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公主做皇后》苏妙人

4、同寝

　　2018.03.16
　　苏妙人

　　男子居高临下，睥睨着毓仪，毓仪仰面，这才看清了，是个丰神俊朗的青年男子，他头戴黄金束发冠，紫丝缨，面庞轮廓分明有致，辨识度极高，不是可以轻易复制的容颜与体态。

　　“大胆，见到江夏王，还不下跪行礼。”从男子后面的两侧蹿出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把红缨枪头指向毓仪。

　　毓仪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江夏王萧允煜，萧允煜睥睨的目光倏然收回，代之以讶异的神色，挥挥手示意士兵让开，跃下马又细细端详了毓仪一阵子，方行了揖礼，用带着磁性的嗓音说：“萧允煜见过琅琊帝姬，帝姬受惊了。”

　　若不是因她与大齐太子一母同胞所出，长相有七分的相像，恐怕江夏王也认不出她吧。不对，太子年少，江夏王常年镇守边关，不曾见过太子，又怎么可能据此认出她呢？莫非江夏王通过某种途径找到了太子？

　　“太子在哪儿？江夏王可是找到了太子？”毓仪一对星眸闪着微光，樱红色仰月唇一翕一张。

　　萧允煜微微摇首：“暂时没找到。公主可有线索提供？”

　　天下南北分裂对峙后，每一次改朝换代，南朝得国之主必有北伐的功绩作为支撑，萧允煜这个人，从未参与过北伐，即便他守护西南边陲劳苦功高，即便他有谋朝篡位之心，即便他有易主换代的实力，也不会像陈瑱一样，贸然称帝，名不正言不顺，短短几个月便被推翻。

　　毓仪不信萧允煜没有野心，但深信他目光远大，此时定不会妄动，遂如实相告：“我只知父皇曾把太子嘱托给桓国丈，把临川王和清平王嘱托给韦国丈，让两位国丈从中斡旋护送太子与二王出城。”

　　萧允煜微微颔首，说：“桓国丈府邸先前已改为陈国公主府，韦国丈府邸则被陈国飞虎将军占据，我派人到这两个地方搜寻过，并未找到太子和两位小王爷。”

　　“禹晞会在哪儿呢？”毓仪长长一叹，身后有马匹疾驰而来，一位将士利落地跳下马，抱拳禀话：“禀报王爷，陈愆孡遣使者过来，说是与王爷有话说。”

　　已经到了穷途末路，陈愆孡要与他说的话，除了假意谈判磨蹭磨蹭时间，给自己的亲人谋个出路，还能有什么？萧允煜看得透彻，他似笑非笑问：“使者有没有说他陈愆孡还有什么筹码？”

　　将士的态度仍是恭恭谨谨：“没有透露，只说务必请王爷亲自过去。”

　　“好，我这便过去。”萧允煜应了，正身面对毓仪，“帝姬……”

　　今日大婚的两位主人翁，帝都的百姓都知道是何人，萧允煜一路进城，不会一点耳风都听不到，现下他要去同陈愆孡谈判，便顺带问问毓仪的意思，是不是要一同去。到时候北府兵与陈国羽林军再度交战，毓仪是跟着未完成婚礼的丈夫陈愆孡，还是留下来，萧允煜也不必有太多合适也不合适的过问。

　　毓仪懂萧允煜的欲言又止，她袖中的金错刀柄滑在手中，刀身得见天光，发出锐利的寒光：“原本，毓仪是想于今日手刃陈愆孡，与他同归于尽。现在既有江夏王，毓仪也不必去送死。相信江夏王，比毓仪会有更好的方法为先皇报仇雪恨。这次谈判，王爷只管去就是，毓仪不便参与，等王爷的好消息。”

　　萧允煜看毓仪的目光流露出几分讶异，随即说：“好，帝姬请随我先往行馆休息休息。得知谈判内容，我便派人与帝姬说，也请帝姬一同拿主意。”

　　毓仪生于成平八年，今年方及笈，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江夏王说要请毓仪一同拿主意，是在试探毓仪的深浅吗？毓仪不免有些怔忡。但想如此一来能对江夏王的举措插手干预，是以点点头没再说别的。

　　萧允煜在行馆给毓仪安排了住处，着人过去照料着，便与陈愆孡会面去了。

　　昨夜一夜未眠，自今日合眼，毓仪直睡到是夜万籁俱寂方才醒了，光着脚丫踏上丝履，推门而出，长廊里未走几步，后背就被人劈掌一切，一时陷入黑暗，没了知觉。

　　一股凉水劈头盖脸扬来，毓仪被捆绑着的身子一震，慢慢醒转过来。一双黑靴当先落在视野里，毓仪顺着黑靴与衣袍望上去，眼前此人身着陈国四品将军服，毓仪曾在太子府邸见过他与陈愆孡交谈。

　　他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一把扯起毓仪，按向城墙，让毓仪面对城下站着，而后对着城下千军万马前的大齐江夏王萧允煜叫嚣：“萧允煜，你看好，琅琊帝姬现下在我手里，只要你的军队敢靠近城门一步，我就把琅琊帝姬推下去！”

　　萧允煜抬手，宏厚嘹亮自带磁性的声音自城下遥遥传上来：“连战将军，萧某不妄动，还请稍安勿躁，手下留情。”

　　如果不是陈瑱率军攻入皇宫，恐怕毓仪在出嫁之前都只能通过站在宫门上的城墙眺望去领略宫外的人文景致了。今天，她再次站在这里望下去，望见的是金属色的一片潮水。这样的潮水，它有铲除奸佞、保家卫国的使命，却因她的生死而停滞不前，实在不该。

　　毓仪不顾帝姬风仪，扯着嗓子朝城下呐喊：“萧允煜，你给我听好。马上挥军进城，不能让陈氏父子逃出皇宫！”

　　毓仪如此一语中的，知晓连战用她要挟萧允煜退兵的目的其实是为陈氏父子从玄秉门退出皇宫赢取时间，先前佯装失忆的事情也自行揭穿，即便萧允煜有意保毓仪，连战也不肯轻易放过毓仪，定要折磨她一番才算帮陈太子解了气。他陡然收紧拽着毓仪头发的手，再反手一压，把毓仪的脑袋压下城墙去几分。

　　毓仪不是不怕，是不能怕，她不能影响到萧允煜的决策。今日一旦放过陈氏父子，来日必是大齐的一大祸患。陈氏父子该死，也必须死。

　　毓仪闭上眼睛，拼尽全力倾身一跃，后脑勺是头发撕扯的疼痛，目中是漆黑一片，耳边则是风声猎猎。

　　没有时间去思考什么，毓仪朝向地面跌下去的后背突然被一类似于人体的东西撑了一下，坠落的速度减慢了，接着便是落入了一个男人的怀抱，那温暖坚实的怀抱和着男子阳光一般的气息将她护着。

　　毓仪缓缓睁开眼，护着她的人正是萧允煜，她怀疑她已经死了，只是活在梦幻里罢了。可对方身体的温暖和身下马匹的行走，又是真真切切的，让人不得不相信这就是身在现实。

　　回过神来，毓仪没有道谢，而是向后一退身子，好施展动作，拂袖一掌朝萧允煜掴过去。

　　萧允煜以为毓仪只是因他为救她冒犯了她而作出了女子该有的反应，是以只是跳下马去，把马都让给了毓仪，揖礼赔罪道：“情势紧急，萧某无意冒犯帝姬。”

　　怎料毓仪也跟着跳下来，盯着萧允煜的眼睛，迫近一步，恨恨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毫不犹豫，拔出一支箭来，把琅琊帝姬射下来，而后下令立即攻城。”

　　毓仪眼角的泪，晶莹剔透，如同朝花上落了露水，惹人怜惜，萧允煜倏然将毓仪拥入怀中，紧紧抱着。

　　萧允煜身材挺拔高大，毓仪小巧，此时唯有脚尖稍微点着地，心中还有略略的不安，不由自主地往萧允煜怀里靠。

　　在暖暖厚实的怀抱中，毓仪方才过激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嗅着萧允煜身上好闻的男子气息，毓仪想起了父皇，父皇的身上，除却龙涎香，也有这样淡淡的，自然而然的气味。

　　毓仪情不自禁地侧着脸看萧允煜，他面部骨骼棱角分明，如造化刀砍斧削而成，四面八方皆是万夫难挡的威风。

　　毓仪还在萧允煜的怀里，萧允煜也还拥着毓仪，但听他一声令下：“攻城！”

　　北府兵便自他们二人身边向宫门冲了过去，井然有序地分作两股，将偌大的皇宫重重包围。

　　片刻过去，毓仪心绪大好，从萧允煜怀中退出，再抬起头，眼前人的面孔，已然变成了陈愆孡的脸。他目光森然地盯着毓仪，毓仪退后一步，他便逼近一步。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恐怕毓仪已被凌迟了千百遍。

　　他突然一把扳住毓仪的双肩，手法刻毒地狠狠捏住，像是要把毓仪的骨头给捏个粉碎。

　　毓仪不住地挣扎、惊呼，耳边人的呼唤令她倏然从梦境中抽离，男子身上淡淡的木香悠悠上了鼻头，还有那让她安心的怀抱也近在咫尺虚虚收拢着她，宽柔的手掌轻抚着她颤抖的背，声音低沉：“毓仪，别怕，朕在这儿，朕陪着你。”

　　看清眼前人的面孔，毓仪紧紧搂住新帝的腰，埋头在新帝宽厚的胸膛里，瑟瑟发抖的身子渐渐稳和下来。

　　她款款退出一点，微微仰面看新帝，因心有余悸而眉睫轻颤：“陛下怎么过来了？”

　　新帝看着毓仪，清冷的面孔带上几分柔和──“今晚，朕与你一同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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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不给我评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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