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挽芳华》夜毓书

4、慕家有女初长成

　　“快，上前来，让哀家好好看看咱们的小华商”太皇太后与慕老夫人自幼一同长大，二人情同姐妹，太皇太后虚长些年岁，但因着两家世交，慕老夫人与太皇太后这位阿姊堪比亲生。

　　同为侯府嫡女，二人也曾是名满皇城的千金贵女，慕老夫人看着慈眉善目，却内心坚毅，手腕强硬，太皇太后生得一双凤目，不威自怒，性子却反而爽朗明快。可以说太皇太后这样的性子能在深宫中熬到现在这般地位，除了家族势力和先帝的爱护，很大程度上也离不开慕老夫人的多番帮助和暗中指点。

　　“慕府华商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万福金安，恭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六岁的小华商粉琢玉器煞是可爱，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打转，透着孩童的天真活泼。

　　今日正是太皇太后六十大寿，华商第一次进宫，要不是太皇太后特意叮嘱，慕老夫人本不愿带华商进宫，这丫头在家里骄纵惯了，被慕府上下宠的天不怕地不怕，实在担心在这宫里冲撞了什么难缠的贵人，毕竟太皇太后早已不理宫务，太后又身体孱弱，宫中大权都在尹皇后手中。

　　不得不说尹家这位皇后手段确实厉害，短短几年光景，朝中培植了不少尹家的势力，慕老夫人知道若是没有上位者的默许，尹家不可能如此猖狂，已经开始把手伸到军中了，怕就怕皇上养虎为患，只可惜，忠臣一旦权重势必会被上位者忌惮。树大招风，启端国大半的军权皆在慕府手中，更何况还一府双侯。

　　当初本想劝诫长子辞掉太子师，安安稳稳做个文官，可那孩子要强，既不愿上阵吃苦，又眼热弟弟的官位侯爵，如今为帝师，仍继续教导皇子，这样的慕府怎能让人不忌惮，好在慕玺急流勇退，如今真是进退两难，慕府子弟大多在军中，老二不止一次想要卸甲辞官，可是诺大的慕府，若无人在军中庇佑，又与尹家交恶，只怕前途危矣。

　　“真是个可人儿，怪道你祖母不愿带你出来，可不是怕咱们小宝贝儿被抢走呢”太皇太后将华商抱在怀中，瞧着是真喜欢，说来太皇太后一生只有先皇一个儿子，最终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宫里好不好啊？以后想不想经常来呀？”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玉碟里盛放的七彩红豆糕喂华商，

　　华商吃着觉得好吃，下意识点着头，

　　“翠英啊，你就是太过于小心，有何可担心的，且不说一个六岁的小奶娃能冲撞了哪个？就算是哀家如今不理事了，难道谁还敢骑到我头上不成？反倒是谁冲撞了咱们的小华商，我可是绝不会轻饶的”太皇太后还是年轻时候那般率真霸道，只不过宫中浸淫多年自然不会是简单的意气用事，慕老夫人自知她定是意有所指，不然也不会刻意把“哀家”二字说的那般重，正想着便听到外间宫人传唤，原是太后和皇后一同过来了，心中明了。

　　“给母后请安”

　　“给皇祖母请安”

　　婆媳二人一同请安，慕老夫人早已把华商带在身边行礼了，

　　“你身体不好就在宫中养着便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还让你拖着病身子跑这一趟，”太皇太后示意俯身请安的太后快起身，

　　自家儿子当初亲选的皇后，独宠一生没有再纳妃子，两人琴瑟和鸣也是一段帝后佳话，可惜那孩子走得太早了，每次看着她病恹恹的就忍不住想到那早逝的孩子，文韬武略，是难得的帝王之才，当年一统四国何其风光。不像这唯一的孙子，和他母亲一样软弱，反倒被尹氏这个丫头片子拿捏得妥当，想想就来气，可自己年事已高，也管不了朝堂这许多事，又终究和这个皇孙隔了一层，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想想自己这一生顺风顺水，当年做皇后之时，备受荣宠，也没操心过太多朝政之事，后宫也安静祥和，虽然生子时难产不能再有孕，但好在儿子争气，又格外孝顺，处处以她为先，谁曾想人到晚年，竟是这般，罢了，如今只是把小七和小九抚养好也算了却心中大事了。

　　“母后生辰，儿臣说什么也得在身边庆贺的，就是这身子不中用，不能亲自操办尽孝，好在凤娇能干，做事让人放心”太后刘氏一副病西施的样子，当年的第一美人当然名不虚传。

　　华商忍不住一个劲儿打量着太后娘娘，大眼睛里都是要溢出来的喜欢，直觉的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太后看向她们，慕老夫人拉着华商准备再次行礼，

　　“老太君无需多礼，您是长辈，这就是小慕将军的掌上明珠吧”太后说着走到华商跟前，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呢？”刘太后故意压着嗓子细声细气的同华商说话，真是个慈祥的长辈，其实刘氏母族并不强盛，却能被先皇看中，独宠一生，不得不说很幸运了，只不过夫子皆是刀山血海里存活下来的，慕老夫人从不相信运气，有时候示弱也是一种实力。

　　“慕华商，是我爹爹给我取的名字”华商眨着大眼睛，满是真诚的说道“您真好看，像仙女一样呢”，此话一出，引得众人啼笑皆非。

　　“小华商真是让人喜欢呢，小嘴真甜，以后可要常来宫里玩儿。”刘太后温婉得笑着，真真晔兮如华，美的令人心醉，哪怕是素有第一美人之称的尹凤娇，站在一旁也要黯然失色了。

　　尹皇后眸色一深，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面上倒是得体大方。

　　“华儿，不得无礼”慕老夫人出声道，原本慕府的小小姐不需要惧怕任何人，慕老将军戎马一生，慕府军队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好儿郎，慕家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骨气，可世人皆知，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当年老二那般拒绝尹凤娇，若她真是现在表现得这般宽容大度，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尹家仍旧处处与慕府作对，自是这个坎还没过去，慕老夫人不得不担心，她不确定尹氏会不会丧心病狂到欺负个孩子。

　　“哈哈，翠英，你别吓到孩子呢，咱们小华商这小嘴甜的莫不是偷抹了蜜”摸了摸华商头顶，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是宠爱之语，是啊，慕府最受宠的小小姐，恐怕就是宫里的公主皇子都未必比得上。

　　稍稍吃了些茶，太皇太后便吩咐宫人叫来九公主，一同移驾畅听园听戏了，这似乎是宫里难得的消遣。此时慕老夫人似乎有些明白太皇太后的用意了。

　　九公主芷萱与华商年龄相仿，文静端庄，不像华商活泼跳脱，比华商大三岁，瞧着反而更加瘦弱，两个小丫头很快就熟络起来，毕竟还都是孩子。

　　“翠英啊，前段时间皇后提议让后宫满五岁的孩子都上书房学习，省的再大些需要去御书院学习的时候相差太多，萱丫头一直养在我身边，我瞧着和小华商年纪相仿，不如让两个孩子一处学习，也是个伴儿”太皇太后此时终于道出了醉翁之意，

　　当着众人的面，太皇太后的话，无论如何慕老夫人不能拒绝，但心里有些不愉，虽知她也疼惜七皇子和九公主这两个孩子，但自己的这个孙女全家当宝似的捧着可不是为了做谁的护身符的，何况华儿还这般年幼，她怎么能舍得让她进这宫里。

　　“能做公主伴读，原是华商的福气，只是臣妇这孙女年纪尚小，不知轻重，又在府中被他祖父惯的格外骄纵，恐惊扰了宫中的贵人”慕老夫人正色道，

　　“老妹妹，瞧你说的，我知道你心疼孙女，可是咱俩这么多年老姐妹了，你的孙女就是我的孙女，试问这宫里谁敢怠慢咱们的小华商，那我可是绝不会放过的”太皇太后厉声说道，

　　其实若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出此下策，只是小七身为皇子明明最是聪慧好学，却要谨小慎微，小九更是怕给她和兄长惹麻烦，一贯忍气吞声，她再护着，可终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这岁数渐长，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真怕哪天自己不在了，这两个孩子可如何是好啊。

　　“好好，有太皇太后这句话臣妇就放心了，我那二小子常年在外，就得这一个孩子，可怜她小小年纪不能待在父母身边，慕府众人就多宠爱了些，若是这丫头有什么不好的，便只管送回慕府就是”慕老夫人慈爱的摸着华商的小脑袋，

　　此时畅听园听戏的众妃子、命妇都不禁感叹，真是同人不同命，慕府的小小姐，整个皇城哪个不羡慕，慕府行事向来低调，唯有宠爱这个最小的孙子辈，那是高调到不能再高调了，能骑在护国大将军头上逛街玩耍的人，谁会嫌弃自己命长去招惹。

　　一时间，太皇太后，太后，甚至皇后轮番保证，而华商正眨着大眼睛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和九公主说着孩子气的话。

　　慕老夫人虽然心中不愿，到底被老姐妹摆了一道，她也知道她为难，太皇太后说起来地位最高，可毕竟和今上隔了两层，她一心护着七皇子、九公主，但毕竟岁月不饶人，她是怕自己不在了那两个孩子没有靠山，可是慕府就安全吗？如果慕老夫人知道后来的事，今日她绝不会同意让她的华儿进宫伴读，那样或许她的华儿不至于经历那些……，不过这都是后话。

　　只说公主伴读的事有了着落，太皇太后心情大好，趁晚宴前休息又和老姐妹吐了吐苦水，她知道她这么做不地道，可是也确实是无奈之举，自己还能撑多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好在她的老妹妹性格虽强硬，但是心肠软，总算是放下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