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瑶不娶》瑶煦

27、祸福

　　正沉默时，容钰忽然开口。佳期一惊，而后方才后知后觉他是在问庆欢。想起今日诸多巧合，她心中一笑，只听庆欢如何说。

　　“我不说，你们难道就不知道吗？”

　　庆欢似乎笃定二人早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微微回身，扬着头看着容钰说：

　　“表哥不是应该陪着父皇吗？怎么这么巧来了围场外围，还看见了我？”

　　容钰只笑不语，佳期被她这么一提也明白了什么，不禁低头莞尔。

　　“郡主笑什么？”

　　容钰低了头含笑问着。

　　“自然是笑我自己‘杞人忧天’”，佳期知道他明知故问，“从宫人说容娘娘被皇后娘娘叫去我就开始疑心，只是我实在想不到，庆欢不过驳了驳昌陵王的面子罢了，他们怎么如此心急？”

　　“他们对姑妈的忌惮由来已久，只是拿庆欢的事做个警告罢了。昌陵王一向殷勤，今日却独自离了皇上，放过这么个伴驾的机会。我就知道他必然心怀不轨。”

　　“只是他也不敢把庆欢怎么样的，只是想挫挫她的锐气。若我料想的不错，想必是有人怂恿庆欢过来，是也不是？”

　　容钰虽然问着，却极是笃定。果然庆欢点点头，含羞不再说话。佳期愈发抱紧了身前的小人儿，笑着说：

　　“庆欢原是懂事的，只是玩心重了些方才一时不察。听人说她不见了，我也一时着急糊涂了，该留神多问问才是。只是想必不用咱们动手，那个人也已经有人料理了吧。”

　　“兔死狗烹，那个人自然不必留着。”容钰替二人拂开挡住路的枝桠，难得冰冷地说着，“我猜他们没想过郡主能瞒下这件事，亲自来寻。那人来通报的本意应该是让您去回了皇后娘娘，如此皇后娘娘就能先发制人。”

　　“可现在只怕是皇上要先知道这件事了，皇后纵然想要拿这个由头处罚，也要先问过皇上的意思了。”

　　佳期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她倒没有想过这一层。虽然容钰只是浅浅地表了层意思，她已然明了许多。只是如此一来，吃亏的又是谁呢？想到这儿，她不免忧心，担心这矛头指向容钰。

　　“昌陵王素习不是宽和的个性，今日他先回去，只怕皇上面前是由他说了。世子虽然处处相让，只怕他难免污蔑世子。”

　　佳期跟着四皇子读书久了，对这位昌陵王的习性也有所耳闻。他们今日竹篮打水一场空，难免不忿。庆欢和容贵妃轻易动不得，那拿来下手的，也就只有容钰和自己了。

　　只是自己只是郡主，说破天也无甚大事。倒是容钰深得圣心，难免惹人嫉恨。

　　“容钰自信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受牵连。”他知晓佳期心思，安抚道，“况且，还有庆欢公主在呢。”

　　庆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手把玩着马儿的鬃毛，娇声道：

　　“你们两个方才还凶我呢，现在求我帮忙，我可不依呢。”

　　容钰和佳期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一时间倒生了逗逗她的意思。于是容钰吁的一声止了马，故意同佳期说：

　　“郡主，公主殿下不肯帮咱们，咱们不如把她放在这里吧。”

　　“如此妹妹岂不是太可怜了。”佳期忍着笑说：“不过世子说的也是，还是放下来吧。”

　　说着她便佯作要将庆欢抱下去，庆欢不由抱住马儿的脖子求饶道：

　　“我方才与你们开玩笑的，我帮忙还不行吗？”

　　她惊慌的样子极是可爱，容钰和佳期皆忍俊不禁，佳期替她拢了拢头发，安慰她说：

　　“好啦，我和你表哥只是逗逗你罢了，自然不会留你在这儿的。”

　　容钰亦是一笑，只继续纵马前行。庆欢虽然恼他们吓唬自己，但终究是自己玩笑在先，也就安心坐着不再说话。佳期时不时低头检查着庆欢的伤口，每每见包扎的布条都还是干干的，便也渐渐放心。不多时，几人已经能望见重重营帐了。

　　容钰忽然停了马，同佳期说了句别动便下了马。不等她询问便解释道：

　　“我到底是外臣，营帐处人多眼杂，还是多多避忌的好，所幸路也不远，我牵着你们过去。”

　　说着，又解下了自己的外袍递予佳期道：

　　“郡主衣衫凌乱，我的衣袍虽然缺了角，但郡主个子小，应当无碍，且拿着遮一遮吧。”

　　佳期心生暖意，半羞半笑地接了过来，仔细地披了，柔声说着：

　　“多谢世子。”

　　容钰颔首一笑，便牵了马缓缓地走着。此地风光秀丽，绝非寻常山水，只是和眼前的少年放在一处便俗了些。他肩上的伤依旧触目，落在佳期眼睛里，只觉心头一紧，连同自己的肩膀都跟着疼了起来。

　　怀里的小人儿大概是累了，昏昏沉沉地低了头，想必是睡着了。佳期不由失笑，她到底是小孩子，今天这么大的事情，说扔在脑后就扔在脑后，现在又能安下心睡觉。倒也让人羡慕。

　　营帐外的侍卫看见这几人，早已跪下行礼。佳期垂首，只把应付他们的事交给容钰。不想尚未进去，便听人喊着：

　　“姐姐，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是毓哲的声音，佳期一怔，庆欢也悠悠醒转，揉着眼睛问：

　　“是毓哲姐姐吗？”

　　容钰连忙走了过来扶佳期下了马，又把庆欢抱了下来。自己则转身向毓哲行礼，没有半分错处。

　　毓哲忙叫他免礼，又从掩着的袖口里拿出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不动声色地交到庆欢手里，扬声说：

　　“公主真是的，兔子跑没了就跑没了，何苦亲自去找呢？幸好找到了，不然您怕是还不肯回来呢。”

　　庆欢本迷糊着，见毓哲使了使眼色，旋即明白过来，便搭了佳期的手慢慢跟着毓哲进去，趁着走至一干侍卫和宫人身边的时候提了一句：

　　“这还是安夕姐姐帮我找到的呢。”

　　庆欢看着佳期，佳期看着毓哲，容钰牵着马在后面看着这三个人，便都已了然彼此的心意。看戏看得多了，轮到自己演起来倒也是得心应手。

　　送了庆欢到容娘娘处，佳期辞了毓哲和容钰回了父王那里，禀明了事情情由。自己无端卷入本以为父王会加以斥责，不想他倒没有说什么，只叫她回去歇息。

　　父亲宽和，她倒是始料未及。便回去更了衣，重又到了庆欢那里探看，

　　她到的时候毓哲和容贵妃正一左一右陪着庆欢，帐中已不见容钰，她也不好多问，只向容娘娘请了安，又察看了庆欢的伤口，听闻太医已经医治过了，该是不妨事，便拣椅子坐了。

　　“今日还要多谢郡主。”容贵妃朝佳期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握了她的手说，“方才郡主回去，事情我也知道了不少。只怕许多细微之处你还不清楚，本宫说与你听。”

　　她吩咐人制了一碗梅子茶，拿与佳期喝了，便将事情始末细细讲了一遍。

　　帐中静极了，因着谈的话隐秘，即便是亲近的宫人也都出去候着。容贵妃声音极轻、不徐不缓，倒像是说着寻常家事，而不是眼下这隐隐争端。

　　听完容娘娘的话，佳期颔首。果然是那个传话的宫人有意为之，宿妆宿翠皆担心此事闹大，只敢暗中打听。她却慌张来传话，不像是担心事情传出去的样子。

　　至于此事为何会找上自己，或许是毓哲和二皇子渊源太深，此事若由她挑出来，多少显得刻意。她起初只是怀疑此事与皇后娘娘有关，不想果真如此。幸而她瞒了下去，才提前显出了诸多破绽，令皇后不能先发制人。

　　如此佳期料想，皇后娘娘的本意应该不是让庆欢受伤，而是算准了时间想让自己去回话，顺水推舟地去抓个现行，如此即便皇上护着，皇后还是有权力处罚二人。庆欢受伤，想必是二皇子锱铢必较方才为之。

　　庆欢受伤想必在皇后意料之外，虽然不算什么好事，却也解决了许多难题。容钰说得一句话很对，此事还有庆欢在，如今万事，只看皇帝圣心。

　　不知为何，毓哲从佳期进来时便是默默，上次见她如此心事满怀的样子，还是怡亲王回京之时。如今她神色郁郁，佳期同为侍奉皇子读书的人，略想想便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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