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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所谓要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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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仍是黑蒙蒙的,风仍是不停地刮着。冬天的早晨最是寒冷,冻得公鸡都推迟了打鸣。
不过日日繁忙的人们才不需公鸡来叫他们起床,他们一大早就换好了衣服,带着吃饭的家伙开始一天的劳作。借宿于司命客栈的人也都一个接一个出了房间,年迈却听力尚还不错的掌柜被吵醒,揉着仍晕乎乎的脑袋闭着眼睛坐起了身,待清醒过来时,看见小司命正坐在他的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哎,这……大人,您有事吗?”掌柜赶忙下床,却被小司命一把按回了床上。
“你先坐会儿吧,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传达你。”小司命满脸凝重,掌柜不敢多问,只静静等着他发话。
“昨日突发事变,我需得离开一阵子。”他慢慢开口,一想到《司命簿》被抢,他就脑子疼。这件事事关重大,他必须要回去告诉父亲,否则后果将非常严重。至于父亲会如何处置自己……
“大人您此次离开,何日才能回来?”掌柜握紧了双手,眼眶微微湿润,其实不需多问,因为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这位大人时,他才五岁,父母被魔族杀害,幼小的他在街边乞讨,整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在白天躲避人贩子在夜晚提防被魔族看上。大人就是在这时挺身而出,建立了司命客栈,救助了包括他在内许多个孩子。
后来大人待了没几年就不见了,没有通知过任何人。那些孩子见不着大人,捞了点好处就跑了,他便一人承担起管理客栈的责任。
再一次见到这位大人时,他已是一名青年才俊,在经历了丧妻丧子之痛后,年少轻狂的心早就沉淀下来。那日他险些泪如雨下,因为他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大人陪他,直到他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如今,也该到了他离去的时候了。
“徐伯,此次你我二人就此别过。”小司命站直了身体,已然没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深深行了个礼,在徐掌柜的注视下使用了仙符,金光笼罩了他全身,他的身形渐渐变浅……
天界,离凡间说远不远,说近也并不是很近,小司命只知二界之间隔了一层云雾,始终不解为何凡人能修仙却难于登天,明明于他而言,只是一张仙符的事。
小司命回到天门时,看守的仙官都不在,天界出奇地安静。
路过杨府时,那看门老狗难得没有对他叫唤,路过姻缘阁,那老色鬼也难得没有坐在门前醉酒吟诗,而是不知去了哪里。
一路上空荡荡的,他越发慌乱,莫不是《司命薄》被盗之事被天帝发觉,后果严重到需要天界所有仙人都前去天殿商议应对政策?
小司命不敢贸然去天殿查看一番,手中扇子不停地挥着,踏着沉重的步伐不安地回到宿星阁。他在自己房间中待了许久,也难得沉下心思索自己该怎么将功补过。
然越想心越慌,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决定去看看母亲在不在家。
宿星阁的书楼是天界除了天帝的天书阁外藏书最多的地方,放眼望去,入目的皆是一排排高得惊人的书架。木制书架历史悠久,自小司命出生时就已存在,如今他六百余岁,书架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香气扑鼻,却只是淡淡的香,仔细摸索探究,也不知香味从何而出。
书架上的书密密麻麻,根本看不清书的封面,书的名字。
楼内坐着一名宁静女子,她手中拿着一卷书卷津津有味地品读着,有时看到精彩处,眼睛会微微睁大,脖子后仰。
她听到脚步声,不耐地往门口看去。
“离三,父亲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不回来?”小司命往那名女子那走去。
他看到母亲还在家,顿时松了口气,看来司命星君还未回来,不是因为《司命簿》被盗的缘故。
名唤离三的女子撇了他一眼就转回了头:“你又去哪里浪了?”
儿子总是不让她省心,三天两头往外面跑,这会儿竟关心起自己的父亲了,也真是稀奇。离三自然不会轻易回答他,给儿子添堵那必须是一个母亲最该干的事。
小司命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眼珠子不停打转,直盯着地面:“没……没去哪儿,就是去人间逛了逛。”
“人间最近不太平,你带着《司命簿》,就如同一只行走的大馍馍,若是有魔族识出你,你又无法抵抗他,那么《司命簿》不就……”离三话中有话,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小司命的小心脏跳得极快,头也低得恨不得缩进自己的怀中。
“刚刚冥王托人送来一本书,不知是什么书,我让那人放在最后一排书架第三排上第一位,你若有兴趣,就自行去拿吧。”她不再多言,又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书卷上,看样子不想再与儿子交谈。
小司命听闻马上快步往母亲说的地点走去,天知道他根本对那书没有半点兴趣,可她说这话别有用意,根本就是逼着他去拿书。
书楼是在太大,而且明确规定不能使用仙力,不会轻功的小司命徒步走过去花了不少时间,常年不运动的他竟有些气喘吁吁。
第三排书架于他来讲真是一眼望不到边,无奈只能从旁边搬来沉重的梯子架着爬上去。梯子常年不使用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呛得他一呼吸就咳嗽不止。
也对,离三毕竟是天帝的三女儿,嫁给司命星君之前可是被娇生惯养的,出嫁之后成了离夫人,每天也只是看管一下这书楼,书楼不允许外人入内,自然灰尘多得不得了。
小司命好不容易爬上第三排书架,取出第一本书的时候又是许多灰尘被这本书带了出来,他赶紧闭上眼睛和嘴巴,凭感觉趴下了梯子。
睁开眼睛的时候,司、命、簿三个大字惊得他差点失声尖叫,环顾了一下四周,窃喜地捂住了嘴巴。
没想到《司命簿》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取回了《司命簿》,小司命准备开溜,经过离三的时候他故意放轻了脚步,见离三并未注意到自己,脸上窃喜之色更加明显。
然,他刚摸到门把手,离三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可还记得,你父亲将《司命簿》交到你手中时,曾对你说过的话?”
小司命顿了顿,转身面朝离三认真道:“父亲说,要我一直把《司命簿》带在身边,不可与之分开。”
“还有呢?”
“他还说,司命没了《司命簿》,就不是司命了。”
离三许久未说话,她依旧看着手中的书卷,依旧还是那张不温不怒的面孔。
“离三?”小司命试探性地问了句,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走了。他感觉母亲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让他不敢再随意妄为。
明明她不是那种说话只说一半的人。还问他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责罚他把《司命簿》弄丢,不发怒不关他禁闭,真的是给了他最大的惩罚。
“你还有事?”离三歪着头看向他,眼中似有不解。
“没。没事了。”小司命咽了口口水,打算转身开门离开,未了却还是没敢直接走,“离三,我近几日都不会出去了。”自行领罚禁闭,是想让自己好受些。毕竟丢失《司命簿》不是小事,虽不知离三是怎么想的,但他觉得理所当然该被惩罚。
离三答应了。
临近黄昏,司命星君终于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这时小司命正坐在自己房间中无聊地抄着家规,司命星君敲响了他的房门,走了进来。
“父亲?”小司命吓得不知所措。
“放心,我不是来责罚你的。”司命星君用一种严肃而又不失慈爱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明日你同我一起去见天帝,有要事告知于你。”一提到要事,小司命感觉自己的父亲也变得陌生起来。
“好,我知道了。”他答应了下来,还未来得及问今天发生了什么,司命星君便急急地离开了。
要事?究竟是什么要事可以比《司命簿》丢失还要重要?
小司命被所谓要事搞得烦躁不已,根本静不下心来好好禁闭。他拿起挂在椅子上的红色外袍打算出去,可又觉平日里看得顺眼的袍子此时竟有些刺眼。
他将红袍随意丢弃,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白袍换上。悄悄摸摸走出房间,趁家中仆人不注意溜出了宿星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