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关居

5、第五章

　　花灯会那晚书生过了许久才回家，树妖觉得花灯会上定有些好玩的玩意儿，所以书生才会这么晚归。

　　唔，它也好想去。

　　它一定要努力长大。树妖暗暗下定决心。

　　书生回家时，树妖兴致勃勃的摇了好久的树叶，可是书生都没有回应。

　　树妖瞧着书生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发笑、一会儿坐、一会儿立的来回循环的奇怪反应。

　　不懂。

　　树妖难得的想起了好久好久以前一个老人说过的“东村的媳妇丢了孩子之后，整日疯疯癫癫的都不成样子了”时惋惜的样子，在瞧瞧现在书生焦躁不安的情况。

　　书生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树妖仔细回想了一下书生进门时的模样，发现在出门时书生提在手里的花灯不见了。

　　花灯去哪儿？

　　树妖虽然很好奇，但是书生不说，它也问不出口。而树妖也发现书生并没有老人说的“疯疯癫癫的模样。”

　　久而久之，树妖也就渐渐忘了这回事了。

　　树妖发现这些日子书生的心情似乎不错，给花草浇水时嘴里会哼着不知名的曲儿，即使连它都听着出那调子早已跑到天际，但书生依旧哼的很欢喜，而且它觉得书生念书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更好听了谢，抑扬顿挫变得圆润可人，整个人就像……呃……像、像花儿遇见了春天一样变得柔软起来了。

　　闲来无事，树妖又想起了以前来这儿的人曾意味深长的说过:

　　隔壁的狗子又在发春啦～

　　那时候它还不懂发春是什么意思，还是一个稚儿问出了它的困惑:

　　“阿娘阿娘，什么是发春呀？”

　　“发春呀，就是人呐遇见春天，于是就发春啦。”

　　当年的稚儿如今已成黄土，树妖抖了抖身上的晨露。

　　树妖在想，书生是不是发春了？

　　可是树妖觉得书生不仅仅是发春那么简单，因为书生变得有些怪异。

　　书生瞧着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时会吟上一句:

　　“羞答答似豆蔻年华。”

　　书生念诗变得断断续续的，特别是念到那些:“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句子的时候，书生总是会停下来，默默的叹口气。

　　书生晚上总会呆呆的看着月亮，念叨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树妖有点难过。因为书生又不理它了，书生已经好久没有跟它说话了。

　　于是，树妖想着春天快点过去，这样，书生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树妖等呀等呀，盼呀盼呀，终于从靡靡春雨走到了烈日晴空。

　　树妖觉得书生的病应该好了，因为春天已经过去了。

　　书生果然不再是暖春时的那副模样，他变得爱笑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沐浴在阳光里。

　　树妖真替书生高兴。

　　可是很快树妖又有了新的烦恼。

　　因为有一日，有人敲响了书生家的门。要知道，书生家已经好久没有来人了。

　　树妖从高高的围墙里探出了头，想瞧瞧来人的模样。

　　书生还在屋里喊着“来了来了”，一边跨过门槛，踏上青石小路，越过迎风招展的花丛，略过呆呆愣愣的树妖——往大门走去。

　　看着书生的身影，在那一刻，树妖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把书生锁在房里，让书生永远也不要打开那扇门。

　　可是树妖不是妖，也还不是妖。

　　所以，树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书生打开门的瞬间，原本黑亮的眸子仿佛点燃万家灯火般的璀璨。

　　门外，青衣女子轻言浅笑。

　　“林公子，小女子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