风，可怜的像是被遗弃的小狗。
程洵低下头，只答“好。”
一字承载了千斤诺言，许逸仙点点头，才把手给收回来，放进了暖暖的被窝中，屋中点燃着香料去除掉了碳火的味道，浓郁的让人有些喘不上气，程洵走到窗边，打开了条小缝隙。
郭先生从外走来，他推开门踌躇半会儿，才开口“许少爷。大少爷请您去万乐园一躺。”
杨哲回来了。
“他身体没好，能不能再过几天。”许逸仙刚准备翻身下床，程洵就在旁边扶着他，生怕他站起来就会摔倒，许逸仙看郭先生露出为难的表情，摆摆手，对旁边的程洵说
“没事。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有那么弱。”许逸仙撑着程洵的肩膀，忍着膝盖的刺痛从床上站起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郭先生应声退下去，他随意找了套素色的衣服就套在身上，程洵搀扶着他，向万乐园走去，今天的温度不是那么的寒冷，就是穿的略薄，也不会瑟瑟发抖。
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下人，就是遇上了，也都是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快步离开。
迈过门槛，白绫牵扯过，比雪还要白。身穿素色衣服的杨哲跪在人群正中，下人们全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杨哲头上帮着纯白色的抹额，他就笔直着腰板跪在黑色的棺木前方，周围的下人都是陪衬，他就像是荒郊野岭中，独自生存的一棵大树。
“跪下。”杨哲已经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用从来都没有过的冰冷语气命令道，京城常常有人说杨哲此人，若是当真惹火，便绝对再无可商量的意思，许逸仙平时看他嘻嘻哈哈，以为只不过传闻，此时，才知道自己现在点着了最烈的一团火。
许逸仙把手从程洵的手中抽了出来，双腿就不自觉开始因为疼痛发抖，他强忍着疼痛往前走了两步，疼痛顺着神经冲的头皮发麻，他曲起腿，跪下地上。
整个人的支撑都在双膝上，他痛的牙齿上下打架，脑门也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来。杨哲没有回过头，他的语气始终压抑着“给她磕三个响头。”
“好。”许逸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冷静，他应声，把手掌摁在地面上，弓着腰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声声入耳，再起来，许逸仙脑袋上白色的绷带和双膝的绷带里都开始渗透出新鲜的血液来。
死人死透了，受折磨的还是活人。许逸仙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流到了眼睛上，红色的液体封上右眼的视野，程洵想要把他扶起来的时候，杨哲又发声“我让你起来了吗。”
许逸仙应声又不动了，他用手撑着程洵的手，示意他不需要扶了，程洵面上的表情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无法只能够站在许逸仙的身后，弯曲双膝，抵着不让许逸仙往后倒下。
跪着跪着也就麻木了，许逸仙面色苍白，冷汗从额间落下滴进了衣服里，从他醒来连口水都没喝，更别说是饭了，脑袋里浑浑噩噩的，都快要挤不进来任何声音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杨哲才从地面上站起来，他命人推开棺材板，许逸仙当初为了能够让杨哲可以看上自己亲妹，所以一直都未曾吩咐人钉棺。杨哲沉默地绕着棺材板走了两三圈，又走到了许逸仙饿面前，他蹲下身，问“为什么澈儿会死。”
“怪我。”许逸仙没有进行任何的解释，事已至此，与其让一人更加难受，不如将错就错。
杨哲看着许逸仙，好像要把他身上看出一个洞来，许逸仙看他的表情，就如把长箭，箭箭穿心。杨哲红着眼眶，就蹲在他面前，抽噎了下，又抬手蹭蹭眼睛，他抬起头看了看天，一时间找不到方向，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
他又像是想到什么，摔倒在地，杨哲伸出手掐住了自己的肩膀想要往后推，许逸仙感受到了那股力量，他想要把自己推到，可又在克制着自己，只是紧紧的掐着，不肯放手。
杨哲站起身，大叫了声，直接冲过去把放在路边的装饰用石墩踢开了几厘米，那块石墩看着也有几十斤重量，只这么一踢，就挪动了那么多。杨哲发了疯似得，又进灵堂中把燃烧着的蜡烛还有贡果都给扫到了地上。
“滚！滚！都给我滚！”杨哲怒吼道。
程洵把许逸仙从地面上扶起来，许逸仙的裤腿上，鲜血不断地滴落下来。许逸仙撑着自己的腿，另只手搭在程洵的肩膀上，他看向程洵:“带我走……”
程洵扶着许逸仙一瘸一拐往外走去，两个人和来时那样，走的很慢很慢。
许逸仙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杨哲的时候，是在擂台上，两个人在武功还有文学的造诣上皆为上乘，杨哲给了他许多银两，许逸仙没有收下，反倒请他喝了壶好酒，两人也就此结识。
后来，杨哲将许逸仙介绍给了杨澈，这两兄妹感情看上去很好，那个时候，杨哲就告诉过许逸仙，他感觉杨澈应该还是为了父母的事情耿耿于怀，可他作为兄长，常与杨澈说不上三句话，希望他作为一个外人，前去开解开解这个小姑娘。
许逸仙第一次看见杨澈，杨澈满身的傲气，大小姐脾气厉害的很。哪怕是三脚猫功夫，也可以把周遭嘲笑她的孩子打个落花流水，许逸仙当时就想，这小姑娘往后在武学上肯定会有更高的造诣。可杨哲告诉他，他希望由他自己来保护杨澈，他不希望杨澈自己保护自己，杨澈太苦了，他作为兄长，总想为亲妹妹做些什么。
许逸仙就帮助他撒了谎，前来与杨澈切磋的人，不过都是杨哲和他花钱请来的托，杨澈自以为自己很厉害，总要喊打喊杀，让杨哲好阵头疼，许逸仙就在旁边告诉他不如将杨澈这小姑娘打一顿，可想而知，自己被杨哲好顿骂。
许逸仙孤身入京，很多节日都是杨哲同他一起过，于他来说，他真的把杨哲当做兄弟来看待。杨哲也从来都放心地把后背交托给自己，酒醉一刻，杨哲说过，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好兄弟。
两杯酒下肚，暖胃暖腹，灼的男儿热血滚烫。
后来他离开京城，也只有杨哲前来送他，后来两个人重新再见也聊了不少，一如当初，谁都未变。所有的所有，都终结在那声滚上，寒彻心扉。
门口仍旧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谁也不在意今天这家是在结婚还是祭奠，程洵去包下辆简陋的马车，让许逸仙坐在旁边等他，许逸仙看着他的背影，瑟缩了下身体。
一个包裹被扔在了脚下，许逸仙看过去，杨哲收回手，冷言冷语“往后不要再回来了。”
许逸仙捡起那东西抱在怀里，一声不应。程洵牵着马儿前来，他看都没有看杨哲一眼，就搀扶着许逸仙上了马上，自己坐在外头，驱使着马儿向回家的路去。
许逸仙坐在马车里，解开包裹，里面不过都是些他的衣服，可摸着却又有个坚硬的东西，当翻开后，某件衣服里还包裹着个瓷瓶子，打开红色的封盖，里头传来奇异的药香。
到了家，程洵把马车停在边上，又把马儿的绳子绑在了某根竹子上，从厨房里取了点干草喂给马儿吃。再进屋把床铺都收拾了遍，很久没有回来，桌上都积了灰，只能先换床柔软的床铺，他特地垫了三四层，以防许逸仙会睡得不舒服。
扶着许逸仙往床边挪，许逸仙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经没有搭对，他转过头，有气无力地对程洵说:“美人哥哥，我好累。”
程洵不言，让他坐在床沿上，然后伸长了手握住被单的边缘向许逸仙包裹而来，好看的手指握着床单折叠在许逸仙的胸前，细心地把许逸仙包的不剩半点缝隙后，又把他贴在脖颈上的头发给一根根蹭了出来，最后，他伸出手，一把抱住了被裹成了被子球的许逸仙。
“累的话，我给你个抱抱吧。”
程洵这安慰人的方式实在老套，可许逸仙听言，惊觉鼻子一酸，泪珠就不受抑制地落下来，哇的声嚎啕大哭了起来，巨大的哭声像是这么多天凝成的委屈，通通滚落在床单上。
程洵没嫌弃他，他把脑袋放在许逸仙的肩头，用手拍着他的后背在他的耳边轻声安慰着，许逸仙也挣扎着从被单里伸出手，搂住了程洵的脖颈。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丑的可以。许逸仙心想着，却又抱的更紧了些。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挚友痛批心寒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