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缘》悠茗人间

16、第 16 章

　　（16）
　　调息到傍晚时分，狐二通身的皮毛已能泛出鲜艳的红色。夏元辰注意到了，却并未理会。即使见大病初愈的狐二又浪费灵力化成人形，悠哉的靠坐窗边看河畔的晚霞，他也未对狐狸言语半分。
　　安抚了小山和莲宝一个时辰，总算靠几块糕点让孩子们淡忘了刚才的痛苦。莲宝还好，尽管会哭得厉害，但也正因为有些愚傻，所以只要她最依赖的爹爹在陪在身旁，她很快就知足平静下来。小山是个机灵鬼，临回家前还对狐二有几分忌惮，夏元辰领着莲宝送他到屋外时，他还小声嘱咐莲宝不要再惹“狗狗”，玩得时候也别靠它太近。

　　见小山叮嘱莲宝，夏元辰心中几分苦涩——还能如何？他法力不济、受制于人，拿狐二又有何办法？

　　再进屋时，夏元辰只是让莲宝跟着自己整理被狐二弄乱的屋子。收拾妥当后，又忙着给莲宝熬粥做饭，再之后是给莲宝洗漱，最后是哼着童谣哄她入睡。
　　看着莲宝安然睡去的模样，夏元辰心里才有了几分暖意，但又同时伴着丝丝怜惜——这一日，真是苦了她了。
　　停下拍抚的动作，夏元辰从木床的一边起身，径直走向屋外，去了屋后的河边。纵使狐二一直就躺在木床的另一边，书生也没再理睬他。
　　而狐二对书生的不理不睬，似乎也是无所谓的。自夕阳被群山吞没后，狐二就停止了欣赏景色，悠悠然地再度恢复狐身，躺在木床上似睡着般的休息起来，狼狗般大小的狐身占据了木床的半边。
　　夏元辰知道，即使狐二睡着了，也会监视他的去向，凭气息判断他的所在，如果发现他远离太多便会再起事端，但仅仅几丈外的河边，无论如何都算不得远离吧，何况傍晚他还带莲宝在河边提过水烧饭过。于是，夏元辰放心地将褪下的长衫放在岸边，自己走进河水中……
　　泰山之行，路途奔波，又遇小怪骚扰，身上沾了太多泥丸尘土，而夏书生做事一向认真仔细，所以，今日沐浴起来，不知不觉比平日里多花了些时间。
　　但无论怎样，他也不会想到，他此次沐浴的尾声，竟被狐二从后窗中如欣赏落日般的欣赏了一番。
　　其实，狐二天生并无看人洗澡的癖好。如此近的距离，单凭灵力，狐二就能对夏元辰所做的一切了然于胸。只是没想书生这次用的时间如此久，狐二于床上等得不耐烦了，便起身向后窗望了一眼。一望之下，竟变得饶有兴趣起来。

　　今夜，月色皎洁，夜风清爽，夏元辰立在齐腰深的河水里，任月光洒在他如墨般的发丝上，流淌出宁静的黑色瀑布；书生露在水面上的皮肤透亮般的白，好像夜风随时能穿过他的身体，吹上别人的脸庞。狐二倚在窗边，远远望着夏元辰被月光勾勒出的瘦长身影，禁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但只扬了一半，便突然皱了眉头——

　　定睛细看，果然，书生肩头那块黑影并非月光投下的阴影！一片洁白的皮肤中间有一块突兀的黑色，而书生沐浴时，凡是手滑过那处时，动作都变得格外小心……

　　看到这，狐二眉头又紧了一紧。他猜到，十有八九，这个蠢山神是受了伤。用一个昼日往返泰山，对夏元辰这样的法力来说，虽是勉强了些，但不至于如他归来时那般狼狈，风尘仆仆不说，脸上还有几道秽迹，额头上更是虚汗连连。

　　按说夏元辰再怎么不济也是个山神，一般的魔物还是会对他避而远之的，但泰山之大，妖仙混杂，难免没有个胆大妄为的妖怪，而且，但凡会些法术的妖怪，想为难一下这个弱质山神，几乎都会得逞吧……想到这里，狐二嘴角又转而生出笑意。

　　能把珍贵的“菩提凝冰”平安带回家来，应该花了这弱质山神不少力气吧！为了瓶仙药，跋山涉水，或许还险些搭上性命……再度回味夏元辰将药瓶扔向自己时那恼怒又委屈的模样，狐二心里更多了几分得意。

　　这小山神果然如狐三所言那般有趣！

　　狐二把手垫在脑后，躺在床上哼起了小曲，决定再等上那个“蠢山神”一会。毕竟，有他在，躺在这张破木床上才会稍许舒服一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