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有病》张家小灵

18、第三章 3

　　何绯和张素素搬着一幅幅的摄影作品到和朋友借来的展览室，仔细的擦拭每一副作品，再认真的挂上去，这些作品都是钱阳这么多年以来拍摄的相片，有人物，有景物，每一幅作品都别有一番韵味，这就是钱阳的第一个愿望，办一次个人摄影展。
　　何绯和张素素来来回回搬了许多次了，何绯倒还是干劲十足，就是张素素略有些疲惫，搬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将手里那副樱花的摄影作品放置一边，就地坐下，何绯有些不解，停下来询问到：“怎么了？”
　　“累！”张素素有些孩子气的说，何绯宠溺的摇摇头，将自己手里的作品挂好后，拿了一瓶水帮着打开盖子递到张素素面前，然后又把那副樱花摄影作品自己搬起来挂上。
　　据说钱阳当年是背离家人给自己设下的职业之路投身于摄影的，省吃俭用的买了单反，四处寻找摄影素材，拍下了数千张相片，许多都是钱阳长期守候只为一瞬的结果，比如说风雨中的闪电，战争中的爆炸的一瞬，风中的飞舞的蒲公英，当然也有简单的人物背影，只可惜，这些几乎花了钱阳所有精力的相片，却一直没有获得普利策摄影奖或者荷赛奖等大型的摄影奖项，不过即使这样，钱阳也没有放弃过，他一直说自己只是想拍出自己的内心所想，并非是要世人得认同。
　　或许就是这样的想法，让何绯有了些许的感触，因为不在乎，所以不需要太多人的认同和祝福，也就不在乎世人的诋毁与谩骂，虽然孤独，但却自在。
　　就在何绯一幅幅得调整着摄影作品的时候，张素素站在其中一幅相片前紧盯着不放，何绯还在整理相框，叫着张素素过来搭把手，却见她没有反应，抬头一看，只见她看着相片发愣，走过来，问到：“看什么呢，都愣神了？”
　　张素素看着那相片说到：“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战争，该有多好啊！”何绯看过去，原来张素素看的那张相片正好就是炸弹爆炸的那一瞬间拍下来的，周围一片荒瘠，像是死神走过的地方，平静的让人喘不过气，但似乎又传来死亡前的尖叫声，而不远处，一个炸弹爆炸。
　　那炸弹发出刺眼的光芒，有人被炸飞，远处的天似乎是被炸弹的烟雾给罩住，一片灰蒙蒙，整张相片透露出绝望的气息，虽然相片是静止的，但是似乎却让人身临其境一般，那爆炸声似乎就在自己的耳边响起，那被炸飞的人的血液还溅到自己脸上，来不及擦拭就要赶紧逃跑，生怕下一个炸弹又响了起来。
　　何绯也看着那幅相片，却没有张素素那样感慨，只是单纯觉得战争的可怕，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说到：“这张相片应该是在叙利亚那边拍的，真的没有想到钱先生这么有勇气，我想，这些相片未来总有一天会被重视，甚至被写到教科书，宣扬和平的宝贵。”
　　“岂止是和平，还有生命，这些发起战争的人，就是因为不把生命当成生命，才会有那么多人间惨剧，在他们的眼里，人命只是数字吧？”张素素有些悲愤。
　　何绯拍了拍张素素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她一般的说到：“人的一生不过百年，可是在漫长的历史中，百年不过沧海一粟，对于一个国家不过是历史的一阵子，若是一个人来说，就是一生啊，这么一想，真的挺悲哀，我们生在和平的国家，真是万幸，看到这些相片，真不敢相信他们和我们同在一个时代。”
　　“绯姐，你之前问蓝教授，说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你知道吗？”
　　何绯想了一下，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对于我来说，我活着就是想帮助更多的人，还有吃更多的好吃的，只要开心就好了。”
　　“那你有想过，你会怎么死吗？”
　　何绯有些诧异的看着张素素，显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出这个话，但是很快就释然了，谁没有想过自己死的那一天呢，于是便说道说：“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二十岁的时候没死，那一定要自杀！”
　　“为什么？”
　　何绯笑了一下，似乎是在为自己曾经的想法感到很傻，转过身继续擦拭另一幅相片，说到：“因为我觉得苍老很可怕，我不想变老，为了不让自己变老，那就只有自杀，这样就能让自己永远活在二十岁。”
　　“那现在看来，你的想法改变了咯？”张素素也拿起扫帚扫着地。
　　“没有，我依然觉得苍老很可怕，觉得脸上长皱纹就是对我青春的嘲笑，觉得记忆力下降就是对我事业的挑战，觉得身体机能的下降就是对我曾经熬夜的惩罚，还有，你们……”何绯转过身指着何绯说到：“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出现更是让我深恶痛绝，特别是那些叫我阿姨的小屁孩，简直就想教他做人！”
　　张素素笑了出声：“可是我看你路上有人叫你阿姨你还是答应了啊！”
　　何绯无奈的摇摇头，转过身继续擦拭着相框，说到：“那是因为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岁数，这就是成熟的标志吧，明明讨厌，还得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自己讨厌的也不得不接受。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当然，我仍然没有去死很大原因是我怕疼，不过现在，我觉得比起死亡来，我还有更多想要去完成的事情，可能是我对于这些的欲望已经盖过了我对苍老的可怕。”说完，何绯哈哈大笑起来，干起活也更加带劲。
　　张素素则拿着扫帚慢慢的扫着，似乎在思考着何绯的话，还没有想透的时候，只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小何看的倒是挺开的，有点玄学的意味了呢！”
　　两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只见赵远正推着钱阳进来，钱阳脸色也是难得的红润，何绯和张素素都停了手里的活计，走向钱阳。
　　何绯说到：“什么玄学，不过是自己瞎说罢了！”
　　赵远看着这环绕的这相片，说到：“这都是你们弄的？你们可真是神了！”说着，推着钱阳一张一张的看，何绯和张素素跟在后面，说到：“马上就要弄好了，明天我就会告诉身边的人，说这里有摄影展，让大家过来看看，捧个人场！”
　　钱阳让赵远把轮椅停到那幅爆炸的相片面前，感慨道：“若是以前，我或许会很在乎有没有人过来，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在乎了，现在这样，就很好了！”说着，钱阳的手覆盖着赵远的手，两人双手紧握。
　　赵远看着那张相片，从轮椅后面走到轮椅旁边蹲下，大概比钱阳要矮一点，神情充满温柔，何绯刚想说话，被张素素阻止了，何绯不解的看着张素素，张素素示意两人的动作，何绯才看到两人紧紧相握的双手，有一点点明白，于是也不敢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过了好一会，赵远才回过神，站起身，对着何绯和张素素说：“他拍了很多的相片，可是我们最爱的就是这张，你们知道为什么吗？”两人摇头，知道赵远接下来还有很多的话。
　　赵远走近那张相片，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钱阳说到：“因为我们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啊？！”何绯和张素素异口同声。
　　赵远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两人的反应，解释到：“他是摄影师，我是战地记者，当时我在战场做采访，他过来拍摄素材，拍这张相片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那里有炸弹，是他先发现引线，第一时间把我抱开，我们是一起被炸晕的，后来听救我们的人说，把我们带回去急救的时候，怎么掰他的手都掰不开呢！”
　　“那个时候就知道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了！”钱阳笑道。
　　“那个时候，你们认识吗？”何绯问到。
　　“不认识，就是这件事之后才认识的，我就觉得，在危急时刻，还能先想到救人的人，这个人一定不坏，回来我们就在一起了！”赵远又走回了钱阳面前，将钱阳盖在膝盖处的毛毯往上提提。
　　“战火纷飞的爱情啊，听着还真浪漫！”何绯有些感慨。
　　“浪漫？不不不，那个时候，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小命都不保了，哪里都是血肉横飞的，也就你们这些和平年代的人才能想到浪漫了！”钱阳的目光又回到那张相片上，“不过……能活着真是太好了！”钱阳微笑的说，对那次从战场幸存下来感到开心，可是站在一旁的赵远看了一眼正坐在轮椅上的钱阳，神色变得有些黯然。
　　张素素感觉到了赵远的失落，知道她是想到现在的钱阳已经时日无多了，张素素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走到赵远身边，想给她一点点的陪伴，这是不善言谈的张素素的方式，只听赵远低声的说，也不知道是对张素素还是对自己说：“他护着我时，和我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别怕，有我在！”
　　赵远有些失落，张素素顿时就不知所措了，眨巴着眼睛欲言又止，几次张开嘴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最后觉得自己还是不善安慰，只好赶紧拍了拍正跟着钱阳一同沉浸在相片中的何绯，示意何绯看一眼赵远，何绯一看到赵远，瞬间反应过来，赶紧指着旁边一幅画说到：“啊，这张呢，这张樱花的相片拍的好唯美啊，像是油画一样！”
　　赵远看着那相片，不禁有些迷茫，迟疑的说到：“这张相片你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不知道，是去年我们去日本的时候吗？”
　　钱阳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微笑，然后自己转动轮椅，去看其他的相片了，三人不解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还以为是无意中拍的一张相片，赵远和何绯紧跟着钱阳去看其他相片，只有张素素停留下来，走近那张樱花相片细细研究，最后回头看着不远处的钱阳，会心一笑。

　　“啊，同意了！”孟堇看着电脑忽然叫到，然后专注在□□群员名单上，原来他和蓝一悬一致认为，贸贸然去加田护儿子黑鲸的q号，一定会被怀疑，最好的方法就是混入他所在的群中，找到他，借机和他认识，再伺机套话，得知他的所作所为，最后再一举救下他。
　　只见群里面的人都是在说着自己最近遇到的糟心事，并且群公告上写着他们今天的任务：四点二十起床看电影“午夜凶铃”，还有就是下载群管发布的音乐，看完之后再回来群里说观后感。
　　孟堇刚念完这公告，蓝一悬就走了过来说到：“观后感？这些人还挺上进的嘛！像我，看了就忘了，还什么观后感呢！”
　　“接下来怎么做？”孟堇问到。
　　“嗯……找到黑鲸私聊，说我们刚入群，很多规矩不懂，让他指点一下。”
　　“好！”说着，孟堇就顺利找到黑鲸，只见他的头像是一头鲸鱼，不过头像没有颜色，好像没有上线，孟堇依旧点开对话框，留言到：“你好，黑鲸，我是新来的，很多事不明白，不知道怎么开始，可以向你了解一下吗？”
　　按键回车，留言顺利发了出去，对方并没有回复，孟堇盯着屏幕好一会，依旧没有反应，便站起来说：“估计是没有上线，我们等等吧！”孟堇转身准备去冰箱拿吃的，刚拿出几个泡芙出来，就听到□□信息提示音响了，孟堇和蓝一悬对视一眼，迅速朝着电脑奔了过去，结果当然不负他们的期待，黑鲸回复了，只见上面写到：“按照公告上做就好了，明早四点二十一定要起来。”
　　蓝一悬赶紧回复到：“起不来的话怎么办？”
　　“你不是留了电话给群管吗，他会打电话叫你的。”
　　蓝一悬看着回复，忽然间笑了起来，孟堇不解的看着蓝一悬的笑意，问到：“你笑什么？”
　　蓝一悬摇摇头，并不回答孟堇，起身离开电脑，说：“你和他继续沟通吧。”
　　孟堇看着蓝一悬自信的表情，更加莫名其妙的说：“我怎么看不懂你呢？嗯……算了，明天早点起来，啊，我调一下闹钟好了，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孟堇收拾好一切，上床睡觉，还把手机的闹钟调到了四点，电脑就放在不远处，待机状态，准备一起床就马上打开电脑看电影，听音乐。几个翻身之后，孟堇进入了熟睡状态，闹钟忽然开始大叫，外面的天仍旧是黑暗的，整座城市都是寂静的，唯独那尖锐的闹钟在这黑夜中显得更加的突兀，似乎要将整座城市的人都吵醒，可见孟堇只是翻了一个身，手向着闹钟伸过去，顺手一拍，闹钟顿时安静了，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孟堇继续熟睡。
　　大约十分钟之后，孟堇手机响了起来，悠长的“故乡的原风景”的音乐缓缓的播放着，这音乐和这黑夜比下雨天的巧克力更加相配，孟堇显示拿被子盖住头，仿佛这样就听不见了，音乐响了很久，终于结束了，孟堇松了口气一般，把被子拿下，继续睡去，可是没过几秒，铃声又响了起来，几次过后，孟堇终于忍无可忍，接起电话，只听到对面是经过变声的一声：“喂，是子米吗？”
　　被吵醒了的孟堇此时哪里有好脾气，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张口就骂道：“子米你个头啊，你神经病吧，大半夜的打电话给人，你妈没叫你什么是礼貌吗？你知不知道扰人清梦如杀人父母啊，滚！”
　　说完，手机关机，又倒下去沉沉的睡去。
　　八点，孟堇终于起床，按照以往的习惯起身洗漱的时候，刚好看到床位桌子上的电脑，立马从迷迷糊糊的状态彻底清醒，赶紧打开电脑，只见□□群弹出一条消息：“你已被群主踢出群！”孟堇愕然，赶紧再加一次，却发现无法加入了，孟堇顿时就像蔫了一般，不断的拍打自己的脑袋，说到：“睡睡睡，就知道睡，你是猪吗？不，猪都你比强！”
　　孟堇无精打采的来到帕菲，只见蓝一悬坐在沙发上，大腿上放着电脑，听到开门声，抬头一看，发现孟堇的神情后又转过头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孟堇低着头，不敢直视蓝一悬，失落的说到：“对不起……”
　　蓝一悬笑着说道：“被踢了是吧？没关系，我还在里面呢！”
　　孟堇赶紧抬头，快速过来，发现一向精神抖擞的蓝一悬略带疲倦，桌子上放着咖啡，孟堇问到：“你起来了？你看电影和听音乐了？”
　　蓝一悬点头，说到：“嗯，而且在看的途中不断的和黑鲸说话，让他不那么集中精力，总算看完了。”
　　“他怎么样？”
　　蓝一悬盖上电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没用，看电影的时候根本不搭理我，不过我一直说我对这个世界的绝望，还和他相约一起自残，说我害怕自己下不了手，让他帮帮我。”
　　“他答应了？”
　　“还没，不过放心吧，这几天会有消息的，你就等着他联系我们吧，啊……”蓝一悬又打了一个哈欠，走回自己的办公室，说到“一晚上没睡，我先睡会，天塌下来都别叫我！”
　　孟堇看着蓝一悬的背影，有点钦佩的说：“看不出来还是一个很靠谱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