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记》虞不渔

48、第四十八章：群英荟萃（五）

　　在场的夏蘅和李如、叶徇齐其实都知道，曲灵儿若是想换，依着杨泽和陆酌的性子，必然会跟她换，根本不必提什么条件。显然，曲灵儿这话其实是故意说给叶南天听的。

　　叶南天神色微微慌张，定定神，又道：“叶家依着飞云派的意思来。”

　　陆酌看了看曲灵儿，“枯叶谷”三个字在他心中回荡。他从未听说这个名字，可曲灵儿说这是他最想知道的一个秘密。他最想知道的......便是陆辕的下落。

　　“我同意，曲姑娘想换就换。”陆酌摊摊手坐下，笑道，“杨兄、阿蘅，你们看着办。”

　　夏蘅道：“我听杨大哥的。”

　　杨泽本就无心比武，若不是怕夏蘅吃亏，他怎么也不愿意参与的。这换与不换，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他见夏蘅和陆酌都同意，遂道：“换吧。”

　　“多谢这位大哥。”曲灵儿向身后的清歌和红缨递了个眼色，清歌和红缨立刻一同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在手中转了一圈，齐声道：“听从姐姐安排！”

　　曲灵儿道：“你们先上去跟跟叶夫人和叶公子过上几招。”

　　“是！”清歌和红缨向台上一望，一齐跳上台去。齐声对叶徇齐和也老夫人道：“老夫人、叶公子，请指教。”

　　叶南天沉声道：“曲姑娘这是想二对二一起打？”

　　曲灵儿冷笑一声，“我们虽是姑娘家，但也不喜婆婆妈妈，二对二打，正好省时。”

　　叶南天正欲又要说话，叶老夫人忽然站起来道：“老身多年未使过武功，今日见几位姑娘爽快利落，心中甚是喜欢。那便和齐儿一起和姑娘比试一场。”

　　曲灵儿道：“叶老夫人.......不，该称您一声秦女侠，从前我总听我娘说，‘双刀女侠’秦红箭，一代女侠，人人敬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叶夫人微微一笑，陡然起身，从椅子两边扶手上抽出两柄短刀，飞身而出，落到台上，朗声道：“两位姑娘，老身得罪了。”她回头看向叶徇齐，眉头一皱，沉声道，“齐儿，上来。”

　　叶徇齐本就觉得他和母亲一起和两个小姑娘比试，未免有些欺负人，但秦红箭这样一喊，他也还是不敢违抗，只好提刀上去，说道：“母亲，我们......”

　　秦红箭笑道：“只是和两个姑娘过招，不必太当真。”说着，她将手中的双刀分左右一扔，两柄刀立刻华划开，围着他们画了一个约两丈宽的圆圈。

　　秦红箭将刀收回，道：“我们以这圈为界，谁出圈，谁就输。”

　　清歌和红缨相视一眼，道：“听秦女侠的！”说罢双双出刀，一齐劈过去。叶徇齐见状，忙拔刀蘅档，秦红箭则翻身到她们后背，左右齐挥，直指清歌和红缨的肩膀。清歌和红缨躲闪不及，只好左右散开，不知不觉就推到的圆圈边界，幸得收脚及时，才未出圈。

　　夏蘅连连赞叹道：“都说这叶老夫人整天吃斋念佛，没想到功夫还这么厉害。”

　　“所以，人不可貌相……”陆酌若有所思，“没想到她竟然是秦红箭。”

　　“刚才我听到曲姑娘叫她‘双刀女侠’，她很厉害么？”夏蘅问道。

　　陆酌道：“双刀女侠秦红箭，当年以两把白杨刀纵横关中，荡尽关中贼寇，那可真是威风一时。不过后来她忽然就消失了，再也没在关中一带出现过，没想到竟成了今天的叶老夫人。”

　　“这么厉害！”夏蘅对这种事一向感兴趣，听到秦红箭的事迹，更是又激动又敬佩，只恨不得立刻冲上台去喊上两嗓子，甚至跟她过上两招。李如见她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知道她在想什么，便道：“你坐好了，老夫人见你这样无礼，小心待会儿不和你说话。”

　　夏蘅怔了怔，又老老实实坐回椅子上，搓着手笑道：“不理我便不理我，跟我过上两招也可以。师姐你看，我使的短剑，她使的短刀，正好！”说着她又不由自主踮起脚尖向台上看去，不知怎的，将那椅子一下推开老远。夏蘅正要坐回，不小心坐了个空，陆酌连忙一把将她抱起，顺势放到膝盖上，笑道：“不听你师姐的话，知道厉害了吧。”

　　夏蘅惊魂未定，回神发现自己坐在陆酌的膝上，杨泽和李如也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她顿时脸通红，一把推开陆酌。李如忙过去拉着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一阵，确认无事，方才松了一口气，嗔怒道：“可还知道不能胡来了？”

　　“我自己不小心嘛。”夏蘅满脸写着不服气，又将椅子搬了过来，复又坐上去，一本正经道：“保证雷打不动！”

　　远处的沈霏云一直看着这边的情景，见陆酌和夏蘅那般亲热，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站起身死死盯着夏蘅，恨不得立刻冲上去。

　　“霏云，坐下！”沈见由严声道。

　　沈霏云转过身，委屈地看着沈见由，指着夏蘅，气鼓鼓说道：“哥，你看他们！”

　　“与你有什么关系？”沈见由沉声道，“你何时管得了他了！”

　　沈霏云气得直跺脚，“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没有家教，太丢我们沈家的脸了！”

　　沈见由看了一眼陆酌，皱眉道：“他姓陆，武艺高超，本来也不必将我们沈家当回事。”

　　郝朔华道：“公子，小姐，表少爷闯荡江湖多年，本就不拘于这些礼节，他......他没有轻视沈家的意思。”

　　沈见由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台上，郝朔华只好闭嘴不再说话，只跟沈霏云招招手，示意她赶紧坐下。沈霏云四下看一阵，见大家都坐着，她也不好再站在这里引人注目，只好不甘心地坐了回去。

　　此刻台上正斗得热火朝天，而秦红箭，明显没尽全力，眼看清歌和红缨两个的刀快要劈到叶徇齐的时候，她便出招挡一下，叶徇齐快要碰到清歌和红缨两个的时候，她又出招拦一下，偶尔又出招进攻两下，但都是点到为止，不曾有一丝一毫伤害清歌和红缨的意思。整个场子似乎都在她控制之中。

　　陆酌发现秦红箭的套路，不由得笑道：“我就说这老太太念了这么多年经，不成佛，也应该有佛心了，怎么性子还这么火爆？原来是上台给几个小辈控场去了。”

　　李如点头笑道：“是呀，叶公子宅心仁厚，出手有所顾忌，那两个妹妹年轻，出手不知轻重，容易伤人，有了老夫人在，便不会出现失手伤人的事了。”

　　夏蘅若有所思，忽然惊道：“那这么说......现在叶徇齐其实是在以一敌二了？哎呀，了不得，看来我之前还小瞧这块木头了。”

　　李如听她言语中口口声声称叶徇齐为“木头”，心中不悦，正色道：“阿蘅，人家没招你没惹你，为何说人家是木头？以后不许叫了！”

　　“他本来就是木头嘛，他心里只是想着自己是块漂亮结实的木头，却不知自己能作椅、作凳、作犁、作船，甚至作武器......”夏蘅说着说着，忽然戏笑起来，“哎~师姐，你今日怎么向着他说话啦？”

　　李如一怔，冷声道：“我不是向着他说话，实在是觉得这样忠厚老实的人，被你说得这样一文不值，心里替他感到委屈。罢了、罢了，我不说便是了。”

　　夏蘅笑道：“师姐你放心，我嘴上说叶徇齐，但心里并不轻视他，反而很敬佩他呢。在这种家庭长大，不是谁都可以长成这样的性格的。”

　　叶徇齐出招本就顾及，以致久战不分胜负。秦红箭看时辰差不多了，忽然将刀往背后一扔，反身接住，交叉前推，一气朝清歌划开，将清歌逼得连退几步。还没等她站定，秦红箭又一收手，手肘往前轻轻一敲，将清歌打出了圈外。

　　圈里只剩红缨，其实并无胜算了。她见清歌出圈，虽有些心虚，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红缨，住手！”曲灵儿忽然叫道，笑着走上前来，“不必比了。”

　　红缨犹豫一下，只好停手。曲灵儿笑道：“有秦女侠在此，你们打不过也正常。这场是我们输了。”她转头看向叶南天，“叶门主，虽然这场我妙仙岭已经输了，但灵儿斗胆，还是想和您过上两招。不知叶门主可愿成全灵儿？”

　　叶南天沉默半晌，道：“听曲姑娘的。”说罢也跃上台，将刀一挥，冷声道，“请曲姑娘赐教！老夫正想领教领教传说中的赤乌环首刀法。”

　　曲灵儿站在台前，似笑非笑，将手中的环首刀忽然向朝叶南天一扔，自己也随之蹿过去握住刀柄，一刀朝叶南天的脖子横劈过去。

　　叶南天不慌不忙，将刀一抬，正好挡开曲灵儿的刀。曲灵儿迅速将刀收回，脚尖一点，双手握刀，一路挑过去。谁知叶南天忽然提气一跳，左一刀横劈，右一刀穿刺，左忽右闪，让人摸不清方向。别说曲灵儿，就连场外的人也看不清他的门路。曲灵儿以不变应万变，忽然将刀向上一转，那环首刀立时转得呼呼作响，只听见接二连三的“砰砰”响撞击声，叶南天竟没有伤到她半分。

　　待到叶南天收刀，曲灵儿也随之收招，冷眼看着叶南天，“‘纵横八方’，寻常人连这招数看也看不懂，不愧是叶家门主！”说罢又一刀纵砍过去。

　　李如越看越不对劲，小声道：“我怎么觉得这二人杀气腾腾的？”

　　夏蘅听了，也注意看了半天，说道：“还真是......”

　　陆酌却一反常态，一言不发，全神贯注看着他们，心中暗忖：“想必曲姑娘知道叶南天欺骗了她，心中愤怒，要借此机会发泄心中怒火，遂这样招招不留情。”又转念一想，“但是叶南天好像也没有留余地，刚刚曲姑娘说什么‘枯叶谷’，难道叶南天......”他脸色一变，忽然起身惊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