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丰湖藏一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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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说这清河城城东，在丰湖万顷碧波上，渔船点点，水鸟翩翩，一只灰羽长喙的鸟忽地俯冲扎入水中，再飞起时嘴里已多了一条银亮的鱼，鱼尾犹在甩动，在阳光下闪着鲜活耀眼的白光。
清波倒映天光云影，湖面一片祥和，而谁又能想到，幽深的湖底，则是另外一派光景。
一层牢固的结界笼罩着武藏府，四周还布有迷障，使其不易被发现。而外表看起来不大的武藏府内，其实别有洞天。
在府内已经憋了近两年的青茳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两根长须，都拧成麻花了，他耷拉着八字眉叹了一口气：“唉……好想何记的麻花啊，葱香味的，还撒着白芝麻，那个香~~还有蒜香蚕豆，那个……哎唷！”
还没念叨完，头上便挨了一记。
双擎鼓着眼睛瞪他：“不想着大人的安危，只惦记着吃食，真是枉费大人对你的恩德。”
青茳捂着脑袋上的包，嚷道：“臭螃蟹，钳子大了不起啊！我多想大人啊，每想一个吃食，我就更想念大人一分，一天都想个好几次呢，你懂啥？哼，修炼狂，我看你才是只顾修炼，一点都不想大人。”
“你……”
“你什么你，你只要有水灵芝供你修炼就行了，真是白眼狼，白瞎了大人对你的栽培！难不成你还能一边修炼一边想大人，哼，灵气逆行，那可不得毁了你修为，所以你才是那个没良心的，一点都不想大人！”
青茳往日常往清河城里跑，修行落下不少，倒是市井俚语嘴皮子功夫学得很到位，双擎哪里是他的对手。
“我……”双擎被噎得语塞，举手作势要再打他。
青茳可不怕他，往上蹦了两蹦，把脖子伸到他面前，叫道：“打啊，有本事打我，没本事打//黑蛟，有种你打死那妖蛟，给大人和小芝报仇雪恨去啊！”
刚去看过小芝，转头这一大一小就又吵起来了，还有动手的趋势，楚璃不禁头疼，出声劝道：“你们俩都少说两句，被大人知道你们又打起来，少不得挨罚。”
双擎有些惭愧，其实他也是闷得慌，忍不住想逗逗这小虾子，这青茳是一点就炸的性子，不过今天他手确实重了些。
他摸了摸青茳的头，温声说道：“对不起，你头还疼不？”
青茳撇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哼，打完了才问，晚了。”
“等大人回来了，我去给你和小芝买那何记的麻花。”双擎说道，其实他自己也想吃……只不过不好意思，刚好借此机会说了。
“还有李记的红豆糕，桂花酒酿圆子，还有德胜楼的酱鸭，还有……我去找小芝，看看她还要什么。”
小虾子气来得快消得也快，说到吃食就忘了生气了，跑去找小芝了。
楚璃看他欢快的背影，不由失笑。
双擎跟着呵呵两声，有些羞赧，看了眼楚璃，又移开视线，眼珠子又悄悄转回去，想了想问道：“还是没有大人消息吗？”
楚璃收了笑容，摇摇头：“没有。现在我们出府太危险，若是再遇上黑蛟，不会像上次那么幸运，只能等着了。你专心修炼，以后大人回来了，才能帮上更多忙。”
双擎点头道：“说得也是，这才是我能为大人做的事。”
暑气渐消金秋至，西院的桂花树开了一树米粒大的小花儿，香气从窗户飘到书桌前，程香珺吸着甜甜的桂花香，想着让许大爷做点桂花糕，程小明也喜欢这味道。
没想到下午茶歇时，许大娘就端来了两碟子桂花糕，胡夫子一碟，姐弟俩合用一碟，程小明吃得津津有味，要不是夫子在一旁看着，他还想再吃一碟。
用晚膳时，程爹问道：“晨儿，今日桂花糕好吃吗？”
程香珺点点头，道：“好吃极啦，是爹爹让许大爷做的吗？”
程爹笑道：“晨儿真聪明，爹爹还让许大爷糖渍了些，过两天就能吃上桂花味的酒酿圆子了。”
程小明高兴得直拍掌：“谢谢爹爹，圆子可好吃啦~”
凌玄在水里默默地听着，想起以前母亲也喜欢酒酿圆子，她喜欢加点红枣，用她的话说，像是白雪缀红梅，赏心悦目。在上界应该也有酒酿圆子吧，不过就算没有，父亲也会想方设法让母亲吃上。
几层秋雨过，天气冷了许多，程香珺身体弱，换季容易受寒生病，这时节穿戴和作息需尤其注意。萧瑟的秋风吹落枝头最后一片枯叶，天气转入寒冷的冬天。
被窝太暖和，每天起床都是挑战，好在许大娘会先把衣物烘暖和了，穿到身上不会冰到。程小明又高了一小截，但穿上厚厚的棉衣还是像球，程香珺畏冷得很，大冷天抱着弟弟就跟抱暖炉一样，简直不能更舒服。
奇怪的是，小乌龟居然不冬眠，每天还是划拉着爪子又游又爬的。不过他们养的这只小乌龟可能真的不同凡响，所以不冬眠也在情理之中。
雪花飘飘扬扬撒下来，青茳跟小芝砸吧着嘴想念香喷喷的烤地瓜，突然识海中传来一个声音：“大家还好吗？是否都在府中？。”
青茳的嘴巴忘了合上，跟小芝互相瞪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楚璃又惊又喜，激动地说道：“大人！大人您在哪里，有没有事？这么久没有您的消息，我们好担心您……我们都在府里，一直在等您回来……”语到尾字，竟有些凝噎，他们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所有的担忧和不安，终于结束了。
“我没事，只不过近期不便回府。那黑蛟是否有袭击你们？”
提到黑蛟，青茳哇得哭出来，边哭边讲：“大人，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小芝，呜呜呜……我们出府去找您，谁知一出湖就中了那贼蛟埋伏，我的尾巴差点就没了，小芝为了救我，挨了妖蛟一爪，我们逃到一只游船边，是一只青蛇救了我们。对不起大人，是我没有保护好小芝，都是我的错。”
小芝伸手想帮他擦眼泪，但隔着水灵芝母株的灵力罩却碰不到他，看青茳眼泪哗哗的，她着急道：“青茳你别哭呀，我没事的，我也想保护你，这不是你的错呀，你别哭啦。”
双擎也劝道：“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错在那该死的妖蛟，伤了大人，也伤了小芝，这个仇一定要报！”
凌玄说道：“小芝回母株休养段时日便能恢复，青茳你别难过。近日是否有妖蛟的消息？”
楚璃回道：“没有。自小芝受伤后，我们就闭门不出了，怕再被伏击。”
凌玄表示同意，说道：“嗯，你们继续待在府内。现在我暂在清河城一户人家中，安全无虞，你们不用担心。”
楚璃问道：“大人，那您何时回府？”
凌玄回道：“现在还无法确定，你们安心待着，下次我再和你们联系。”
终于互报了平安，两边都放心了不少。凌玄感受了下真身的位置，但还是没有任何收获，不由叹口气。近半年的时间，恢复的程度十分有限，这么虚弱的自己，这么久了还没办法适应，这事急不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天气愈发冷了，高低错落的屋檐上，墙头的黛瓦上，都盖着一层白莹莹的雪，好看得很。在西院的上了五天课，第六天休息时，程香珺神经一放松就病倒了。
上午她先是觉得有些畏寒，让许大娘煮些姜汤，喝完觉得好受了些，但中午去午休时，被窝怎么也睡不暖，身上冷得直打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却不知已经发起了烧。
看晨姐儿午休时间比往日久，许大娘还当是天冷她贪暖还没起，轻声催她：“姐儿该起啦，再睡晚上该睡不着啦。”
程香珺迷糊中听到有人叫她，但头上重得很，低低唤了声：“爹爹……”声音竟有些嘶哑。
许大娘一听这声音就不对了，赶紧凑近来看她，见她脸色苍白得吓人，再一摸她额头，烫得很！许大娘心惊肉跳，忙安抚了她两句，转身跑去叫老头子，这可得赶紧通知老爷啊。
阿旺去叫老爷回府，许大爷去寻白大夫，不巧白大夫出诊去了，又去找了其他几家医馆，竟然都出诊了，坐馆的大夫就剩一位，走不开。近日气温陡降，城内妇孺病倒一片，能请走的大夫都被请走了。
凛冽的寒风里，许大爷来回奔波，额上竟冒出一层汗，一半是走的，一半是急的。正当他犯愁的时候，看到前方一个背着医箱的小子，再看旁边，可不正是白大夫！
程爹回来看到女儿小脸苍白，心疼得无以复加，关切地问：“晨儿，觉得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头晕？”
程香珺想开口，却咳了一声，嗓子的肿痛让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程爹问：“要不要先喝点水？”
程香珺点点头。
许大娘已备好晾温的水，这时喝刚好。程香珺坐起身，动一下觉得头更晕了。程爹把被子拉上来帮她盖好，脖子上都围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她把胳膊伸出来。
就着程爹的手，喝了一杯温水，程香珺给她爹一个微笑：“爹爹怎么回来啦？今天忙不忙？”
程爹摸了摸她的头：“不忙，听到晨儿病了，爹爹哪还有什么心思，只想回来看乖女。怎么样，嗓子是不是很难受？”
“喝了水好多了，爹爹别担心。”
等了一会儿大夫还没来，程爹让程香珺再躺下捂着，自己坐在床边守着。
程小明午睡醒来后，过来找姐姐，被许大娘拦在门外，可小明执着得很，许大娘差点没拦住，还好程爹及时回来，让儿子回自己屋了。
终于盼来了白大夫，程爹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一番望闻问切后，白大夫带着小徒到外间写药方，程爹拱手道：“辛苦大夫跑一趟了，小女可要紧？”
白大夫回道：“程小姐约莫是近日来反复受寒，她自幼底子弱，寒气积攒多日，今日受不住才病倒。”
程爹愣了下，疑惑道：“反复受寒？”忽得想到，每日她和小明往返西院，书房是置了火盆没错，可近日天气太冷，女儿恐怕是在往返的路途中受的寒。想到此，程爹不由埋怨起自己来，大冷天的，怎么还让女儿读书，早该请胡夫子放两个孩子假的。
白大夫见程爹懊恼状，应是已知缘由，不过也不多问，接着道：“方子老夫已拟好，加水煎服，一日三次。室内燃火盆务必注意通风，不可因病人畏寒门窗紧闭，外间窗户可留个缝，让烟气排出。此外，令千金现有恶寒发热症状，稍后服药后，若继续发热，头脸手脚皆发烫，可用水给她擦拭额头和手脚，帮助退烧。”
程爹点头表示记下，双手递上诊金，送白大夫出门。
程府自家有药铺，照着方子迅速抓了药回来煎上，程香珺喝了药又躺下休息了。
晚饭时，桌上只有程爹和程小明，父子俩吃饭都没滋味。
程小明问：“爹爹，姐姐病好了吗？”
程爹挑出鱼刺，给他夹了块鱼肉，道：“姐姐明天就好了。”
程小明戳了戳碗里的饭，又问：“那我明天，可以去找姐姐吗？”
程爹：“你乖乖的，等姐姐好了你就可以和姐姐一起玩。”
程小明攥着筷子夹起鱼肉塞进嘴里，吃掉，朝着程爹说道：“小明很乖的。”
程香珺的晚饭是一碗粥，吃到一半，连打了三个喷嚏，端着的碗抖了又抖，洒了点粥在被面上。
程爹赶紧接过碗，把她的手都塞到被子里，嘴里念叨着：“赶紧捂好，你现在不能再冷到了，看看，都打喷嚏了。让爹爹喂你就好了，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小的时候爹爹也是这么喂你吃饭，只不过你太小，已经记不得了。”
程香珺心上涌过暖流，不是的，她都记得的，怎么会不记得呢，爹爹温柔地哄她，喂饭，换尿布，轻轻地摇着，哄她入甜梦。
程爹把被面擦干净，喂她吃完剩下半碗粥。
饭后过了半个时辰，程香珺身上愈发热起来，可能是喝下的药起作用了，她倒是不冷了，从头烧到脚，两颊和嘴唇都烧得通红。程爹给她喂了好些水，取了布巾在晾凉的开水中拧干，搭在她的额头降温，又按白大夫说的，给她擦拭手脚。
程香珺烧得浑身软绵绵的，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睡过去，但始终能感觉到额头上的清凉。
再一次醒过来时，程香珺觉得身上没那么热了，程爹取下她额上的布巾，摸了摸她的头，问道：“晨儿，你觉得怎么样？”
程香珺费力说道：“爹爹，我好多了，就是想再喝点水。”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但肯定很迟了，程香珺催程爹去休息，她睡一觉就好了。
程爹仔细给她掖好被子，确保没有一丝风会漏进去，才对她说道：“那晨儿好好休息，爹爹明早再来看你。”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丰湖藏一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