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民国旧事》青渌大人

34、034 重击

　　直到陶薇过了头七，孟子楠都没有出现，萧阳城里各大报纸关于陶薇的死亡猜测越演越烈，甚至有家小报社公然登出‘孟少爷弑母毒父为哪般’的标题。

　　苏曼青把这些报纸一一看了，叠好放在抽屉底，然后翻看公司的服装海报。在世人纷纷怀疑孟子楠的时候，自然有不少人把目光对准了尚在萧阳城的孟子楠的女友苏曼青，但因苏曼青如今受伤在身，卧病在床，终日不出门，减少了许多麻烦。

　　“这个模特真是个衣服架子，她叫什么名字来着？”苏曼青问玉芙蓉。公司里除了高级制定是让曼珠拍摄以外，别的都是由玉芙蓉新请来的模特拍的。

　　玉芙蓉道：“她叫齐音。”她的神色颇为自得：“我是偶然在街上看到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动她做我们服装女郎的。”

　　“玉老板果然眼光独到。”苏曼青赞道。

　　“不要总叫我玉老板玉老板的，听着多让人生疏。”

　　曼青想了想道：“那我就叫你玉姐姐吧？”

　　“玉姐姐？”玉芙蓉掩嘴笑道：“我都这把年纪了哪里还担得起这个姐姐这两个字。”

　　明显是喜欢的很，曼青抿嘴微笑：“公司开张那天我不能到场，不过相信玉姐姐会将一切都打理妥帖的。”

　　这般说就是将事情全然托付给玉芙蓉了，玉芙蓉既感到责任重大，又感激苏曼青的信任：“大小姐放心，我绝对会竭尽全力的。”

　　淑女lady定于五月初开张，玉芙蓉云可俱盛装出席，所有来参加开张典礼的人都可以免费享用公司里的瓜果，欣赏公司的服装杂志，而下单的老板还则可以参与百分百中奖的抽奖活动。

　　这个年代，小姐夫人们大都崇洋媚外，心慕外国的时新服饰，而外国的新款会在上新三四个月后就流行于上海，各地又追踪上海，像南京、北平、萧阳这些地方更是昂首以瞻。淑女lady的服装款式都是最大胆新颖的，有些衣服样式人们只在外国杂志上见过，一时服装老板们都觉得这是好商机，于是淑女lady在开张那天就接到三十多张订单。

　　“小姐，你今天没去看看可真是可惜了，人山人海鞭炮齐鸣好热闹的场景啊！太太和玉老板都忙都脚不沾地。”娉娉也去公司帮忙了，回来兴奋的后向曼青绘声绘色的描绘着今天的场面。

　　刚开张就有许多人捧场，苏曼青并不奇怪，毕竟哥哥的身份地位在那里，萧阳城里谁能不给哥哥两分薄面呢？

　　“你也累着了吧！看你都满头大汗，还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喝杯茶润润喉先。”曼青亲手递给她一杯茶。

　　娉娉顺手接过仰首便喝了个光，她转了转眼珠道：“我也看到那个叫齐音的服装女郎了，长得可真是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她还不忘补上一句：“不过没有小姐漂亮。”

　　曼青捏了捏她的脸蛋道“就你嘴甜。”

　　娉娉捂着脸，觑着曼青的脸色道：“不过看齐音她好像不太开心。”

　　“怎么不开心？”曼青顺口问道。

　　“齐音说现在做衣服都是用洋布，洋布质量好又便宜，土布都快没人要了。”言语间很是惆怅。

　　曼青看着娉娉。

　　娉娉忙道：“齐音一家都在织布，她就是出来卖布时被玉老板看中的。”

　　曼青右手支起脸颊：“我好像记得你大伯家是开染坊的。”

　　娉娉瞬间红了脸：“如今洋布买的那么便宜，染坊如今都快开不下去了。”她想了想鼓起勇气问道：“小姐，明明大家都知道洋人侵占国土，欺压国人，可为什么人们还会争先恐后的买洋货？”

　　“因为我们的国货没有他们的洋货好。”曼青不迟疑的就回答了娉娉：“你看那洋伞。”她的手往门背后一指：“它颜色俏丽，用料扎实，遮阳又挡雨；油纸伞遮阳功能不如它，挡雨太多又易损坏，若不妥善保存便会发黄又发霉；所以现在很多人都摒弃了油纸伞，选择了洋伞。再比如说西洋镜子，一看就知道比铜镜好用是不是？”

　　娉娉听曼青都这般说不由的有些气馁：“这样说来，我们做的什么都比不上洋人的，活该被欺压。”

　　曼青的手摸着身上穿的丝绸袄子，轻轻抚着衣上的荷叶刺绣：“并不，论起做布料的原材料，我还是觉得我们的最好，只是纺织水平落后罢了。”但她现在以后有了另一个主意，既然土布不能做成衣服，但可以做成别的东西呀例如桌布、甚至杯垫餐垫...要是再加上中华传统刺绣图案再做好防水处理，那也是有市场的！

　　灵感一来，万夫莫挡，当天曼青就画出了三张新的服装手稿，只等玉芙蓉来后一起商讨这土布的实际做法。

　　曼青一边设计着服装，一边等待着孟子楠的电话和哥哥的归期，时间一晃，便到了五月中旬。

　　这天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衬的玉园树底下的小花格外娇艳。云可在一旁翻账本，曼青在书桌上看心悦写小楷，这时王静婷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哭天喊地道：“姐姐啊，我们可真命苦啊，爷他怎么就去了！”

　　云可闻言，脸色大变，忙让曼青把心悦带了出去。

　　曼青把心悦带去交给保姆，又迅速返回云可房间，见王静婷坐在地上哭的花颜失色，云可虽犹自镇定，可面色已如土灰。

　　“王姨太，你方才在说什么？”曼青一把将王静婷扯了起来问道。

　　王静婷一边抽噎一边道“大小姐你足不出户，自然不知道，今天我和妹妹一起出门，听见城里的人都在传，传爷已经死了！”

　　苏曼青脚不住的后退了一步，脚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云可厉声道：“别在这里哭天抢地，人云亦云的了，我已命人去查，要是真的，你再哭不迟。”说道‘真的’二字，云可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王静婷大哭道：“怎么会不是真的，萧阳城里都传开了，玉园的人想必多半都知道，是怕夫人伤心才瞒着你的——你之前不是说爷一个月就回来吗，可现在已经五月十五了连他人影就没见着，不是出事了又是什么？”

　　“爷出门什么时候的归期准时过？”云可气极，瞪着王静婷喝道：“要哭就滚回去房里哭。”

　　王静婷哼一声，直起身子，扭了出去。

　　“曼青...”等王静婷走了，云可她抓着曼青的手说道：“你哥哥只是晚归，他一定会回来的，最晚的一次超过原定归期两个月他才回来，你不要担心。”

　　云可眼神茫然的没有焦点，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曼青的肉里，可她并不自知。

　　“是的，没事的，一定是他们误传，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嫂嫂你一定要振作，现在玉园都靠你撑着。”曼青反过来安慰云可。

　　前世哥哥去世不是这个时候，这次他一定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所以才晚归。曼青也如是安慰着自己。

　　“是啊，都靠我撑着，要是等泽旭回来看到玉园乱糟糟的一定会生气。”云可的眼里终于恢复了一点神彩“我马上命人去查，看这话到底是谁先放出来的。”

　　曼青先回到了房间，让娉娉去请来张奎。张奎是玉园的护院，结合前世的情形看，他也是个靠得住的人。

　　张奎很快就跟着娉娉进来了，曼青也不与他多客套，开门见山道：“如今外面的一些风言风语，想必张大哥也有所耳闻吧？”

　　张奎没料到苏曼青一开口就叫他大哥，顿觉受宠若惊，他低垂眼帘道：“大小姐也说了不过是风言风语。”

　　“可就怕有些人当了真。”曼青看着窗外池边的杨柳，淡淡道：“所以我特地请来张大哥帮忙留意一下，要是有人在这段时间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麻烦第一个告知于我。”虽然只愿意相信哥哥是晚归，但就怕有个万一，所以一切还是先未雨绸缪的好。

　　张奎也是个机灵人，转瞬就明白了过来，这玉园里怕是除了夫人和小小姐，旁人大小姐都不信任，所以才要他盯着她们。

　　晚上，云可从外面回来，整个人全身发软，险些都站不起来。她有气无力的吩咐司机道：“去请大小姐来我房里。”

　　云可立在玉园的大门口，看着夜色下里面一片郁郁葱葱欣欣向荣的景象，想起最开始买下玉园时，玉园到处都种着姹紫嫣红的花，苏泽旭问她‘喜欢这里吗？’云可回答说‘地方倒是喜欢，但总觉得这些花看着碍眼，不如都拔掉种树。’苏泽旭当时听了不过哈哈一笑，等过一段日子云可再跟他一起来玉园时，见那些红红绿绿的花儿真的都被铲去了，换成了高大挺拔的常青树。那时是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那时苏泽旭一个姨太都没有，每次归家多歇在她房里。后来苏泽旭每回出去不是带了姨太回来，就是带了别的女人身上的胭脂香味回来。真好，这次不必担心他跟往常一样了。

　　云可这般想着，想舒心一笑，结果眼泪先哗的滑落下来。

　　苏曼青赶到云可房里时，云可正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见她进来便道：“曼青，你哥哥他真的没了。”

　　曼青听得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虽然有那方面的设想，但听到自己嫂嫂说出，仍似遭了重击一般久久回不过神。

　　“怎么可能？”曼青不可置信的摇摇头：“嫂嫂你听谁说的，是不是弄错了？”

　　云可悲凉的看着她，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这次你哥哥出门一共带了五十名亲信，活着回来的只有一个，他叫华祥，我今天下午出门就是去见他。他说泽旭办完事回来的路上被人跟踪，所乘的船被人动了手脚，遇到风浪，船上的人无一幸免。”

　　苏曼青仍是不信：“既然无一幸免，那华祥是怎么回来的？可见他是在撒谎！”

　　云可道：“华祥不过是侥幸活了下来，却也带了一身的伤。”

　　“既然他都能活下来，凭什么说我哥哥没有活下来？”苏曼青问。

　　曼青的话让云可燃起了一丝希望，她将信将疑道：“如果泽旭活着，怎么还不回家？”

　　“可能是因为遇上了旁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曼青用力握住云可的手：“嫂嫂，我们再等等，我们不能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