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记》虞不渔

51、第五十一章：意外（一）

　　段坤乾做下如此恶事，那老妇想要杀他，在场也无人敢冒头相助。那老妇将剑一劈，窦一摧和窦一折忽然大喝：“住手！”一齐朝老妇后背戳过去。

　　老妇正要回身抵挡，夏蘅和陆酌，急忙冲上前来帮忙。夏蘅伸出双手绕出去，抓住窦一折的两只手腕，再用力一脚蹬了出去，立时将窦一折蹬飞。陆酌则直接一掌拍向窦一摧臂膀，将他扑倒在地。

　　陆酌擒着窦一摧，冷笑道：“三人打一个，这就是你们天蟾教习的本事！”

　　话刚落音，那段坤乾忽然动了一下，一掌打在那老妇的肩膀，立时跳出人群。陆酌心下一慌，松开窦一摧便去追，谁知窦一摧忽然一指点向陆酌的小腿。他顿觉小腿一阵刺痛，夏蘅忙上前扶住他，问道：“你怎么样了？”

　　陆酌忙朝膝盖点了两下，回头看看那老妇，挨了一掌似乎也受了伤，急道：“赶快追上段坤乾，不能让他跑了！”

　　夏蘅正要去追，背后忽然蹿出一个身影，正是杨泽。杨泽举剑便追上去，而台下百里桀也忽而飞出，朝段坤乾刺去。窦氏兄弟忙转身抵挡，想让段坤乾先走，不料杨泽的剑和百里桀的剑相撞，忽而大风起，一股无形的力立刻将窦家兄弟震开。杨泽和百里桀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会如此，犹豫之间，段坤乾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杨泽和百里桀正欲又去追，百里震涯却叫道：“桀儿，不用追了。”他看着段坤乾离去的方向，忽然朗声道：“诸位，我百里震涯今日在此宣布，从今往后，百里家与天蟾教再无往来，他日行走江湖，百里家的弟子若看到天蟾教的人作恶，不必相劝，只管除暴安良。”说完他又看向叶南天。

　　叶南天眉头一紧，并不愿说话。

　　戚天纬也站起来道：“斗南宫向来不以派别看人，也不愿与人争斗，但同为道家弟子，若这位婆婆所说属实，斗南宫也决计不会就此罢休。”

　　杨泽也道：“飞云派也一样，往后在江湖碰到天蟾教弟子作恶，必除之而后快。”

　　三大门派都表了态，众人自然将目光聚集在叶南天身上。叶南天犹豫一阵，才道：“叶家也一样。”

　　陆酌挨了一指，幸得及时点穴，那毒才未迅速扩散。但过了这么一会儿，毒液还是在慢慢往上涌，陆酌忙顺势抽出夏蘅的短剑，一剑在小腿处划开一个口子，迅速运气，将毒液慢慢逼了出来。

　　好在那老妇并未受到大的损伤，想必是段坤乾自己震开穴道，力道不足，不能使他那天蟾五毒掌，才不能伤这老妇。陆酌将毒逼出来之后，又将那老妇扶起，运掌为其疗伤。夏蘅问道：“婆婆，您还要去找段坤乾么？”

　　那老妇道：“自然要找，我知道他天蟾山机关重重，常人无法上去，但昆仑派一百多条性命也不能枉死。段坤乾还让他们背了这么多年恶名，不杀他实难消我心头之恨。”

　　夏蘅见这婆婆年老，又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她身边，心中可怜她，便道：“婆婆，不如我陪你一起去！”

　　那老妇打量夏蘅一阵，摇头道：“老婆子不喜人拖累，不需你去。”

　　夏蘅一听，这老妇大有瞧不上自己的意思，顿时来了气，说道：“我的功夫很厉害，怎么会拖累你？你这老婆婆好生古怪，刚刚我还帮了你，怎么这会儿便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你的青烟绕指柔是在青烟谷学的？”老妇看着夏蘅，笑道，“生得伶俐，和你师父倒是挺像的。”

　　“你认得我师父？”夏蘅问道。

　　“自然认识。”那老妇站起身便走。走了几步，忽又停下，回头看向杨泽，说道：“回去告诉顾大......告诉你师父师娘，我叫公孙鸢。将来我若不幸死在了天蟾山，还请他们将我送回昆仑山，埋在后山茅草屋旁的那座孤坟旁边。”

　　杨泽正疑惑之际，公孙鸢唤了一声：“屏儿，走！”便和那少女飞出人群外，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夏蘅忙跑过去问杨泽，“她是谁？”

　　“公孙鸢......好熟悉的名字，”杨泽皱眉沉默半晌，忽然惊道，“我总听到师父师娘说起一个叫‘鸢儿’的人，言语中好像十分挂念，也不知是不是这位前辈？”

　　陆酌也道：“师父当年就是见到我的风行水上幻影步，说是他旧友的武功，才收了我作徒弟的。”

　　李如道：“想必就是了。杨大哥，到时候你回去问问顾伯伯便知。”她脸上似有担忧之色，“不过方才这公孙婆婆说的话，好像.......”

　　杨泽猛地惊醒，“不好，我得赶快回去禀明师父。陆......”他本想叫一声‘陆兄’，忽想起他已是顾留生的徒弟，又改口道，“陆师弟，李如和阿蘅就交给你了，请你护她们周全。”说罢心急而出，也不向其他人道别，便急步离去。

　　叶南天见杨泽离开，天蟾教又逃之夭夭，便问道：“陆少侠，夏姑娘，飞云派和天蟾教的比武没能得以进行，现在改为沈家与你们比试可好？”

　　现场一阵喧闹混乱，议论纷纷，都在说今日有幸看到星云剑法与鹤风剑法交手，谈论着方面萧南星的风采，感怀沈鹤的威严。谁也没有注意，坐在角落里的叶贞也不见了。

　　沈见由站起来道：“沈家没有异议。”说着便提剑跳上擂台。他看向陆酌，陆酌却眉头紧锁，似乎犯了难。

　　夏蘅轻轻推了一下陆酌，小声问道：“怎么，你怕了？我瞧那沈见由也没什么本事嘛，怕他作甚！”

　　陆酌道：“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武功高低就能分辨的。”

　　“那你是怕赢了沈见由，会辱了你外祖父的威名？”

　　陆酌眉头舒展，笑道：“知我者，阿蘅也！”又转头问旁人借了一把剑，也跳上台去。

　　沈见由见陆酌上来，便道：“你来比试？”

　　陆酌将剑身扫了一眼，笑道：“苏州沈家的鹤风剑法，乃当世首屈一指的高明剑法。陆某是想，可能别的剑法也无法和鹤风剑法过招，好在陆某有幸见过已故的沈老爷子使这剑法，不如今日我就用鹤风剑法对你的鹤风剑法。”

　　夏蘅本以为沈见由听到陆酌这番话会高兴，没成想他脸色一沉，忽然一剑刺过去。陆酌横剑抵挡，连退三步，又将剑顺势划向沈见由，又逼得沈见由连退好几步。沈见由心里一狠，翻身使出一招“云中仙鹤”，直朝陆酌劈过去。

　　在场除了沈家的几个人和夏蘅，没人知道台上另个斗得如此激烈的两个青年是表兄弟。不知道怕以为陆酌和沈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致沈见由打得面红耳赤。李如倒是看出陆酌似乎根本没有使力，遂问道：“陆少侠何以这般手下留情？”

　　夏蘅道：“这其中原委可就难说了，你看他用的鹤风剑法就知道了。”

　　李如还是不解，但陆酌能对沈家手下留情，她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二人拆了十几招，陆酌忽然使出一招‘闲云孤鹤’，将剑指地，自己腾空一跳，挥剑而去，将沈见由肩上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

　　沈霏云立刻站起来，嚷道：“陆酌，为何伤我哥哥？”

　　夏蘅在一旁接道：“习武之人，受个伤有什么大不了的？真在乎这点伤，就老老实实在家当他的富贵公子去，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臭丫头，你给我小心点！”沈霏云满脸愤怒，就想上前抓夏蘅。

　　“霏云！”沈见由捂着肩膀，使劲喊道，“比武哪里有不受伤的？这一战，是我败了！”说罢提剑下了台。

　　夏蘅见陆酌已胜，复又坐了回去，发现一直坐在旁边的小虎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她轻轻推了一下他，笑道：“你不是最爱看这些热闹么？怎么还睡了？”

　　这一推不要紧，小虎忽然倒在地上，完全没有醒过来。夏蘅一惊，叫道：“小虎？”

　　李如闻声而来，忙和夏蘅将小虎抱上椅子，替他把脉少刻，说道：“赶快把他背回去，不然来不及了。”

　　夏蘅脑袋“轰”的一声，问道：“什么......什么来不及了？”

　　这时，陆酌见这边情况不对，也忙过来看。李如扫视一眼四周，沉声道：“先背回去再说。”

　　陆酌连忙将小虎背起，跟叶徇齐告了辞便往叶家跑。到了屋里，李如连气也没喘，急忙将诊盒取出，在小虎的胸口、手腕、脚腕、脚心各扎了两针，放出污血，又喂了两粒药丸给他，忙活很长一阵，方才停下。

　　陆酌问道：“他是中了什么毒？”

　　李如道：“这是一种名叫地鬼草的毒。中毒之人体内的毒可潜伏一到七天，一旦毒发两个时辰便能一命呜呼。好在这毒虽厉害，但也容易解，而且他中毒不久就被阿蘅发现了。”

　　夏蘅道：“小虎只是个小孩，也没结过什么仇家，怎么会有人对他下毒手？”

　　“这就是我刚刚不能在那边言明的原因。”李如说道，“此处乃是叶家的地盘，我若是当众说小虎中毒，必定会引起混乱。不但抓不到下度之人不说，很可能还会将矛头指向叶家，小虎和他们又无恩怨，无凭无据的，我们必定理亏。”

　　叶徇齐听说小虎有事，将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便前来探望，本以为是因为天气太热，只是寻常中暑而已，但见小虎躺在床上，满脸无色，他才感事情并非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