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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回 ...

  •   马车骨碌碌在路上碾过,深秋的时节干燥少雨,多有飞扬的尘土,路边偶见田间劳作的农夫。车马寥寥,高远如琉璃的天空上,有大雁成行飞过。

      展昭将目光移回车内,名叫白玉堂,江湖名号锦毛鼠的侠客坐在他身边,俊美的面容似带忧郁,不一会却又释然起来,见自己在看他,笑了一笑:“想起些什么没?”

      展昭摇了摇头:“抱歉,我想不起……”

      白玉堂把脸转过去,许久故作轻快道:“想不起就慢慢想,五爷陪你想。”

      话虽这么说,隐在袖下的手却攥的指节发白。

      猫儿醒了,却失了十年的记忆,不再是那个开封府隐忍自苦的四品护卫,成了那个初入江湖的少年。白玉堂隐约猜到,这也是那猫心底密而不宣的愿望——亦是他白玉堂隐约的期待。

      识于江湖,携手同游,少年意气,任侠风流。

      今日“梦想成真”,也真是造化弄人,可白玉堂就是高兴不起来,又是自责,又是无奈:虽然南侠也好,猫儿也好,是展昭他都爱,但这个猫却不认识自己,更别说和自己亲近了,这算是自己让猫儿单相思这么久的报应吗?

      纠结许久,白玉堂终于想通:管这么多干嘛呢?管他是南侠还是护卫,都是爷的猫,先把他养好养胖再说!

      想通这一层,白玉堂反而释然起来——这样也好!那只猫肩上的担子,太重太累了!

      “猫……展兄。”白玉堂见展昭努力回忆,拍了下他肩膀“不必刻意去回忆啦,这里又不是大宋,万事不必着急,权当是游山玩水了。”

      展昭闻言一笑:“白兄说的有理,江湖人本就四海为家,有这等千古奇遇,展某觉得,也未尝不是乐事。”

      白玉堂似乎有些楞,许久笑道:“好个南侠,不错,此事也算是奇遇一桩了——展兄,今儿个咱们置办完衣裳,再去那个什么红尘楼尝尝大明的好饭菜……。”

      展昭看着白玉堂欲言又止的样子,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仔细也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昨日醒来后,这位白侠士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讲给自己,他原本还不大相信,后来见了镜中自己已然褪去青涩的面容。又发现自己从内力到招式,都不知何时有了质的飞跃,才真正接受了已经过去了十年这个事实。

      白玉堂告诉他,自己后来入了开封府,守护包青天包大人,又被皇上封做御猫,干了很多伸张正义的事情,平了许多冤案错案,乃至谋逆大案……

      展昭听在耳中,心向往之,脑子似有模模糊糊的感觉,但仔细想的时候,又一点不存。

      至于自己为什么从大宋来到了大明,白玉堂说他们二人出来游玩的时候,不小心跌入一个大坑里,醒来就到同福客栈西凉河边了……

      末了,还加了一句:总之就这样,你爱信不信。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白玉堂自己的心里也没底。

      那时已是深夜,白玉堂对着灯闷闷说完了这些,看向展昭,却不想对面那人唇角勾起,露出个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

      “白兄,我信你。”

      白玉堂心里一动:“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不是。”展昭道“只是……我以前和白兄有过一面之缘,知道白兄是个磊落侠士,只是一直无缘得见。”

      “你是说……”

      展昭笑道“不知白兄可记得潘家楼?”

      白玉堂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张口想说什么,终究化作一个苦笑。

      “当然记得。”

      ……只是,你不记得了。

      七侠镇附近的十八里铺,乃是个相当之热闹的集市,虽不能比广阳府的繁华,但也算是个商贾云集,集南北货之大成的地方了。

      白玉堂下了马车,引着展昭进了衣锦布庄,直接把一锭银子搁在柜台上,片刻后掌柜的满脸笑容的迎了出来,白玉堂便道:“多取几匹上好吴绫,找个好裁缝给我们制成中衣,袜子。送去七侠镇的同福客栈便是。”

      掌柜的面有疑惑,还是笑着点头:“好说好说,我托李裁缝去做。”

      白玉堂又道:“再拿几匹白罗给我做衣裳,一身生色折枝兰纹样,一身龟甲绫,皆用月白的修竹方胜苏州锦做领。其他料子么……你只管拣上好的拿来,我们慢慢挑就是。”

      那掌柜却瞠目结舌,许久才道:“老爷,江南的绫罗小店倒是有,可您老说的这些个纹样,小的还真未曾听说过……至于苏州锦,您老说的可是宋锦?‘修竹方胜’小店还真没有,不过新进了一批‘海马云鹤’,您要不要看看?”

      白玉堂刚想说你这破店怎么什么都没有,听到‘宋锦’二字,才想起此时已经是几百年后了,便摆摆手,示意就按掌柜说的办。

      片刻后伙计捧出各色料子,白玉堂随意拣了些看着顺眼的交个掌柜的做去,又看展昭,见他抚着那些绫罗绸缎,颇有犹豫神色。

      “展兄,这里的看不上眼,咱们别处去。”白玉堂大大咧咧道“十八里铺绸缎庄又不止一家。”

      展昭放下手中的缎子,冲白玉堂一笑。

      “不不,白兄误会了,展某只是囊中羞涩……此来大明,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去,还是节省些好。”

      他原本就对衣食享用并不上心,更何况,虽对往事没有印象,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自己没钱。

      白玉堂不由失笑“傻猫,五爷又不叫你花钱,你只管挑就是。”

      展昭此刻已知白玉堂叫他“猫儿”的缘由,但听在耳中还是有点奇怪,而白玉堂的态度就更奇怪了——纵他二人先前是挚友,也不至于对自己亲近呵护至此吧?

      到真似是在养猫一般……他承认白玉堂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可自己也并非什么被宠着惯着的猫儿……

      但看着白玉堂的笑容,展昭莫名的就是气不起来,终是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微微一笑:“那就多谢白兄了。”

      白玉堂心情大好,倚着柜台看展昭挑料子,见他净选些靛蓝,深青的颜色,便问:“你为什么不选些红的?”

      展昭一愣,看了下身上那领半旧的红色圆领袍,依然感觉有点别扭:“其实红的也好,但我一直没穿过,不大习惯……”

      白玉堂拉过一匹红罗端详片刻,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抛给伙计,笑道:“没事,多穿穿就习惯了,说不定还能想起什么来。”

      展昭看白玉堂笑吟吟的样子,想必是很喜欢看自己穿红衣裳,也跟着笑了:“白兄喜欢,日后我多穿便是。”

      白玉堂这下更开心了,心道这入官场之前的猫儿果然可爱的多,一边掌柜的见他心情正好,顺势道:“老爷,眼看便入冬了,您看要不要置办些冬衣?”

      “说的是——做四领厚背子,二红二白,要银狐皮的里料。”

      “背子?大爷说的可是披风?”

      掌柜的刚想解释,店铺忽然一黑,几人转身一看,一位体型纤弱的女孩不知何时进了店门,眼神痴痴狂狂,忽的扯下一匹白绫,又哭又笑,冲了出去。

      “不好!”

      掌柜的面色大变,赶紧跑出门阻拦,伙计也纷纷涌上去争夺女孩手中白绫,那女孩左冲右突,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号哭,疯疯癫癫哭哭闹闹,直到一对老夫妻赶来,才松开手中的白绫,叫了声爹娘,又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老夫妻抹着泪将女儿架走,围观人群逐渐散去,布行掌柜回到铺内,不住的叹息。

      “这女子……”

      布行掌柜摇摇头:“这丫头,说起来还是我的远方表侄女呢,得了疯病,他爹妈听说十八里铺有个擅治疯病的大夫,叫南宫什么……特地赶来,那人却已去了七侠镇了,造孽啊,真是造孽……”

      “南宫残花?这个疯子……难不成还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不,不是南宫大夫。他这人确实性格古怪,不过心地还好,米铺掌柜家儿子傻了十几年了,就是他治的。”

      布行掌柜接着道“老两口原是在广阳府开书坊的,只养的这么一个闺女,也是个才女,可就在几天前被人绑走,三天后再发现时,浑身赤条条的被捆在城东的破庙里面,已经疯疯癫癫了……终日闹着要寻死。”

      “光天化日,竟有人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展昭面色一变“大明的官府都不管吗?”

      掌柜的犹豫片刻:“老爷,话可不能乱说,这事官府也在全力追查,而且那人名头可不小,一般的捕头可奈何不得……”

      “那是何人?”

      掌柜的四下看了看,战战兢兢道:“这种手段,大概就是黑菊花!”

      “黑菊花?”白玉堂一惊“就是那个什么采花大盗?”

      “对对对就是他!”布行掌柜压低声音“这个人,武功十分高明,而且性格凶残至极,变态至极,据悉,被他碰过的姑娘都是被凌虐致死,最可怕的是,他不仅糟蹋这些姑娘的身子,还想尽办法败坏她们的名誉……如今从广阳府到十八里铺,大姑娘小媳妇都不敢出门,生怕被他盯上,我闺女都……”

      展昭面色越来越差,忽站起身,猛地将巨阙拍在桌上:“当真可恨!”又冲布行掌柜一抱拳“掌柜的且宽心,这等败类,我定不会放过他,他犯下的罪孽,统统要以血偿之!”

      布行之中静可聆针,一缕阳光落于巨阙之上,古老的剑刃在鞘中隐隐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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