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影帝的倒掉》Alala

32、第三十二章

　　“清风，”陈潇说，“我们约定一件事好不好？”
　　“嗯。”
　　“等我处理完这个麻烦，就去见你。”
　　付清风沉默了许久，说：“好。”
　　“那我挂了？”
　　“嗯。”
　　结果，谁也没有挂断电话。电流声中夹杂着两人的呼吸声，在听筒里来回穿梭。
　　许久，陈潇勾起嘴角：“真不想挂电话。”
　　“那就不挂。”
　　“你怎么这么幼稚啊！”陈潇笑，“真挂啦？”
　　“嗯。”
　　“唉，”陈潇叹气，“我后悔了。”将脚边的碎渣子轻轻一踢，陈潇说：“我真想你。”
　　“我……”
　　不等付清风说完，“挂了。”陈潇说完，真就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付清风盯着手机屏幕，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我也很想你啊。
　　陈潇，我的姑娘。
　　第二日，陈潇果然还是去了山峰酒吧。
　　厉峰：“不是跟你讲了在家休息吗？”
　　身体往沙发里一陷，陈潇抬起头：“我见不得人？”
　　厉峰摇头。
　　陈潇：“我唱歌太烂？”
　　厉峰依旧摇头。
　　陈潇：“还是你找了新的主唱？”
　　“我冤枉啊我！”厉峰差点哭出声，“我这不是担心你……”
　　陈潇：“瞎操心。”
　　“是是是，我瞎操心，”厉峰自言自语道，“某人才是真操心。”
　　陈潇皱眉，“你说什么？”
　　差点走漏风声，厉峰顾左右而言他：“没，我这不是说就算一百个新人也比不上歌美人美的你嘛！”
　　陈潇直勾勾地盯着厉峰，半晌后沉默地起身，走到厉峰身边时说：“一年了，你终于承认我漂亮了。”
　　“噗！”
　　厉峰差点没吐出血来。直到陈潇离开后，才又低声嘟囔道：“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陈潇走出包厢时，在门口遇到韩杨。
　　韩杨担心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陈潇：“唱歌啊。”
　　韩杨：“厉峰不都叫你在家休息吗？”
　　“怎的，今天一个两个都要来问一遍是不？”陈潇不耐烦道，“行了啊。”
　　韩杨：“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谢了，”陈潇视线定格在韩杨不安分的手上，“爪子拿开。”
　　韩杨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真要上台？”
　　“要不然呢？”陈潇反问，“就你们三那嗓子，是打算报复厉峰还是打算报复顾客啊？”
　　“也没你说的那么差，”韩杨吃瘪，“你不在的时候，还是有人点名要听我们的成名曲的。”
　　“成名曲？”陈潇笑，“《两只蝴蝶》？”
　　韩杨：“嗯。”
　　陈潇：“口味清奇。”
　　韩杨半天没说出话来，眼瞅着陈潇朝酒吧走，只得跟在身后，警惕地东扫扫西看看。
　　正在给乐器调音的淼淼和大力看到陈潇的时候，同时瞪大眼睛。
　　陈潇一个大跨步跨到舞台上，“好久不见。”
　　淼淼、大力：“好久不见啊，潇爷！”
　　淼淼将韩杨拉到一旁，“她怎么来了？”
　　韩杨将陈潇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两人：“唱歌啊。”
　　淼淼：“网上出那么大的事还能唱歌？”
　　韩杨不悦：“什么叫那么大的事？那是陈潇的错吗？飞来横祸她也没办法！”
　　“是是是，我们潇爷真是无辜……”淼淼安抚韩杨，“所以，你真就放心她登台？”
　　韩杨无奈：“她的性格你我又不是不知道。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倔强。行了，”韩杨嘱咐二人，“眼睛都给我放敞亮点，今天要是遇到谁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统统都给我赶出去!”
　　淼淼滑稽地比了个军姿：“等令。”
　　大力跟着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交头接耳的，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突然听到陈潇的声音，三人赶紧作鸟兽散，打马虎眼道：“没什么没什么，商量一会儿怎么配合你呢！”
　　陈潇只当刚才没听见三个人忘乎所以地交头接耳。
　　夜幕降临，酒吧里的客人越来越多。这一晚，陈潇从伍佰唱到张震岳，最后以李宗盛结尾。最后一首歌，伴奏还未出来时，底下有人认出陈潇来。
　　“你真去拍戏啦？”
　　陈潇想着该怎么应付这人时，听到他又说：“你真千金小姐啊？”
　　握着话筒的手收紧，抬头时嘴角微扬，轻笑道：“有我这样的千金小姐吗？”
　　闻言，底下一片笑声。
　　这时，有人问：“热搜是你爸花钱撤的吧？”
　　“亲爸还是干爹啊！哈哈哈！”
　　见状，韩杨像护仔的老母鸡似的扑到舞台前，将陈潇护在身后，恶狠狠道：“你来听歌还是来采访啊！”
　　“我们这不是好奇嘛！”
　　韩杨：“看清楚，这里是酒吧，山峰酒吧！”
　　陈潇上前拽住韩杨，使眼色，“你过去。”
　　韩杨不解：“他们这么说你难道不伤心吗？”
　　伤心？
　　陈潇低垂着头，双眸紧闭，良久，勾起嘴角，冷笑一声。
　　方才那人起哄道：“人正主都没说话，你算老几！”
　　韩杨发火，指着那人道：“你他妈咋不上天呢？”
　　“嘿，你他妈给老子好好说话！老子花钱来听歌，你他妈居然敢骂我？”
　　韩杨：“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就是了不起了，怎么了，比你有钱，破唱歌的！”
　　两人争执不休，淼淼抓住韩杨的肩，冲台下的人说：“哎哟喂，怎么还吵起来了呢？来来来，有钱的哥子，下首想听啥啊？破唱歌的请你。”
　　男人也火了，“听个屁，把你们老板叫来！”
　　“老板啊？”淼淼冲身后的大力使了个颜色，大力放下乐器冲到舞台下，赶忙去找厉峰。这边，淼淼也忙着调停。
　　台下不少看客也帮着劝说男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而男人却火气十足，将劝自己的人统统骂了个遍。不少人觉得没趣，做好事却惹了一身骚，结了账走了。剩下的，大约都想看这出戏怎么收场。
　　大力气喘吁吁地带着厉峰到场时，韩杨和男人已经扭打起来。陈潇拽着韩杨的手，拼命要将两人分开，结果两个人都红了眼，跟斗牛似的。
　　厉峰着急，“怎么还打起来了啊！”看了看淼淼和大力，“干站着做啥，帮忙啊！”
　　好不容易将两人拉开，韩杨不服输，作势要再上去补一拳。陈潇见状，冲上去挡在男人身前，于是那一拳硬生生地落在了陈潇的鼻子上。
　　所有人都傻眼了，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呆呆地伫立在一旁。
　　直到陈潇抬手捂住鼻子，紧接着殷红鲜血顺着指缝滑落。
　　韩杨挣脱开束缚抓住陈潇的肩膀，一边用力摇晃一边紧张地问：“你让我看看，我错了，陈潇，我错了！”
　　陈潇从来没有流过鼻血，这次连她自己都一些懵。直到被韩杨晃得头晕，这才皱着眉说：“你他妈能不能别摇了。”
　　大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大包纸巾，沙沙沙抽出十几张递到陈潇面前。见状，韩杨扯过来几张，凑到陈潇面前，“我给你看看。”
　　陈潇疼得龇牙咧嘴，指缝间不断有鲜血渗出。无视韩杨，她自己拿纸胡乱地在鼻子上擦了擦，只觉得鼻梁都跟断掉了似的。
　　鲜血擦不尽，还在往下滴。
　　韩杨手足无措道：“去卫生间，走！”
　　陈潇打掉韩杨的手，“不去。”
　　那个跟韩杨打架的男人被厉峰拉到了一边。厉峰又是赔礼道歉，又是免单。说了好多好话，或许顾忌到方才陈潇被误伤的事情，他倒是没了先前的嚣张。临走前恶狠狠地剜了韩杨一眼，没再说什么。
　　酒吧里喝酒的人还有许多，厉峰将男人打发走后，将陈潇拉到一旁：“没事吧？”
　　陈潇摇头，忍痛道：“没事。”
　　厉峰：“那什么，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原本刚才就打算唱一首李宗盛的歌作为结束，现下再去唱似乎自己也没了心情。陈潇痛快地点了点头。目送陈潇往后台去换衣服后，厉峰瞪韩杨：“你说说看，你是不是不找事就浑身不痛快？”
　　韩杨无力反驳，恨得肠子都清了，“我去看看她。”
　　厉峰抓住韩杨的胳膊，“看什么看，先把这个破摊子给我收拾好。”
　　韩杨：“不行，我不放心。”
　　厉峰：“这下知道不放心了？打人的时候我看你很痛快的嘛！”
　　韩杨吃瘪，“我也不知道陈潇会突然冲出来……”
　　“她要是不冲出去，你以为你那一拳打在客人身上，你还能好端端的？”厉峰不争气地拿手指戳了戳韩杨的胸膛，“白羊座的人都像你这么冲动？”
　　韩杨一声不吭，像失了魂一样，一边后悔不已恨不得那一拳打在自己的脸上。
　　陈潇换好衣服以后，凑到镜子前仔细打量自己的鼻梁。好在没有歪，但是真疼啊。方才穿衣服的时候，只不过蹭了一下也疼得要命。
　　陈潇没再出去打招呼，直接从后门走了。外面果然已经灯火辉煌，来往车辆不断，人声鼎沸。
　　没走多远，陈潇一屁股坐到马路牙子上。从包里掏出烟，这才发现竟只剩最后一根烟了。
　　将烟叼在嘴里，单手打火。结果风太大，好几次吹灭火头。陈潇稍微侧着身体坐，然后一只手挡在火光前，这才点燃烟头。
　　黑暗里，烟雾看不清晰。她吸了一口后，将烟夹在手指间，手肘则撑在路面。另一只手试探地摸了摸鼻梁，结果把她疼得龇牙咧嘴。
　　许久，以为她会哭，结果却无可奈何地笑了出来。
　　隔着不远的车中，男人的眼眸暗了暗。
　　今晚的风真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风撩起女人的短发，她抬手顺了顺，结果一松手又被吹乱。后来索性便不管了。一支烟的功夫，女人拍拍屁股起身。而男人也随之启动引擎，悄无声息地淹没在车海之中，又永远慢慢地跟在女人身后十米开外的地方。
　　弯弯绕绕走了许久，路过公园时，听到广场里传来的音乐声。陈潇嘴角微扬，将烟蒂和烟盒一并扔进垃圾桶以后，钻进了公园里。
　　而男人将车停靠到路边以后，带上黑色棒球帽和黑色口罩，从公园另一个入口绕到广场后的亭子里。
　　广场里果然有一群正在跳舞的阿姨。
　　陈潇二话不说，钻进阿姨群里。有模有样地跟着比划了起来。
　　男人不禁莞尔。
　　耳边是熟悉的凤凰传奇的音乐，思绪被音乐声拖拽到陈潇醉酒在他面前手舞足蹈的那一天。
　　而如今，她的舞技在经历过如此长的时间以后，却没有丝毫改变。
　　“陈潇从小患有抑郁症，似乎跟她母亲有关。曾经有夫妇动过收养她的念头，担心抑郁症对孩子的影响而作罢。所以直到１５岁，她都生活在福利院。”
　　“１５岁之后呢？”
　　“丁峰收留了她。算起来，丁峰其实在陈潇８岁后就一直有资助她。不仅如此，陈潇和韩杨是在丁峰的资助下念的书。”
　　“丁峰知道她有抑郁症吗？”
　　“不知道。”
　　付清风透过压低的帽檐看着人群里同手同脚的陈潇，心想，他的姑娘怎么会有抑郁症呢？
　　而陈潇一曲结束后，一声不吭地离开人群，独自坐在花坛边上，手下意识往包里掏了掏，这才想起来没烟了。
　　陈潇想了想，起身走出公园。就这样走了许久，终于发现一家便利店。
　　结账后，经过玻璃门时陈潇想起脸上的伤，再次走进便利店，买了消毒酒精和创可贴后，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离小区还有不到五分钟的车程时，陈潇下了车。路过路边的木椅时，想了想，坐了上去。
　　陈潇刚点燃烟，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视线扫到来电显示时，陈潇愣了愣。
　　“陈潇。”
　　“嗯？”
　　电话里一阵沉默。
　　陈潇故意问道：“不是昨天才跟你说事情结束以后我会去找你吗？”
　　付清风不假思索道：“你没有说不可以打电话。”
　　陈潇眉头一挑，“学会钻空子了，不错。”
　　对街马路车里的付清风微微勾起嘴角。
　　陈潇：“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付清风说，“就是有点想你。”
　　陈潇：“一点？”
　　付清风笑：“嗯，一点。”
　　“承认吧，”陈潇得意洋洋地说，“付清风，你喜欢惨了我吧？”
　　付清风语焉不详，反问：“你在干什么？”
　　陈潇不悦：“不要转移话题。”
　　付清风：“你是不是又在抽烟？”
　　陈潇手一抖。
　　付清风说完，就看到先前还好端端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突然跳起来，左看右看。好一会儿，才坐下。
　　“没有啊，”陈潇将烟放到椅子上，从包里掏出创可贴，撕开，“我在吃糖。”
　　付清风：“糖？”
　　陈潇：“嗯，草莓味的。”
　　付清风后背往座椅上稍微靠了靠，听着耳边沙沙地类似撕糖纸的声音，“好吃吗？”
　　陈潇将创可贴往鼻子上一贴，疼得皱紧眉头，又不能出声，许久后，一边故意咂巴嘴巴，一边说：“嗯，好吃。”
　　三个字，付清风却恨不得冲下车将女人揉进怀里。
　　“清风，”陈潇一边“吃糖”一边问，“你呢，你在干什么？”
　　付清风：“看电视。”
　　“你也会看电视吗？”陈潇吃惊，“我以为明星都不看电视的。”付清风没吭声，又听到陈潇问：“好看吗？”
　　“嗯，”视线透过车窗，落在女人瘦削的身影上，付清风点头，“好看。”
　　那只被陈潇放在椅子上的香烟，眼瞅着就要燃尽。陈潇一边将烟头掐灭，“下周慈善晚会，我看到名单上有你的名字呢，清风。”
　　付清风：“嗯。”
　　陈潇若有所思道：“记得穿的帅点。”
　　“陈潇，”付清风却突然叫住她，眸子晃了晃，“我后悔了。”
　　陈潇不解，“嗯？”
　　付清风：“没有早一点遇见你。”
　　陈潇失笑，明知故问：“你是在跟我讲情话吗？”
　　没曾想，付清风竟真的轻轻嗯了一声。
　　“清风啊，”脸上笑意渐深，陈潇说，“慈善晚会那天，一定要记得穿的帅点。”
　　付清风虽不解她的用意，却也郑重其事地答应了。
　　那晚，电话结束后，付清风开车跟在陈潇身后，直到看着她走进小区大门，又看着她上楼，看着每一层的灯火闻声点燃，这才启动引擎。
　　那天张少奕问他什么时候回北京，他说下周。
　　挂上电话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真恨不得身上长出一对翅膀，需要的时候就将他送到他的姑娘身旁。

作者有话说

　　决定好好把这篇文章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