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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刺 ...

  •   (一)

      他10岁那年,说长大了要嫁给我。

      我说,两个男人是不能成亲的。

      正如,我16岁那年,让他娶我。

      他告诉我那般,两个男人是不能成亲的。

      他16岁那年,让我娶他。

      我说,我心里已经有一根刺了,再种不下了。

      (二)

      他10岁那年,我把他从中原的家里救出来。我赶到的时候,他躲在柴房的一只破旧米缸里。院子里,都是死人的尸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找到柴房的米缸里,但我记得我翻箱倒柜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只是因为,那是他的孩子吧。

      “你的父亲叫什么”

      他一脸恐慌地缩在米缸里盯着我,“樊城。”

      我伸出左手,环住他的腰把他从米缸里拎出来,右手握着他留给我的佩剑。

      我一只手环腰拎着他走过院子,我以为他会哭,可是我没听见一丁点哭声。

      我把他放在马背上,我坐在他后面护着他,然后策马前往靠近边境之地的一座深山。

      “驾——”

      我赶了好些天的路,直到一处溪水旁才停下。他扭过头盯住我,我收紧马缰,还未开口,他说话了。

      “长大了我要嫁给你。”

      我拉紧马缰的手一下子悬在半空,“两个男人是不能成亲的。”我想起他了。

      “为什么。”他在马背上嘟哝。

      我一个人下了马,拿水壶灌水。

      我在小溪旁用手捧着喝了几口水,然后把水壶递给了他。

      “喝吧。”

      他的两只小手接过水壶,一脸哀怨地盯着我。看我没反应,然后举起水壶仰头喝了几口。

      我把水壶收起来,骑上了马。

      他又扭头看我,“我叫樊擎,你叫什么”

      我怔住了片刻,他也姓樊!樊擎!樊城!我面无表情,可心里早已哭了出来。

      “钟离木川。”

      “驾——”

      (三)

      我们到了深山的一个洞里。从此,我便要同他一处生活了。我得替他把他养大,养到能放手的那一天。

      “樊城,你在天上看到了吗?你得看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两个男人不能成亲。”

      我正在想办法拴马缰,他屁颠地跟在我身后。

      “我是受你父亲所托才照顾你的,你只把我当父亲对待就行。”

      “那不行!你是我要嫁的人,不能是父亲!”他一屁股坐在一旁的石块上,望着洞外。

      我见他不说话了,以为他不再想这件事了,此后六年里,他也的确一次也没再提过。

      但我以为的,只是他的童言无忌,却在六年后证明了我的大错特错。

      (四)

      “娶我吧!”

      他歪着头渴求的眼神盯着我。我正在给他洗头发,水瓢的水还未及浇到他的长发上。我的手停在半空,这场景似曾相识,像我16岁那年,也像他10岁那年。

      “怎么,六年没提,突然又想起来了。”

      水瓢的水顺着他的长发冲下。

      “我想着我16岁了,那你就不能当我是在开玩笑的了。”

      “当它是个玩笑吧。”

      “不。”

      他竟一只手撇开水瓢,然后靠向我,用嘴唇堵住了我的嘴!

      这是他第一次吻我,味道和他的很像,有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他回来了。

      他的吻很生涩,但舌头还是不安分地挤进我的嘴巴里,他就对我那么渴望吗?

      我推开他,他呆了一会,不理我。

      我刚要捡起地上的瓢,他按住了我的手,眼神没有看我,低着头。

      “你知道我等了多少年吗?”

      “什么”

      “你知道每天和你一起在洞里生活,多么煎熬吗?你知道我每天每天都想要你,却只能忍耐的心情吗?”

      他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地上坠,掉在我面前。我一下子呆住了,他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度过这六年的,他对我的这般心思竟有如此执念。

      我轻轻将他搂在怀里,他的头靠在我的肩处,放声大哭。

      “樊擎,我的心里已经有一根刺了,再种不下了。”

      他的哭声一下子停住了,身体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对不起。都是我没和你说明白,是我没注意分寸,才让你误会至此。如今你也大了,明天下山去吧,山下才是你该有的生活。”

      “不——你骗人。除非,你告诉我那根刺是谁,不然我是绝不会放手的。告诉我吧。”

      他的语气很冷,又很坚决。

      如今,我再不说,只能会伤他更深吧,即使我是多么不情愿再回忆起他的事。

      “他是你的父亲,樊城。”

      (五)

      我遇见他,是在军营里。

      那天,我随乡亲们在边境逃难,边境又战乱了。一路士兵截住了我们,他们铁骑刀光,杀了很多乡亲。还未轮到我,我便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我已躺在干草铺就的床榻上了。我微微起身,右肩却极痛,我一看,包扎的棕色布料上渗出了血。

      我环顾四周,这里好像是一间营帐,只有一张简陋的小木桌,还有一铁架,大致是用来挂衣服的。

      我隐约听到营帐外有队列走路齐刷刷的声音。我渴极了,想下床找水喝。可,我又太累了。我没撑住,一仰脖睡下了。像我这样的贱民,渴算什么呢,能将就活着就很好了。

      我肯定是太渴了,所以做梦都梦到在喝水。不对,好像真的是水,很好喝的水!

      我睁开眼,那副面容,我这辈子都不敢忘。面上的灰尘不掩他肤色的白嫩,唇色微紫,布着些许裂纹,头顶简单梳了一个束发,眼神凛冽却极其温暖,像能把人吸进去。

      他问我,“还要喝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右手端着一只精致的茶杯,正侧坐在我的榻边。

      我一骨碌爬起来,下床,跪下,他试图伸出左手拦也没拦住。

      “谢将军救命之恩,大人让我做牛做马都行,我一定会报答大人的。”

      我猜我身上一定又脏又臭,头发也是乱蓬蓬的,而且上身的衣服因为伤口已经是半敞开的了。我牢牢地低着头伏在地上。

      他走过去,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然后在我身旁挪来挪去,那是他的脚步声!然后,他在床上坐下。

      “当真,做牛做马”

      “将军,做牛做马,让我做什么都行,小人这条贱命都是大人的。”

      “那你起来。”

      我微微迟钝了一会,却听他说,“怎么,不是说让你做什么都行吗?”

      我立马站了起来,但还是不敢看他,头低着盯着床榻,能看到他的下半身。

      他右手在床榻轻轻一拍,“过来坐下。”

      我迟疑了,“将军,我站着就行。”

      “我最后说一遍,坐下。”

      我畏畏缩缩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刻意留了一块距离。他像是注意到了,但没说什么。

      “你是边境的当地人”

      “嗯。”

      “为何住这里怎么不迁往中原”

      “我自小就住这里,祖上也住这里。”

      “那你可还有家人”

      “父母在我很小时候就死了,我从小就和乡亲们一起生活。”

      “你想去中原吗?”

      我低头抠手,有点紧张,他怎么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和我说这么多话,我不过是个贱民罢了。

      “将军在哪,我便去哪。我,我是一定要报答将军的。”

      他笑了,不是那种粗犷的笑,而是婉约的儒雅的那种。

      “你的乡亲们都被我的士兵误杀了,他们以为你们是敌国的人。我赶到的时候,只有你一个负伤活着。你恨我们吗?会不会想报仇”

      “不,不,没恨的。只有感激。”我慌乱地摆手。在这乱世,仇恨有什么意义能活着就很感恩了。

      他的身体一下子擦过我的后背,躺在床的里侧,手交叉着放在胸前。

      “等你伤好了,我给你点银两,你就走吧 。睡下吧,已经很晚了。”

      我偷偷看他,他已经闭上眼了。

      我巍巍颤颤地起身,“我睡地上就好了。”

      我吹灭了烛火,在床头一侧找了块空地蜷缩着睡下了。在地上睡觉是真的冷,我的牙齿哆嗦了几下,不过这种冷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死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有人抱起我,我的脖颈还有我的腿弯,各有一只手臂,他们轻轻地环住我。我有点醒了,但我不敢动,一定是他!他要干什么!我现在若是醒了,只会更尴尬,反正我这条命都是他的了。

      我被放到床榻上了,他拽过一条被子给我盖上,我瞬间就暖和了不少。

      我听到盔甲响动的声音,他穿着盔甲出去了。我睁开眼,明明屋里还是很黑的,那么早他要去哪呢他不要睡觉吗?我只是一个贱民罢了,哪能管那么多的事呢,既然他不在,我也可以安心地睡下了。

      我睡了一夜温暖的觉,等我醒来时,床榻边放了一杯水。我端起一饮而尽,这只水杯竟如此精致,水青色的玉器,在这边境战乱之地竟有人能用上这样品色的物件。

      我把水杯放在木桌上,然后掀开营帐的门帘,打算出去走走。却听得两个看守的士兵在帐外窃窃私语。

      “你说,不过错杀几个边境的百姓嘛,至于把我们安排到这里带夜看守嘛。”

      “樊将军这是让我们将功补过,也确是我们做事欠考虑。”

      “可就算那群人不是敌国的,也不是中原的呀,杀了几个又怎样!”

      “你可别说太大声!说来也奇怪,我们站岗也就算了,将军他昨晚为何也出来和我们一起站岗,夜里那么冷也不待营帐里休息。”

      “不知道。可能是什么恩威并济的策略吧,毕竟我听说他是弃笔从戎的,一肚子都是带兵的点子呢。”

      我掀起门帘的手一下子放了下来,他昨晚是出去站岗了!还惩戒了那些杀我乡亲的士兵!不会,是因为我吧!

      傍晚,他回来了,端了一些饭菜过来。他说,“几天没吃饭饿坏了吧,快都吃了吧!”他示意我坐在桌前用饭,自己坐在床沿,从枕头底下拿起了一卷竹简看。

      我小心翼翼地坐在正对着他的椅子上,扒一口米饭就盯着他望一下。

      这人真美极了!我从未见过如此美又儒雅的人。

      “不用总盯着我看。”

      我嘴里的饭一下子喷了出来,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递了一杯水给我了。我小心地接过水杯喝了下去。

      “你若真想留在我身边,”他停顿了片刻,“还是说你想走,我给你银子。”

      “我是真的想留在将军身边,报答您。”我把水杯放下。

      他笑了,浅浅的。

      “好,你若真想留在我身边,那就别那么拘谨。我要的不是奴隶,而是知交。”

      “知交”

      “对。我初次见你,便心生愉悦,就像见到多年的知交一样。”

      “怎么才能做好知交呢?”

      “嗯,”他的手肘抵着木桌托腮,“简单得说,陪我聊天,同我在一处。”

      “同你在一处不如,你娶我吧,这样我便能永远同你在一处了。”

      “傻瓜,两个男人是不能成亲的。”他大笑。

      “不能吗?为何不能呢?”

      “不能就是不能!以后叫我樊城吧。”

      “可,将军,”

      “你还想不想留在这里”

      “想!”

      “那,叫我樊城吧。”

      “樊城。”我轻轻得,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你的名字呢?”

      “钟离木川。”

      “钟离木川!”他歪头思考了片刻,“钟离木川,嗯!好名字,好听。你有那么好听的名字,以后别再说自己的命是贱命了。”

      我的眼睛盯住他不放,这种感觉,不被轻视的感觉,从小到大都没有。

      他站起身,“快吃吧,吃完我带你去河里洗一洗。你不怕冷吧,这里可没有热水的沐浴。”

      他冲我笑,我嘴里装着饭,“不怕冷。”

      他带我去河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月牙也爬了上来。他手里捧着一叠干净衣服走在我面前。我踩着他的影子,紧跟着他身后。

      “待会你就穿我的衣服。”

      穿他的衣服!我心里一万个紧张,怎么能穿将军的衣服呢!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破烂,可我也没有干净衣服啊。

      “你洗吗?”

      “我不洗,我坐这里等你。”他坐在一棵树下。

      “等我”

      “你害羞”

      “不是。”我说着不害羞,其实脸已经红到耳根了,只是这夜色他应该没看到吧。

      我背对着他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月光下,脚踏进河水的那一刻,冷地刺骨。

      “把头发也洗一下。”他朝我大喊。

      “嗯。”

      我洗干净了自己,站在河里,“我洗好了,你把衣服给我放边上吧。”

      “你上来。”

      我听他的话,但还是背对着他上了岸,我刚站稳脚跟,背上的衣服就裹了上来。

      “快穿上,别冻着了。”

      说完,他就朝回走。

      我磨磨蹭蹭地穿着他的衣服,这是他的衣服,闻着有些许清香的衣服。

      他应该走了吧,毕竟我穿衣服耗了不少时间,可我一回头,他就站在那棵树下。

      “呆站着干嘛,走。”

      他一转身,像来时一样,领着我走回营帐。

      一到营帐,他便躺下了,闭着眼躺在床铺的里侧。

      “将,”我立马改口,“樊城,我睡地下就好。”

      “还要逼我出去站岗吗?”

      “我——”果然,他是因为我才大晚上出去站岗的。

      “我睡床上。”

      我吹熄了烛火,小心地躺在他身旁,极尽可能地留出空当。

      他像是感觉出了我的局促,“别忘了,我们是知己!”

      我转头望着他,这次我笑了,没出声的那种笑。

      我不紧张了,我们是知己。

      (六)

      “我在中原是有家室的人了。”

      “你娶过亲”

      “嗯。”

      这段时间没有战事,我常陪他在河边聊天,像他说的,知交的任务。

      可我听到他有家室的时候,心里一下子漏了一拍,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呢。

      “我13岁娶妻,14岁生子。她难产而死,我的父母也重病身亡。所以,我只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些仆人。樊家庄,樊府。我若能回去,定带你去看看。”

      “你的儿子一定会引你为傲的。”

      “他不怨我就成。”

      “不会的,你看你镇边大将军呢,多威风啊!”

      “这世道,威风,权力算什么!我也不过是临时弃笔从戎的书生罢了。如今,很快就国不成国,家不成家了。”

      我突然看到了他的悲伤,看到他眺望远方时眼睛里所有的伤痕。

      我喜欢下水,是自小养成的习惯。也许是因为这里水太冷,而我总偷偷下河的缘故,身体一下子就不舒服了起来,半夜我只觉身体火辣地热。

      “水——”

      我听到窸窸窣窣的起床声,屋里一下就亮了。“怎么回事,你的脸怎么这么烫”他暖暖的手放在我的脸上。

      “水——”

      “水来了。”

      他扶起我,我的头倚在他的怀里。我喝完一杯水,“还要。”

      “等一下。”

      我不知道我一直闹着要喝水要了几次,我只记得好像喝了很多水,以致后来不得不靠他扶着我去外面解手。

      解完手,我便靠在了他的身上。他紧紧的接住了我,扶着我走到床边。

      我不知受了什么魔怔,一下子睁开眼,反搂过他的腰,把他按到了床上。他踉跄地跌了下去,刚要起身,却又被我按住了双肩。

      “你干什么,你还生着病呢!”

      我未听清他说什么,只是一把把嘴堵了上去。

      “嗯——你还生着病呢!等你好了再来不行吗?”

      “我等不急了!”

      我伸手帮他宽衣解带,嘴唇又堵上了他的唇,如饥似渴。

      再待我醒来,他就坐在我床侧看着我。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他衣不蔽体,弯下身扶起我,我看到他身上的红点点还有他眼里的红血丝。

      “怎么回事”

      “没事,喝点水吧。”

      我边喝水,边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红点点!一口水没顺好,呛到了!

      “咳——”我用袖子抹抹嘴唇,“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的头低得很深,好像又回到了初次见他时的那种不安。

      “不用自责,不过是个意外罢了,别放在心上。”

      “嗯”

      他放下我,“好好休息。可以多睡会,水壶和茶杯我放在床边,你要是渴伸下手就行。床头还放了些干粮,饿了也可以吃一点。”

      “嗯。”

      他整理好衣服,穿上盔甲。不对!

      我起身,拉住他,“你是要上战场吗?”

      “将军,时辰不早了。”营帐外的士兵小声喊道。

      “樊城,让我和你一起去。”我慌乱的穿起衣服。

      “不,你呆在这里等我,我会回来的。”

      “你去哪打仗,我熟悉地形,你带上我!”其实我一点也不熟悉地形,敌国从来不让外人轻易地进去,更何况,这已经陆陆续续打了几年的仗了。

      “不需要。”

      他甩开我的手,出了营帐,“走!”

      我刚要追他,腿一软,难道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可我明明已经不发烫了啊,我昏昏沉沉晕倒在地。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沙场之上,遍布的尸体和血流,我在里面疯狂地找,疯狂地喊,可就是看不到他。

      “樊城!樊城——”

      这好像是我喊他名字最卖力的一次,在梦里。

      (七)

      “木川!木川!”

      我被摇醒,我看到他了!

      “樊城!真是你!”可他的盔甲上沾满了鲜血。

      “我说过,我会回来的。”他手扶着佩剑抵在地上。

      “你是怎么了,快到床上,我给你包扎,”

      我连忙起身要扶他,却被他用手制止。“快走,敌国已经彻底突破边防了,不过片刻,就会占领这里了。你快走,骑上外面那匹马,带上这把佩剑,去樊家庄,帮我照顾我的儿子,你们好好生活。”他口里大口大口地吐血。

      “不,我一定要带你一起走。我说了一定要留在你身边报答你的,快起来,我们一起走。”

      我一手拿着沾血的佩剑,一手扶起他,“你真要带我一起走”

      “嗯,我绝不会丢下你的。”

      我的手突然被他用力握住,他带着我的手一使劲,佩剑!那把佩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他的血大把大把地涌出来,从胸膛从口中,全是血。

      “去找他,一起好好生活,就当你报答我了!”

      “不,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亲手刺死了你!不——樊城,这是假的,对不对,只是梦对不对。”

      我搂住他在怀里,自言自语,他闭着眼的模样我见多了,他只是像往常一样,睡着了是吗?

      (八)

      “自从我亲手刺穿他的时候,他便是我心中的一根刺了,怎么拔都拔不出的那种。而且,我的心里再种不下其他刺了。”因为太痛。

      “可,那不是你的本意。”樊擎早就离开了我的怀抱,他听我讲我和樊城的故事的时候,就抱膝坐在一旁。

      “非我本意,却因我而起。”

      “你知道父亲他很爱你吗?不比我少。”

      “爱”

      他在一旁冷冷一笑,“你这么傻,怎就吸引了我和父亲。我和父亲未见得几面,却又一同栽倒了你手里。”

      “再多说也无益,明天你下山去吧。去过属于你的正常生活。”

      我蜷在洞里一角铺就的虎皮床上睡下,这六年来,我们夜夜都睡在这一角。

      樊擎站了起来,走出洞外,他站在洞口,朝远处眺望。“木川,你每次站在这里眺望的都是我的父亲吗?是你们从前一起待的营帐吗?为什么,他能成为你心中的刺,我就不能呢”

      (九)

      “樊擎——”

      他小小的身体上插着那把佩剑,躺在血泊之中。

      “樊擎!樊擎!为什么!为什么!”我摇晃他冰冷的身体,或者说是尸体。那把佩剑刺穿过樊城的胸膛,如今又恰好刺在樊擎的胸膛。

      过往之事,一幕幕闪现。这六年,帮你洗发,照顾生病的你,一起打猎,一同吃住……原来,你已经陪伴了我那么久。

      我把他扶起,自己也蹲下,从背后抱住他。这把佩剑,终于也恰好刺过了我的胸膛。

      “我本就欠他,如今又欠了你。但我欠了你,便又欠了他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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