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薄荷叶peppermint

8、第八章

　　依旧是熟悉的地牢，自己曾在这里度过无数个黑暗的日夜。洛椿看着角落里蜷曲的少年，竟有些站不住脚，踉跄地跪倒在他面前，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慕明？慕明！慕明。”

　　“久……生……”

　　连晦艰难地张开眼睛，伸出手摸了摸胸前的玉佩，又碰了碰洛椿还在流血的手。

　　“抱歉，又让你受伤了。”

　　“不说这些，我们先从这里出去。”

　　洛椿背起连晦，徒手劈开牢门。迈出牢门，洛椿才发现周围的牢房里还关着到处抓来的仙修。听到这边的声响，都挣扎地爬到门口，伸出手抓向自己。

　　“道友神通，道友救救我们！”

　　而当洛椿靠近的时候，那些人又疯狂地弹开。

　　“啊，滚啊，你这魔畜。呸！”

　　洛椿伸出的手僵硬在空中，感受到背后连晦紧紧地抱住自己，终究还是背过手把他向上抬了抬，转过身向出口走去。

　　“人间，很痛苦吧。对不起。”连晦将脑袋埋进洛椿的颈窝，闷闷地说道。

　　“有你在，不会。”洛椿说不上难受。从自己成魔的那一天起，他被家人抛弃，被师门抛弃。唯有连晦，他没有嫌弃自己，而是为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提供避难所，甚至冒世人之不耻与魔签订契约。

　　走到出口，洛椿停顿了一下，从袖口飞出数十张爆炸符，冲向各个牢房。丝毫不在意众人的惊呼，径直迈出大门。自己无法抛弃还有连晦的人间啊。

　　“久生……”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不听话的小虫子回来了。”

　　讨厌的声音响起，洛椿暗骂一声，脸色阴沉地瞪着楼翳。

　　“别这样看我，还没庆祝你成魔呢。你说我们修了大半辈子也没能修成魔，你倒好，杀了这么多人反倒成了魔。怎么着，身为魔，不提携提携我们这群后辈吗？”

　　“少在那阴阳怪气地说话。”连晦愤愤不平。

　　“哎呀，忘了还有只小虫子。堂堂连家少掌门，没了仙根的滋味如何？”

　　“楼翳！”洛椿心里一惊，猛地释放大量的灵力，他始终没敢问连晦这个问题，总抱着侥幸心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别啊，他的灵根不是我弄的，也许是因为你，他被连家人家法处置了呢。”嘴上虽是不饶人，但楼翳已明显感觉出洛椿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这就是真正的魔。

　　“闭嘴。”洛椿瞬间飞出数百张灵符，但无一命中。有一种诡异的力量，在控制着自己。

　　“呵呵。子蛊保护母蛊是本能，成了魔也除不掉的本能。”楼翳一步未动，站在原地笑看洛椿。

　　“哦对了，你那宝贝少爷也中了蛊，想不想试试？”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轻轻低语：

　　“杀了洛椿。”说着又从背后取下连晦的长剑，扔了过去。

　　连晦僵直地从洛椿身上弹开，接住长剑，颤抖着将剑拔出。

　　“久生，杀了我，久生。”连晦近乎哭了出来，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提起剑挥向洛椿。洛椿只得拔出短刀迎击，却不敢使出灵力，唯恐伤了连晦。然而，且不说洛椿使不惯短刀，就算此时手中的是熟悉的佩剑，论剑术，他也根本比不过连晦。磕磕绊绊接下两三招后，洛椿就完全失去了主动权，躲闪中多了几道伤口。

　　“笨蛋，用灵力啊！”连晦带着哭腔吼了出来，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将洛椿逼到墙角，举剑欲刺。洛椿无力反抗，只能闭上眼睛生生承受。

　　只听“噗”的一声，没有预想的疼痛，反而有温热的液体溅到自己的脸上。洛椿颤巍巍地睁开眼，却见连晦握剑反向刺穿了自己的身体，努力地扯起嘴角。

　　“我，发过誓，绝对，不会，再，伤害你，但，好像，还是，弄伤你了。”

　　连晦断断续续地说完后，就倒在洛椿的怀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真是……”楼翳小小地吃了一惊，看了看手里的瓷瓶，随意一扔。母蛊掉在地上，抽动了几下，楼翳一脚踩上去，不再理会。

　　洛椿哭到喉咙无法再发出声音，周身的灵力开始不受控，携带的符文尽数飞出，一股脑地四下冲撞。爆炸符、锁灵符、各样的符咒在探月楼轮番轰炸，却没有一张符咒能近楼翳的身。洛椿怔怔地望着天空，额头的魔纹愈加清晰。紧紧地搂住连晦，喃喃自语：“真冷。”

　　恍惚间，天边似出现一道光。金光温柔地洒在洛椿身上，是温暖，是心安。灵力逐渐稳定，金光中临渊的身影浮现出来，向洛椿伸出手。

　　“可愿信起？”

　　是无数次牵过自己的温暖的手，是只属于自己的温度。洛椿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只是内心的渴望让自己伸出了手。终于牵到了，熟悉的掌纹，熟悉的力道，熟悉的安心。可以不再流浪，不再逃避，不再哭泣。仿若置身于湖心的一叶小舟中，没有风浪。小舟随着水流轻轻摇曳，偶有桃瓣飘落在鼻尖，是醉人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