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瑶不娶》瑶煦

25、英姿（世子巨帅）

　　见了马上纵横、银铠雕弓的容钰，佳期才知道什么是：“白马嚼啮黄金勒。翻身向天仰射云。”这广袤山水间，竟仿佛只余下他一人，旁人皆是俗物，入不得众人的眼。

　　席罢，皇帝携众人出了皇帐，指明要容钰执春蒐射礼。这虽然是上上的荣宠，却不能出一点差错。

　　春蒐射礼极为繁复，绝非平常射艺之人能行的。纵然知道容钰箭艺不凡，佳期还是难免悬心，皇帝圣宠之隆实在罕见，若是容钰扫了皇帝的颜面，只怕就成了难以挽回的祸事。

　　她不知是否是自己看错了，马上的少年像是朝着自己笑了笑一般。而后便气定神闲地举了弓，鼓声亦在这时擂了起来。

　　鼓擂得极响，仿佛地面都连着震动。佳期甚至担心这鼓声会扰了容钰，或是将本是准的箭震偏……胡思乱想的她一手牵着佳会，一手攥着帕子，紧张得不行，只盯着他不敢移开眼睛。

　　“姐姐你捏痛我了。”

　　佳会忽然晃了晃她的手，小声地说着。她这才知自己失态，忙松了手，愧疚地同佳会说：

　　“抱歉，姐姐一时忘记了。”

　　佳会并不在意，自己又拉了姐姐的手，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容钰，只觉得新鲜得很。

　　容钰捻了箭，瞄了系着六面皇旗的一线游丝，极其利落的射了出去。只是须臾，人们都看不清线在何处，便只见六面皇旗同时展开，而后便是春蒐场里的兵将侍卫皆面朝皇帝跪下。山呼着万岁。

　　“好！”

　　皇帝朗声喝彩，众人也纷纷称赞。唯有佳期依旧悬心，一刻也不敢放松。

　　皇帝摆摆手，便有六名内监捧了六支龙翎箭，逐一递给容钰。容钰俯身接过，安抚了□□的马匹，提了弓瞄向六面皇旗——

　　此礼难的地方，是龙翎箭不仅要射中旗杆之首，还不能令其折断，六支箭还要排列整齐，不能凌乱。从前行此礼的皆是拿了一辈子弓的老将军，容钰到底年轻，众人心里皆含糊起来，只看他如何射。

　　容钰取了三支箭，一齐收入弓中，待风初停，他便立时放箭，三支箭漂亮地嵌在旗杆上，微风拂过，吹动明黄的龙翎，又引得了众人的赞叹之语。

　　“容世子一表人才，将来必定像平西王一样，成为朝廷柱石。”

　　久未开口二皇子意味深长地说着。听出他暗示着什么的意思，佳期心知不好，可自己身份尴尬，又不好反驳。正为难的时候，庆欢却扬声说道：

　　“庆欢只看得出表哥的箭射的极好，不知二哥心里装了什么？竟能想到这些不相干的事。”

　　佳期心中忍不住为庆欢叫好，在场的人，也唯有她敢如此直接。果然皇帝点着头说：

　　“容钰的箭艺的确出众，朕瞧着在场的人没人能比的过他。”

　　二皇子被扫了颜面，也不气恼，只恭敬地说：

　　“容世子纵然英勇过人，可也不及父皇万一。”

　　庆欢像是记恨起他方才挑衅一般，努努嘴说道：

　　“二哥怎么随意拿人和父皇比？父皇是一国之君，受万民拥戴，又不是表演射艺的，和别人比这个做什么呢？”

　　二皇子哑然，庆欢还不知足，跑到父皇身边撒娇道：

　　“父皇你说庆欢说的对不对？”

　　皇帝笑着一手将她抱起，一手扫了她的鼻子，满是疼爱地说：

　　“庆欢说的对，如此精湛的箭艺当真难得，众卿便认真看吧，若错过可就是遗憾了。”

　　众人皆不敢再说什么，只继续看向容钰。佳期听了庆欢的话极是畅意，紧张也较先前少了几分，因着剩下的三支箭已在众人说话时射出，她便只安静地期待着容钰最后的射礼。

　　早有内监抬了笼子到皇帐正中，笼中是此地特有的山鹑，极是灵巧。得了皇命，内监便将笼门打开，数十只山鹑立时涌出，待其盘桓了一周，容钰提弓放弦，一箭贯穿六目，实在厉害。

　　礼成，容钰从内侍那里接过黄绸，将射下的山鹑裹了，伏身行礼递予皇帝道：

　　“射礼已成，恭祝吾皇圣安。”

　　众人也纷纷跪下行礼，也一齐恭祝着。皇帝大悦，吩咐了众人平身，又接过容钰手中的山鹑，朗声笑道：

　　“朕果真没有选错人。你办的好，朕理应赏你点什么，金银爵位都是俗物，朕还得想些别的什么才是。”

　　皇帝看着怀里的小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朕就赐你可随时入宫，教导庆欢她们的箭艺如何啊？”

　　听皇帝的意思，教导箭艺只是个由头，实则是赐了任意入宫的大礼。庆欢听罢便要从父皇身上下来，和容钰一同叩首谢恩。

　　众人纷纷向容贵妃道贺，一时间来来往往好不热闹。汾阳王奉了御弓至皇帝面前，请其开弓以示春蒐开始。

　　皇帝吩咐人牵来御马，上马后一箭射出，众将士山呼着随在皇帝身后纷纷纵马进了围场，众王爷皇子不分年纪大小也都上了马跟了过去，容钰将庆欢交给容贵妃，又辞了众人也翻身上马。只见一阵扬尘，皇帐处只余下一应女眷。

　　“诸位今天也辛苦了，先回各自的营帐歇息，若有传召，本宫自会派人去的。”

　　皇后下了懿旨，众人福身领命后便各自散了。只是庆欢、毓哲和佳期皆要随着自己家人走，不能在一处。

　　庄亲王妃一路左右手各牵着一个女儿，面上是掩不住的笑容。因随着家人在一处，佳会话也多了起来，一直到进帐都在讲着今日的事情，丝毫不知疲倦。庄亲王难得没有立规矩，只由着她们姐妹亲近。

　　过了许久，佳会正闹着佳期将入宫后的事情，外面忽然闯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宫人，佳期因瞧着眼熟，便制止了正要撵她出去的侍卫，只让她回话：

　　“回安夕郡主的话，奴婢是伺候庆欢公主的，方才娘娘被皇后娘娘叫去，公主一会儿便不见了，奴婢们不敢贸然回话，故来看看在没在郡主这里。”

　　佳期立时生了气，站起身呵斥道：

　　“糊涂东西，是怎么做事的？连公主也看不住。宿妆宿翠呢？她们一直跟着庆欢，怎么也如此冒失？”

　　那人连忙跪下请罪道：

　　“郡主恕罪，公主说要吃新做的点心便把两位姑姑遣走了，奴婢伺候的时候公主要茶吃，奴婢便——”

　　“罢了。”佳期也大约知道了怎么回事，便不再听她啰嗦，匆忙辞了父母，一人出了帐，召了宿妆宿翠，知道她们打听了庆欢也不在毓哲那里，心下有了计较，便只问着：

　　“你们公主的弓箭还在吗？”

　　几人恍然大悟，宿妆忙跑回去察看了，果然只剩下了空空的匣子。佳期心生恼意，正想斥责她们粗心，可转念现在又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只叹了气，只叫众人守住消息不得妄动，自己则不顾她们反对，悄悄寻了小路进了围场。

　　庆欢年纪小，一路见着新鲜的东西也想必走不快，佳期便只绕着围场外围寻着，怎奈围场极大，寻了许久，竟连半个人影也没找到。

　　山野之路本就不好走，且蜿蜒崎岖辨不出哪里是哪里。况且地上时不时还有铁蒺藜，行走时更要小心。初初佳期还有力气喊喊她的名字，喊得久了，只觉嗓子生疼，竟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衣裳几处也被树枝划破，脚上也是破了皮般，每一步都疼得很。

　　方才一时着急，她只是担心此事与皇后娘娘有关，不敢贸然通报，眼下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才觉得此事迟早也是瞒不住的，反倒显得自己逞能，惹人笑话。

　　靠着树坐了一会儿，佳期觉得似是有了力气，便继续寻找着。午后太阳渐渐大了，不免愈发渴了起来。

　　看着无边的围场，她又气又急，既惊且怕。正值艰难之时，佳期隐隐听得前面有声响，便顾不得累，挣着向前走去。

　　“庆欢！”

　　佳期见了那小小的一团正坐在地上，终于松了口气。而后便含了怒气道：

　　“你平日里虽然爱玩儿些，也都是守着规矩的，今天怎么这般胡闹？若出了事，你叫容娘娘如何！你叫我们如何！别的尚且不论，今日跟着你的宫人便各个都是杀头的死罪。你又叫她们如何？”

　　庆欢又是害怕、又是自责、又是委屈，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颗大颗地落着泪说：

　　“佳期姐姐，庆欢知道错了，庆欢原想回去的，可，可……”

　　佳期这才检查起她来，只见她裙摆渗了血，不由大惊。将气恼皆抛在了脑后，只察看起她的伤势。

　　原来是左脚踝被铁蒺藜割伤了，她原也没见过这样多的血，不由怕了起来。可又担心自己露出怕的意思会让庆欢更为恐惧。便壮了胆子，只安慰她道这只是皮外伤，不必过于担心。

　　佳期扯了自己衣衫一角，正想着如何包扎。丝毫没注意到一支冷箭正向自己这里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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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哀江头 杜甫
少陵野老吞声哭，春日潜行曲江曲。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忆昔霓旌下南苑，苑中景物生颜色。昭阳殿里第一人，同辇随君侍君侧。辇前才人带弓箭，*白马嚼啮黄金勒。翻身向天仰射云，*一箭正坠双飞翼。明眸皓齿今何在，血污游魂归不得，清渭东流剑阁深，去住彼此无消息。人生有情泪沾臆，江水江花岂终极。黄昏胡骑尘满城，欲往城南望城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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