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缘》悠茗人间

4、第 4 章

　　(4)

　　到平渡村时，已是深夜，离村子越近，夏书生的疑问就越多。
　　“…为、为何来我住的村子？”
　　“…难道莲宝和小山仍在村里，可为何我、我感觉不到？”
　　“…你既已成仙，何故做这些无稽无理之事？”
　　“…你——”
　　红尾男人不得不又动用元神，“封”了夏元辰的嘴，不想这絮叨的书生惊醒村人。虽然，他不怕被人看到自己，但他此时并不想被不相干的人打扰。他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安心的睡上一晚！

　　走进夏元辰住的小木屋时，男人皱了皱眉，他一路上寻着夏元辰残留的气味来到这里，不想这山神的宅邸竟如此寒酸。难怪他会被那顽皮小子捉弄嘲笑！…屋子简陋如此，那炉灶可会有……?
　　把肩上僵直的青年树在一旁，男人匆匆奔向夏元辰家的灶台，上下翻了起来。果然，除了米，只有颗萝卜，和一些豆子！
　　男人撇撇嘴，极不满意的瞪向立在屋里，如人偶一般僵硬的夏元辰，讽刺道：“哎，我活了这么久，还头一次见一个仙人能当成你这样子的~~~”
　　拿起萝卜在夏元辰眼前晃了晃，见那呆书生只是瞪向自己，眼神复杂，却不言语，男人这才想起，自己早封了他的喉咙。
　　“先说好，既然你隐居于此，必定不想你村里的那些凡人被本仙吓到吧？！”男人火红的狐尾盘过腰际，尾尖轻甩，向书生示意自己的样子实在不适合被凡人所见，“所以，你可愿意少言几句，保持安静？”
　　见夏元辰眨了眨眼，同意了自己的要求，男人一手立于胸前，嘴里念念有词。不肖几秒，一道淡青色光环便盘于夏元辰的头顶。夏元辰喉间一紧，总算嗓际有了知觉。
　　“封音”一解，书生便轻轻开口问道：“…你、你至少得告知我莲宝他们现在可好…？”
　　狐仙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因为夏元辰当下轻声慎言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些。他这个山神当得还真够窝囊！
　　“你的傻丫头和那个毛愣的猎人小子都好得很呢~只要你今晚的问题少一点，我的心情好一点，明天我自会带你去寻他们！”男人边说边走到夏元辰的木床前——虽然床褥和这破木屋极为相配的寒酸，但好在都干净整洁，将就一晚，倒也不难。
　　理好被褥，男人重回到夏元辰身边，抬手就去解夏元辰的发带。
　　“你、你做什么！…”夏元辰完全猜不透男人的想法，定身术仍然缠于他的身上，这让他的心里忐忑难安。
　　“嘘~问题少一点~~”男人笑笑，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很快，夏元辰的发丝散落肩上，不但这样，男人的手又探向夏元辰的衣襟。三两下，便将夏元辰脱得只剩里衣。
　　“你！！大家同为散仙，你怎可如此无理！！…”夏元辰的话没骂完，人已经被男人抱上床，裹进了被子里。
　　“难道你平日睡觉时都不脱衣服吗？”男人挠挠头，摆出一幅不明白夏元辰为何生气的样子。他很快也跟着钻进了被子里，不过在那之前，男人先在屋中央生了堆火。
　　虽说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但家家户户早已不必生火取暖了，可男人不但生了火，还往火堆里猛添了些柴，才肯罢休。
　　“你这是做什——”
　　“嘘~问题少一点~~”男人笑笑，紧贴着书生的身子躺下。
　　左右翻过几次身后，男人叹气道：“不舒服……”然后，不由分说，将夏元辰的身体弯成个虾米似的形状，又拉过夏元辰的手环在自己胸前。一番折腾过后，便像是夏元辰紧紧将他搂在怀中。
　　虽然都是男身，没有授受不清的道理，可这样紧密的距离换谁也尴尬得紧。
　　“你、你…你……”书生的脸又红了起来，抖着嘴唇话不成句，。
　　“有何不妥？你我成仙之前都不是人，成仙之后也不是人，那何必要拿人的礼法来为难自己呢？唉~~”男人打呵气的同时，又将身体向夏元辰身边凑了凑，道，“修成人形之前，我们兄弟几个都是这样挤着睡的~~~”
　　“……”夏元辰被噎得无语。
　　“你可还记得被你赶出即墨的狐三？他便是我三弟。”男人的睫毛抖了抖，本已惺忪的睡眼突又多了几分精神，“呵~没想到，你便是他念了许久的那个‘蠢山神’！”
　　夏元辰心里一凛，道：“今日是他让你来此…找我父女……?”
　　“他？小三？”男子大笑起来，明白了书生话里的惧意，“那孩子如今在千山林海找到了更有意思的‘玩意儿’，估计早忘了曾经一连哭闹三天三夜，央我与大哥为他找出你和那几个修仙的为他报仇之事~~~”
　　夏元辰看男人谈笑如常，不像说假，心里当即踏实了一些。可，既然不是恶意来此寻他滋事，那为何他要藏起莲宝，还如此捉弄自己呢？夏元辰正想多问上几句，却见男人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有几分出神。
　　“哎，想不到你这书呆子结交的都是些骗子！”男人忽又收走了自己的目光，背过身去，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倦意瞬间涌进了他的身体，“狐三那孩子被你朋友们说的那些话吓坏了，回到麒麟山后，又哭又闹怎么都不信我和大哥的话……呵呵，凡人哪是能轻易将我们打回原形的……”
　　红光一闪，男人话音淡去的一刻，他的身体竟然变得虚实不定。几晃过后，夏元辰发现自己怀里的已是一只火狐……!

　　“你、你受伤了……?”书生一怔。
　　“嗯~”狐狸应了一声，声音虽然疲惫，却听不出有什么大碍。
　　夏元辰这个山神的确不济，直到狐仙现出原形，法力最弱的时候，他才察觉到偎在自己怀中的灵物体内，正上演着一场冰火混战。火狐属阳，可此刻在它体内却是寒气大胜，肆意乱行，即便有着千年修行，也抵不过这阴阳之乱。
　　“你体内的寒毒很是厉害……你…你是被什么所伤？”
　　“嘘~问题少一点~~”狐狸将火红的身子盘得紧紧的，又向夏元辰怀里钻了钻，说，“好困~睡吧~~”
　　夏元辰这才明白，为何他要在这暖春的夜里，燃薪取暖，又为何要挤在自己怀里，紧紧相依。若非元气大伤，他们这些散仙之体，又哪里会对寒暖如此敏感？

　　夏元辰因为身体未得自由，而难以入眠。他连头都无法转动，只能看着前方，看着倚在自己怀里的火狐，看着自己的手臂在狐狸均匀的呼吸带动下微起微伏，看着它红色的绒毛穿过自己的指缝，每根毛尖上都淡出好看的小小红色光晕。

　　相传，麒麟山火狐狸通体红如烈焰，夜里，它们的每存肌肤都能炫出淡淡莹红，而它们的血更是稀世珍宝，人们称之为暗夜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