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四十二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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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融醉在颍川收到蒲城转送过来的圣旨，连发两道催他回京，透着刻不容缓的气势。
他跟母亲说明情况，又向妹妹道歉保证，才在他们不舍的眼神里启程离开。临走前合雅跟合奇见了最后一面，带着赴死的心情返京。
也不知道蒲城的忠义庙竣工了没有，这件事明显已经不在陶融醉的考虑范围内。本来是心灰意冷的离开京城，可是收到两道加急圣旨后，他的心又在赶赴京城的路上慢慢滚烫起来。
以后怎么对待夜衍星他已经有了打算，只希望夜衍星给他个功成身退的机会。
一行人快马加鞭，十天后进入京畿城。
陶融醉没有直接进宫，而是去了久不光顾的太傅府，洗去风尘后，才端着臣子的脸谱进宫面圣。
夜衍星每天都去城墙上等他，只是他进城那天，恰巧晗王府小殿下生病，她离开了一会儿去探病，就是这个错过她没能第一时间接到陶融醉。
陶融醉也不知道她去了晗王府，进宫里等了一会儿，才知道人不在。
好似被泼了一盆凉水，他发热的心又冷寂下去。连日赶路耗尽了他的体力，他身体晃了晃，在谨身殿前站了一会儿，才满身疲惫地出宫。
夜晗欤是急性风疹，脸上和手上长满了红色的小痘／痘。御医开了药，苏天境抱着小欤儿给他抹药，小欤儿哭得撕心裂肺，两个大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到底是怎么染上的？”夜衍星心疼得摸了摸小欤儿的头顶，寒声说：“晗王府的下人都是宫中送来的，御医每个月都会给他们检查。欤儿这病，来的太奇怪。”
苏天境给夜晗欤抹完药，又哄了好久，他才抽噎着睡去。他身边的下人都是宫中调来的，每天吃食用具都经过层层检查，孩子也没有接触外人，怎么会被传染风疹？
他一时找不到头绪，请夜衍星过来的意思也是让她彻查晗王府，找出幕后凶手。
夜衍星说：“我会让内务府重新送一批下人过来，府里的人会让刑部查个明白。”
苏天境眼神暗淡道：“谢皇上。”
夜衍星看了眼他怀里的小欤儿：“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府了，等欤儿彻底好了再说。”
出晗王府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夜虞宓坐在轿子里若有所思。袭击杨阁老扶棺队伍的凶手已经查出线索，跟屏州有关。而屏州崔家低调敛财蓄梁，背后是谁在指使不言而喻。
苏天境为了孩子甘愿困在京畿，她不信夜虞宓能甘心看着自己的丈夫儿子做一辈子笼中鸟。
诱饵已经放出去，大牢也已经准备好，就看夜虞宓什么时候出手了。
回宫才知道陶融醉进宫找过她，夜衍星顾不上逄潞整理出的待批的奏折，急忙忙跑去太傅府。
站在太傅府门前，她都没注意到自己心跳的这么快，耳朵发烫，就像要见远方归来的心上人一样紧张期待。
依着下人的指引走到后院，夜衍星一眼看见湖边背对着她的身影。嘴里有些发干，她呼吸顿了顿，情不自禁地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陶融醉。
陶融醉惊了下，听到身后人的声音，意识到这是夜衍星，身体僵硬地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太傅，我好想你！”夜衍星抱紧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对不起，让你离开这么久。”
陶融醉的心重重跳了两下，轻轻拉开腰上夜衍星的手，他转过身，眼神压抑地看着她。四目相对，有什么深沉涌动的情愫在压抑的呼吸声里沸腾。
夜衍星抿住唇，抓着陶融醉衣襟的手慢慢收紧。
陶融醉眼神深邃地盯着她，挣扎良久，还是松开她的手。
后退一步，他喑哑道：“这么晚，皇上该休息了！”
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夜衍星眨眨眼，慢吞吞道：“这个时候宫门也落锁了，太傅收留我一晚吧！”
陶融醉拧着眉说：“可是明天还要上朝——”
“让罗致把朝服送来就好啦！”夜衍星笑吟吟地说，“正好明天可以和太傅一起出门。”
陶融醉呼吸轻了轻，努力维持着淡然的表情：“我去安排下人收拾房间，跟我来吧！”
夜衍星乖乖地答应一声，跟着陶融醉走。
路上她的眼神如有热度，一直落在陶融醉身上，惹得他耳朵发红，不自在地挺直脊背。
带着夜衍星到了房间，陶融醉要走，又被夜衍星拉住，她就像个兴奋地不能自控得小孩，频频向家长出难题：“我睡不着可以请太傅给我讲故事吗？”
陶融醉皱眉看着她：“多大的人了，乖乖睡觉。”
夜衍星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也不说话，眼巴巴地望着他。
其实陶融醉已经很困了，可是在夜衍星面前他却觉得很清醒。两人无声对峙，最终还是陶融醉败下阵，他一直对撒娇卖乖的夜衍星毫无办法，从小她就喜欢拿这套对付陶融醉，屡试不爽。
夜衍星梳洗出来，看到灯下的陶融醉，欢喜地蹦过去。
陶融醉真的拿了一本书，正襟危坐地盯着书里的字。“太傅，给我讲什么？”夜衍星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他不露痕迹地回神，指着书念道：“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
“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夜衍星接上后面的句子，在陶融醉侧眼看过来的时候，回以一笑。“太傅，这些都听过好多遍啦，你就没有新故事吗？”
陶融醉面无表情地合上书：“没有。不然你——”
夜衍星打断他的话：“不然我来给太傅讲故事吧！这段时间我听了很多有趣的事。”
陶融醉垂着眼，沉默了一下：“那就你讲吧！”
夜衍星笑的更开心，两只手托着下巴，看着陶融醉轻轻说道：“京畿城外有个猎户，靠打猎为生，某天他出去猎到一只野鹿，鹿太大他拖不走，就把鹿埋在一棵树下，插了根长叶子在树前面作为标记。他回家叫了人帮他去抬鹿，可是到了树林却找不到自己埋鹿的地方，每棵树下面都有长叶子，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做的标记在哪里。找不到叶子盖的鹿，他只好空着手回家啦！”
在她轻缓的声音里，陶融醉慢慢闭上眼。感觉声音越来越遥远，他放松心情，让自己沉浸在缥缈温柔的声音里，失去意识。
夜衍星一手撑着头，一手放在桌子上，轻轻抽被陶融醉的手压住的书。她动作小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直到书被抽出来，陶融醉也没有睁开眼。他实在太累了，在这温柔的气氛里睡着了。
夜衍星的动作停了下，手指不安分地桌面滑动，指尖试探地往前走，伸到陶融醉的手旁边，忐忑地顿住，接着又悄悄地伸到他手背，展开整个手掌，轻柔地覆在他手上。
夜衍星没再动，用明亮炽热的目光，贪婪地望着陶融醉的脸。
四下无人，她放任自己的心意暴露在陶融醉面前，可惜陶融醉看不到，只有他们相触的手发热发烫，熊熊燃烧着这份感情。
陶融醉醒来时，已经过了上朝时间。夜衍星已经走了，下人说是皇上不许叫醒他的，还留话让他好好休息，等下朝后再来看他。
陶融醉当然不可能在太傅府等夜衍星，换了身衣服进宫到谨身殿等她。
大殿里，他常坐的那把椅子还摆在桌案后，似乎一直在等他。逄潞、解蔚晴的桌案上摆满了奏折，那是等着夜衍星审批的文件。
一切还是他熟悉的样子，他也没有因为离开几个月而感觉陌生。
夜衍星还没下朝，陶融醉便拿了解蔚晴桌案上的折子看，说不定等会夜衍星回来了也要撒娇让他帮忙处理。
看到里面的内容，陶融醉的表情慢慢变了。
屏州崔家敛财蓄粮，御史大夫上书奏请彻查崔家。折子后面又提到杨阁老的扶官队伍被屠杀一事，直言幕后主使是崔家。里面分析了崔家和夜虞宓的身份，指出了崔家的动机——复仇，为成王谋反蓄势。
解蔚晴的批复是“允”，意思是同意这个说法，等夜衍星确定后就拟旨派人去屏州查崔家。
这样的折子还不止一封，后面的折子也是弹劾老臣和地方豪族的，意见基本都是派兵彻查。一般弹劾大臣，最多也就是请皇上斥责罚俸，而这些折子齐刷刷下笔这么狠，看起来很像是约定好的。
陶融醉看了看上书的大臣，出自督官台。他听说了这个机构，负责监查百官，考核官员，提出调换预案。直属于夜衍星，授意他们上书的人不言而喻。
夜衍星想动崔家，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便通过谏官的口诛笔伐达到自己的目的。
借刀杀人，善里藏刀。这些手段她已经用的无比熟练。
陶融醉的心沉下去，猜测她已经发现夜虞宓的踪迹，准备找个机会正式缉杀她。
但是夜虞宓藏匿这么久，不可能毫无准备地等夜衍星去抓她。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夜衍星下朝后，径直回到谨身殿。知道陶融醉在等她，按惯例让罗致准备好茶点，她换好衣服便去找陶融醉用膳。
可是陶融醉一点也不见昨晚的放松，坐在餐桌边脸色严肃，似乎在想一个难题。
“太傅，是吃的不合胃口吗？”夜衍星关心地问。
陶融醉看她一眼，淡淡道：“不是。”顿了顿，他放下筷子，“我看了督官台的折子。”
夜衍星笑容一滞，听见陶融醉继续问她：“你找到夜虞宓了，她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四十二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