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记》虞不渔

35、第三十五章：英雄大会（四）

　　自从江湖上的名门大派更换一轮后，据说就再没举行过英雄大会。四大门派的玄清、顾留生、百里震涯，以及叶南天的父亲叶逍，这几人中除了叶逍和玄清是昔日好友外，其余的彼此并无深交，但他们曾经都是支持或者追随过岳飞的，宋金第二次议和之后，他们便再无征战之人，四大帮派也一向和和气气，并无纠葛。

　　此次叶南天忽然发出英雄帖，所有人都是始料未及。虽然帖中只是说邀请天下英雄到南平来举行一场比武大会，切磋一下武艺，但大家心中都明白，叶家虽和其他门派并列，但实际上武功厉害的只是叶逍，并非叶南天。叶逍去世之后，江湖上许多人其实并不把叶家放在眼里，对叶家的尊重，只怕十分中有七分都是因为斗南宫。

　　谁都看得出来叶南天此番举行武林大会，实则是想给自己和叶家立威。但有此机会扬名立万，江湖各路英雄怎可错过。

　　而玄清作为叶南天的师父，收到英雄帖后，只回了八个字：“万望守心，好自为之。”

　　南平要举行武林大会，这种几十年难遇的事，引得江湖上的三教九流，不管收没收到请柬，自然都想来凑凑热闹。一时间南平府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但有叶家坐镇，加上斗南宫的人，倒也不曾出过什么鸡鸣狗盗之事。

　　因伤势未好，陆酌这一路也未曾喝过多少酒。有时实在忍不住了，李如和夏蘅也只允许他小酌两杯。此次趁着夏蘅休息，李如无暇顾及他，他便借口出来，找了个酒肆，尽兴地喝了一场，直至眼饧耳热，他才提着个葫芦摇摇晃晃走出来。

　　走了没多远，陆酌远远看见叶徇齐和叶南天以及叶家十几名弟子站在那里，不知在等什么。片刻之后，城门外三个人，走在前面的乃是一个敞袖飞舞，龙眉凤目、苍髯如戟，骑一高头大马的中年男子。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骑着马的二十多岁的青年，其中一个正是百里桀。另一个看上去比百里桀年纪略小，身着样貌和百里桀有些相似。他二人穿着松绿青衫，远远望去，玉树临风，一个赛一个端正。

　　陆酌因认得百里桀，心中暗叹：“看来此人就是百里震涯了。威风如是，果然名不虚传！”

　　叶南天见百里震涯进城，忙带着叶徇齐迎上去，笑道：“百里兄，远道而来，辛苦了！”

　　百里震涯翻身下马，笑道：“叶老弟，久违了。”

　　叶南天向百里震涯身后看了一眼，见百里桀身后并无其他人，便笑道：“百里兄果然是利落人，也没带几个弟子在身边。”

　　百里震涯道：“此次主要是来给叶老弟贺寿，带那么多人反而麻烦了叶老弟。”他转过头看了一眼百里桀，百里桀同另一个青年立刻上前，躬身道：“见过叶门主。”

　　百里震涯笑道：“这是我大儿子百里桀和二儿子百里骜。他们两个自小娇生惯养，这碰不得，那摸不得的，老夫带他们出来见见世面。”

　　叶南天打量一阵百里桀和百里骜，笑道：“两位公子果然气度不凡，有百里兄当年的风采。”他转过头对叶徇齐道：“齐儿，过来见过百里门主和两位百里公子。”

　　叶徇齐也忙上前，抱拳道：“百里门主，徇齐久仰大名！”又对百里桀和百里骜喊了声：“百里兄！”

　　陆酌在远处看得脑袋直晃，只觉他们这般客客气气，虚头巴脑的，不知浪费多少好时光，真是无趣。他将身子一侧，又摇头晃脑地从旁边走了。

　　那东街各市，此刻正是热闹。陆酌还没走近，便听到一阵喝彩声传来。前方围了一群人，不知在做什么。

　　陆酌走到旁边，见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他踮起脚望了一眼，笑道：“要是阿蘅在这里，肯定又会挤进去瞧个仔细了。阿蘅没在这里，也不知有什么热闹可看。”他转身便要走，忽听见人群后面两个人在议论。

　　一人道：“这人是谁？这么厉害！”

　　另一人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飞云派顾掌门的二弟子杨泽，平日里最好打抱不平，扶危济困，能不厉害么！”

　　陆酌一听，又调转回头，上前去看。好在他人高马大，只稍稍往前挤了一下，便看清了里面的的情况。只见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青年，正拿着一柄剑在挥舞。

　　此人便是杨泽。

　　人群边上站着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穿得破破烂烂。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约五人高的架子，架子脚下散落着各种刀枪和一个铁盆。看样子是卖艺的，只是不知是什么缘故，让她们小小年纪落得这般田地。

　　杨泽使的这套剑法正是星云剑法。其剑气如风，剑花如星，耍起来凌冽却又不失美观。他一套剑法完毕，向身后的小姑娘和小男孩招招手，他二人连忙拿起地上的铁盆，走到人群中说道：“求各位好心的伯伯婶婶，可怜可怜我们两个。”

　　那人群一听要钱，皆走得走，散的散。只有那么一小部分留下来给了些铜板。他们走到陆酌面前，陆酌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了他们的铜盆里面。

　　两个小孩大概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眼睛一亮，忙跪下道：“谢谢大哥哥！”

　　陆酌被惊得“噌”地一下跳起来，顿了顿，又忙将他们扶起，语重心长说道：“这是你们用一场精彩的表演换来的，没什么谢不谢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不能随便跪。”

　　远处的杨泽愣了一下，冲陆酌抱了个拳，陆酌也以相同礼回他，转身走了。

　　夏蘅休息了一会儿，醒来觉得精神分外的好。她醒来见李如房里没人，便想着也许是叶贞拉出去玩耍了。于是她又去找陆酌，谁知陆酌房里同样空空如也。夏蘅脑袋里闪过第一个念头就是：陆酌肯定喝酒去了！

　　想到陆酌受伤差点死了，要不是有贵人相助，此刻早就在阎王殿了，夏蘅心里一阵生气，拿起剑便出门寻他。刚走到大门口，就迎面碰到跑进来的陆酌。夏蘅见他耳根绯红，眼神似有似无，便凑上去闻了一下，果然满身酒气。

　　“好啊，你果然偷偷去喝酒了！”夏蘅伸手便要打他，陆酌忙侧身抓住她的手，笑道：“趁我喝醉了就要打我？”

　　夏蘅心里一怒，看了陆酌一眼，愤愤而出。陆酌忙追上去道：“莫气、莫气！我保证再也不喝就是了。”

　　“你喝不喝关我什么事？只请你跑远点喝，别到时候伤势复发，平白连累我师姐的名声。”夏蘅瞥了他一眼，“师父说天下男子大多信不得，尤其是喝酒的男子，果然没错。”

　　陆酌一听，心想：“我就喝了一口酒，怎么就变成了不能信任的人？”又转念一想：“她平日里最是不拘小节，何以如今对我喝酒之事这般在意？想来也是关心的缘故。”想及此，陆酌反而觉得此次喝酒倒把夏蘅的几分真心喝出来了，哪怕是穿肠毒/药，也是大大的值了。

　　夏蘅见陆酌不再跟他争辩，反而怒气更胜，准备了一肚子话，正又要吐给他，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阿蘅！”

　　这声音阿蘅再熟悉不过。她回头一看，只见杨泽背着一个包袱站在身后，脸上的惊喜不亚于夏蘅。夏蘅忙冲过去拉着杨泽，喜道：“杨大哥，你来啦！”向其他方向看了看，又道，“怎么顾伯伯和顾伯母没来？”

　　杨泽道：“师父师娘说有事脱不开身，命我一个人来的。”

　　夏蘅闻言，觉得甚是无趣。好端端的英雄大会，玄清不来，顾留生也不来，那还有什么看头？想及此，她的兴致瞬间就去了一大半。

　　杨泽看着夏蘅，脸上笑容渐失，沉声问道：“你这些日子跑哪里去了？云姨和师父师娘都急坏了，知忆愁得好几天没睡觉，还害得玉言被师父罚跪了三天。”

　　“我下次不敢了嘛！”夏蘅放柔了声音，说道，“而且二师姐已经找到我啦。”

　　“那......李如妹子呢？”杨泽问道。

　　夏蘅道：“二师姐就在里面呢，我带你去找她。”她拉着杨泽就要走。

　　杨泽被夏蘅连托带拽往里走，余光一扫，发现了陆酌。他忙停下脚步问道：“兄台，你也在这里？”

　　夏蘅一惊，问道：“杨大哥，你们认识啊？”

　　杨泽点点头，“这位是......”

　　陆酌正要说话，夏蘅便抢在前说道：“是酒鬼！”声音拉长，像是故意说给陆酌听。她看了一眼陆酌，又对杨泽道：“杨大哥，你可别学他喝酒。”

　　杨泽笑道：“阿蘅你和可就为难杨大哥了，难道你忘了，咱们飞云派入门学的第一样本事就是喝酒。”

　　夏蘅一怔，嘟囔道：“顾伯伯这规矩立得太不像话了！”

　　“一年多不见，阿蘅你是越发胆大了，”杨泽笑道，“师父立什么规矩还要你来说了？”

　　陆酌笑道：“顾掌门练的炙阳掌心法中有一路绝佳内功，而酒就是修习此功的良助，入门弟子自然要会喝酒。”

　　杨泽听完大吃一惊，问道：“兄台怎对我飞云派的炙阳掌心法的修炼之事这样熟悉？”

　　外界从来只知炙阳掌心法是一路掌法，极少有人知道它的掌法其实平平无奇，奇的是里面的心法。更不知飞云派弟子入门要学会喝酒，即便知道，都只以为是顾留生自己爱喝酒，虽也让弟子们喝酒。

　　陆酌愣了半晌，挠挠头，小声嘀咕道：“原来这些不能知道啊......”

　　虽说得小声，但离他不远的夏蘅还是听到了。夏蘅问道：“什么不能知道”

　　“哦！”陆酌慌忙拍了拍手，走过去一把搭在杨泽肩上，笑道：“杨兄，久闻大名，咱们进去说话！”

　　杨泽本就是个实在人，没别人那么多心眼，被夏蘅这么一说一闹，就完全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三两下就被陆酌拉进了门。

---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作者大侠的钱从哪里来的，作者表示不知道。嘿嘿！>_>（手动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