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云》舟婤

2、第二章

　　到日落时分，行进的队伍停下扎营，有军士前来请她们下车往落脚的地方，沈安推了推卫昭，一起下去。
　　但见夕阳西下，昏黄余韵处，放眼所见每一寸土地皆非故土，不由心生感叹，金陵风光无限好，不知自己何时能归。
　　军士一路领着三人，来到另外一辆马车前，车辕帏幔俱是崭新的，不像军旅之物。锦瑟服侍卫昭上了马车。
　　沈安刚想登上马车时，那军士拦住她“王爷邀卫公主同乘，请公主随末将来。”
　　“公主”锦瑟拉着沈安的袖子，心中紧张，那逸王看起来极凶，一看就不好相处，公主又曾得罪过他，若是私下里为难公主。
　　沈安拂开锦瑟的手，温声道，“莫怕，你先去照顾昭儿，我去去就回，想来逸王身份高贵，不会因为些许小事为难我这小小女子的。”说完便径直往秦泽的马车去了。
　　红泥小火炉上煮着茶，清新淡雅，逸王半坐着，手里捧着一卷书，蓝色书封上赫然写着《琅寰图志》，夕阳余晕洒在脸上，竟看起来十分柔和。
　　谁又能将这浑身书卷气息的男子和战场上的修罗将军联系起来呢。
　　“罪臣卫珺见过逸王殿下”沈安施礼，便在秦泽下首处坐下。
　　秦泽放下书抬头，慢慢道：“本王近日听一则趣事，不知公主可有兴趣一听？”
　　“洗耳恭听”
　　“卫地有樵夫上山砍柴见俩童子下棋，一时贪看误了归期，待棋局罢，一看砍柴的斧子都腐烂了，返回家中更是人事变迁，不知过了多少年。”
　　秦泽执茶壶，斟了一盏递给沈安，悠悠然道：“本王与公主几日不见，今日一见，竟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当作何解？”
　　沈安心中暗骂，这厮指桑骂槐，拐弯抹角在骂自己呢。
　　卫珺死前见过秦泽，据说将他痛骂了一顿，一向唯唯诺诺，温声细语的公主那日一反常态，将秦泽骂的面色铁青，摔门而去。
　　“倒是个稀奇事，罪臣却从没听说过，不过想来时事变迁乃是世间亘古不变的法则，便是人的想法，也时刻在变，谁又说的准。”
　　沈安见秦泽盯着自己眸光复杂，又说道：“就以卫珺自己为例，今日来便是要为先前对殿下的无礼行为赔罪，还请殿下原谅。”
　　“公主刚在部下面前夸赞本王，若是此时本王再做什么，岂不是说本王仗着身份欺负一小小女子。”
　　沈安黑脸，果真斤斤计较的小人最难对付。
　　“再者本王也觉得公主说的有道理，人的想法会变，不知公主的决定变不变。”
　　沈安知他说的是纳妃一事，也不扭捏，“自然会变，不过答应之前也请梁帝陛下答应我两件事。”
　　“说与本王听听”秦泽支起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沈安。
　　“第一，幼弟卫昭年龄尚小，望梁帝陛下垂怜，不求如何照拂与他，只盼能够保住性命平平常常过完这一生罢了。”
　　“第二呢？”
　　“二嘛，放了柳承旭。”
　　“心倒是不小，不过凭什么认为吾皇会答应你的条件？是公主倾国倾城天人之姿，还是那了不得的‘功夫’。”秦泽阴恻恻一笑，眼里尽是嘲讽之色。
　　沈安虽不通男女之事，对于秦泽赤裸裸的嘲讽还是听的出来，无非说她是个以色事人的花瓶。她也不恼，权当有人夸她漂亮，徐徐道：“自然凭的是道理二字，如今金陵城头上竖的是梁国的大旗，我卫氏宗亲又都在王爷手中，且卫昭年纪尚小，顽劣不堪大用，保他周全，既不会对梁国造成什么影响，又成全了陛下的美名，让卫国的降臣和百姓都知道梁国陛下的仁义之心，日后尽心侍奉梁帝陛下，何乐不为。”
　　沈安抿了一口茶，又说道：“没了卫国王室的威胁，再拘着柳承旭有什么用，不过多养了个闲人罢了，不如放他自由，他向来潇洒放纵不喜朝堂，想来也不会再和梁国做对。”
　　秦泽皱眉，自己之前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听起来好像有几分道理，卫昭没有复国的心思，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呢？”
　　沈安莞尔一笑，“女子出嫁从夫，嫁与梁帝陛下后卫珺就是梁国的人了，自然事事要以梁国的利益为先。”
　　“如此，本王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斗胆替皇兄应下了，不过第二条，本王却是不能答应。”
　　“为何？”沈安心中一紧，难道柳承旭已经
　　“柳大人昨日已经答应本王为梁国效力，如今已是大梁的臣子，本王目前倒没有随意罢免臣子的权利。再说柳大人文韬武略，文章名扬天下，本王怎能轻易放过这样的人才。”
　　沈安一怔，略微失神，喃喃道：“这样也好，也好啊。”
　　“本王劝公主还是将对柳前驸马的绵绵情谊收一收，免得到了皇兄面前失了态，白白连累了别人的性命。”秦泽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沈安不接话，默默喝着茶。
　　车厢里突然寂静的可怕，炉上的茶水发出咕噜的声响。
　　秦泽拾起身旁的《琅寰图志》，继续翻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