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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一眼万年 顾岚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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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闰……叠风?”
这声音自丹田迸出,闻得出来人是内功深厚之人,我却不以为意,本是抢夺他人器物的主儿,自然萦在心间犹如倒刺,我亦不会有什么佳良印象。闰叠风?轻轻抬手掏了掏耳朵,将口中的酒气顺应着气管呼出,鼻尖萦绕进浓醇酒香,脑中的混沌气息便因此也也褪去了大半有余,静默间,只能听得相互之间气息轻窜流动。
须臾,手转匀动,我便把水云剑收入剑鞘,利落至极地别回腰侧处,抬眼略略不耐地望向这所谓的铁剑门门主,生得一张不算难以入目的脸颊,只这须臾间倾出的气质让我腹中不禁一抽,自心底升起的话语,便这般毫无征兆地化作唇枪舌剑,朝着对面的男人嗤之以鼻,我并不是一个耐心极好的人。这点在皇城家中便是人尽皆知,见怪不怪的了。至于怎样不耐,那便是后话,横竖我现下是极度不悦与他再多作纠缠。
“哦,那又如何?阁下之门便是抢夺他人武器而名盛当下的?那同这烧杀抢掠的粗鄙村夫有何差别?不过是衣冠禽兽罢了。”
“姑娘好唇舌,堪是我在这江南的名气,让黎民百姓有所误解了罢,在下只是喜爱收藏名家剑刃罢了,并非如同姑娘所言那般,是甚么烧杀抢掠之徒。”
压制许久的唇角再不能抑制,顺其自然地往上抬跳了一下,闰叠风言之凿凿,如若在美人儿的嘴里吐出这一番言辞,倒是悦耳动人,赏心悦目。可这闰叠风,真是没有什么自知之明了,脑海奔腾,寻摸着需得想个万全的法子让他对水云剑死了这条心,可我又不屑与他争论。更生烦躁,转落身形,屁股一贴冰凉的石座,触感生冷,身后的闰叠风仿若开了话茬般,喋喋不休,惹人生厌。
“姑娘可将剑交付与我,我待它定然比在姑娘手里要更加妥当,姑娘的剑鞘都略有磨损,别是可惜了一把好剑。”
“阁下真是以貌取人……”
不能再作拖延,我好整以暇地咂咂嘴,原是整条腿都搭在了石座上,这会儿便沉稳地踏在了青石板上,周身真气迸发,却敛了些许,因周身真气凝结,水云剑怎能轻易出鞘?可就算如此,剑鞘包裹着的水云剑仍旧在环境间如同活化般,倾一剑流水,刃上钢花,流水锻纹,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水云剑,有称,如同高山流水刻于剑刃上,焕发熠熠芳华。盈握剑柄,闰叠风已手执铁剑朝面门刺来,真气盈至周身,我面色一凛,侧身躲过直刺而来的剑刃,瞬时手腕注力,水云剑剑鞘搭在闰叠风的剑刃上。以他的力道回转压下剑刃,再往前一推,手剑合一。巨大的内力将之推离,我早已不屑这般无谓的缠斗,索性腾了轻功踏上石阶,而萦荡在空气内只有闰叠风惊诧不甘地嘶喊。
“剑并未出鞘!此局不算!且慢!”
我轻蔑地哼了一声,自然是不会给予这厮甚么机会。便提了速度,谁知我仍旧是低估了这铁剑门主的做派,常言道,人不要脸,天诛地灭。难以言喻地恶心感涌上心头,咬着齿关暗骂一声,谁知四周的道路旁,显露出结对而来的门徒。咂了咂嘴,终是停了下来,踩稳步伐,衣摆在飒飒疾风中盈猎,环顾四周,面颊结了一层冰霜,事已至此我便不能再留甚么情面,江湖道义?对于无耻之徒来说,我还需要用情面?站定,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人潮,手指微动落在剑柄上,四面八方涌来的门徒,似乎都成了口中猎物,恰巧离家多年,武功精进不少,这水云剑也算玉韫珠藏着,对付这些江湖鼠辈,还是绰绰有余的了。
挪开步伐,身形舒展,踏地盈力,手握剑柄,流水潺动,水云剑意,惊鸿一现,刃上钢花,盛盈内劲,飞舞流光。手剑合一,一式斜划,横在身前的门徒犹如血里开花,应声落去,转移身形二式反切,亦然。这身后的,皆是凝了脚步,微复叹息,转身凝聚剑意,展手开合,一刃错手,血肉裂骨。约莫这五十门徒皆是犹如血花,徐徐绽放,命丧黄泉。
水云剑因剑气极致,并无褪却光华,这铁剑门主捷径被突,自然是怒火中烧了,可我已经没有太多的耐心与之消耗,堪视他剑意袭来之势,抬手轻松挑开,顺着他剑力道,压制剑锋,化势而行,一剑封喉。
那闰叠风,到死都想不出。以烧杀抢掠为主的他,居然会死在一介女子手里,我自认自己不是什么袅袅婷婷的闺阁女儿,而是自稚时便被丢进家国血腥内的魔女,血肉之躯对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将剑一收,踩着尸体离去,以此之后,江湖之上,我像是名声昭著了。
不过流传的,便是一名侠女手刃铁剑门,那些遗失的奇珍异宝,便各归其主,纵使太多流传的话本写的入魔,我便再也没有轻易将水云剑公诸世人前,江湖只称——水云剑主,不知其名为何。
而真正的转折,是我发现我遇到了一个人,许是命运使然,在江南的江亭里,我总是能够碰到奇人,不过这回,便不是找茬之辈,是一个小姑娘,那是时隔四年的江南,毗邻江水,潺潺留声。那小姑娘立在江面的秦木舟①上,灵动的身形衬着江面,肤白盛雪,裙袂翩翩。而引我注意的,便是她的眼眸,仿佛江南的水,温软情长,而这一双眼眸,朝着自己的方向来,这个姑娘,便是珞曦。我曾记得她说过,当时她一眼万年,便是我在亭中手舞剑意,周身流光,可她不知的,便是在她看到我前,我亦是看到她了,又逢心动,而又没有什么引得窈窕淑女一笑的法子,只好动了着一身武学,手舞水云,卖弄拙劣罢了。
——你不知,我亦是一见钟情了你。
她提着裙袂追上江亭时,我望着她的身影愈发贴近,我却有些慌不择路,怎地就上来了?无奈,我又不是什么善于交涉之徒,只好远远地看她踏着莲步而来,犹如娉婷盛开的兰花,扎入心间,不觉情感如此强烈,而现下真的是……无语凝噎,无地自容了。在她上至江亭时,我只能盈着轻功逃离,留给她一抹背影去了。
“抱歉,现下不敢唐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