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也会有星》青衫书生

15、chapter15

　　很多年以后，许悦都忘不了那场雨，和雨下撑伞的少年。

　　江弋把她送到超市，放下伞，背影消失在少女的眼角余光中。这样短暂的交集，更像是同学之间绅士的行为，保持着距离。

　　那些隐晦的秘密，未宣之于口的关怀，通通藏在少年微微泛白的唇中。

　　江弋在自责。

　　如果不是他送手机，许悦的处境也许比现在要好。

　　但倘若他站出来说，是他送的，那同学们又会有另外的说辞，说她拜金，贪图富贵。

　　江弋淡抿着唇，回宿舍换了身衣服后，去找教导主任调监控了。

　　他要看的，是学校atm机近几天的监控，捐款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学校周一到周五封闭式管理，出去的可能性也很小。

　　钱找不到，要么被人存起来了，要么就还是被人藏着。

　　至于重点怀疑对象，首先是三班的人无疑，每个班中午都会落锁，能拿到钥匙的，很大可能是自己班里的人。

　　经由教导主任和后勤安保沟通后，江弋坐下来，一帧一帧翻找。

　　现金的话，六千七百五十三块不是小数目，想藏好并不容易。

　　少年漂亮的指尖飞速滑动，屏幕上形形色色的人影从他眼底掠过，直到他看见，一个算不上熟悉，但左顾右盼的身影。

　　江弋放大画面，仔细辨认，巧了，这不就是前几天体育课上的刺头？

　　就那个…被许悦过肩摔撂倒，还试图碰瓷的，三班的女生，叫什么来着？

　　江弋一时想不起，只好用手机拍下来，发给棠唐。

　　见多识广，又继承了警察母亲“辨脸识人”这一本事的棠唐当即回复：秦可柠，沈愿最新的小跟班。

　　原来是她。

　　江弋薄唇轻扬，眼底泛起了深邃的幽光，秦可柠是吗？很好。
　　＊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

　　许悦依然在兢兢业业收银，与从前不同的是，她每每收到现金，都会认真看一看。

　　直到她发现，类似的刻痕。

　　许悦是个谨慎惯了的女孩子，她经手过的钱，都会习惯性地留下一个小小刻痕。

　　如果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所以收到这张钱的时候，她再三确认，终于抬眸问道：“同学，请问还有别的现金吗？这是假.币。”

　　少女的神情沉静，滴水不漏，说的话让人不由自主就去相信。

　　“假的？”买东西的女生当即道：“不可能呀，秦可柠没理由用假.币跟我换呀。”

　　她想起昨晚，这好久没联系的初中同学来找自己，让她先转账一百，然后给她相应的现金。

　　女生觉得就是换一下，没什么大不了，加上初中三年的交情。

　　没想到，秦可柠用假.钱骗她。

　　她气得不得了，再看那收银的女孩子，唇边浅浅漾起笑意。

　　“抱歉，钱是真的。”许悦虚晃一招得到了答案，不急不慢说：“但秦可柠，她完了。”
　　＊

　　行政楼，教务处。

　　江弋拿着证据和教导主任上楼的时候，正好看见楼梯下方的少女。

　　她眸光清澈，一如既往的沉静，再看许悦身边的女生，虽然不情不愿，但应该是证人。

　　正是秦可柠的初中同学。

　　显然，比起证词，证据要更加充分有力，监控和证人，足可以说明：秦可柠偷拿了钱以后，一部分自助存入账户，一部分和其他同学交易，现金变转账。

　　她以为都是钱，但低估了许悦的警惕，在钱上做的印记，也没想到江弋会去查atm机的监控，看见她做贼心虚的样子。

　　一时之间，情况天翻地覆。

　　在老师们锐利的目光中，秦可柠终于扛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这件事，再没有狡辩的余地。

　　室内强烈的日光灯下，她站在那里，像是被钉在耻辱柱上。

　　偷窃、污蔑、陷害，任意一件都足够压垮她的脊梁。

　　可秦可柠一开始，也不过是想给许悦一个教训，不过是听了沈小姐的指点，想卖她一个好。

　　她把钱存起来，也只是不想浪费，想买个礼物给沈愿，借花献佛，所以才会被抓住。

　　怎么会变成这样？秦可柠无助地痛哭，哪怕她现在明白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也无济于事。

　　没有人会相信的，沈愿是不可能有污点的，秦可柠终于体会到百口莫辩的感觉，可她却没有许悦万分之一的沉着冷静。

　　很快，老师们让她给受害者道歉，她哽咽着说不出口，看向许悦，安安静静的少女只淡声道：“不必了。”

　　“秦可柠，尊严是自己给的。”许悦收回目光，不卑不亢道：“老师，我先回去上晚自习了。”

　　“老师，我也是。”

　　少年人的反应很快，几乎跟在少女身后，一起离开。

　　出了行政楼，晚风吹来，带着玉兰花香，江弋摸了摸鼻尖，心想即便没有自己，许悦也能安然无恙。

　　他笑了起来，抬头去看苍穹，雨过天晴，今夜的星子格外明亮。

　　“许同学，你抬头看。”

　　江弋朝前面的女孩子喊道。

　　晚风吹起少女颊边的发梢，她回过头，看向了比星子还要明亮的少年。

　　“我看见了，江同学。”
　　＊

　　那一天后，许悦再没有去路老师的办公室批改作业。

　　她也没有继续去小超市帮忙收银，这些善意，到此为止。

　　路老师也好，路晓晓也好，都不是能走进少女心底的人。

　　她找了份新工作，或者说，是新工作自己来找她。

　　校学生会招新，需要打杂的人，现任主席财大气粗，一个人养活整个学生会，恰逢秋季运动会，正是需要人才搬砖的时候。

　　许悦是被礼仪部的学姐看上的，理由是省化妆品。

　　她觉得有些离谱，但学生会真的有钱，直接预付了一个月工资，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许悦心想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回宿舍的时候，她像往常一样给江弋发了习题答案，顺便问了问：【学生会，是你吗？】

　　屏幕亮起来的时候，江弋刚洗完衣服，在冲泡牛奶。

　　他垂眸看了看，又静静想了想，才问对面的棠唐：“学生会，你熟吗？”

　　“还行。”棠唐扯掉耳机，认真的八卦起来：“我就听说，学生会主席，最近在追求你未婚妻呢。”

　　“又是沈愿？”江弋的眉轻轻皱起，他搅动牛奶，神情冷了下来。

　　如果大家都是聪明人，那谁有小动作，谁就显得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