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送别（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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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地看着吕安，就算是没有抬头，也能够感受到曹谌那压迫性的视线。
但是吕安的心里一点都不焦躁，对于曹谌会说的话，无非就是那几种结果，最差都没有生命危险，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曹谌也没有沉默多久，就开口道：“仲悌，你知道孤是什么意思，你的才能，真的不及他们么？”
听着曹谌最后刻意放慢的语速，吕安却依旧低着头，语调平稳地说道：“殿下，安不知道，安只是记性比他们好一点罢了。”
至于品第，九品中正的猫腻，作为最有望成为太子、聪慧早熟的齐王殿下，当然是清清楚楚的。
它发展到现在，基本不看才学，只看家世出身，下品无豪门，上品无寒士，就是这么来的。
曹谌定定地看了吕安半晌，终于开口说道：“仲悌，我给你时间考虑，下次休沐日之前，孤会再来找你的。”
明天休沐，五天一休沐，那就是六天之内会再来找他。
说完，曹谌就转身离开了偏殿。
大开的房门令大片的阳光洒进屋子，铺洒在吕安的背上，驱散了他身上的凉意。
吕安抬起头回过身，身后已经没有了曹谌的身影。
他出了房门，一直站在门外的太监立刻低声说道：“吕郎君，这是殿下送给您的方子。”
吕安闻声望去，就看到了那太监双手托着的一个刺着精美刺绣的锦囊。
吕安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塞着一个折叠好的纸张。
吕安打开，上面赫然用着隶书书写着新的蔗糖制作方法！
吕安眉头一簇，他已经明白过来，齐王曹谌，恐怕已经怀疑起他了。
不只是因为他知道蔗糖这件事，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恐怕是因为他在冀州干的事情吧？
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吕安这样张扬，未尝不是为了引出那个很有可能跟他同样知晓未来的人，曹谌恐怕也是这样，所以才会在之前对他透漏出那么多疑点，想要诱使他主动出击从而露出破绽。
两个人相互钓鱼，最后却相互都确定了对方。
想通这些，吕安转眼就将曹谌的事情抛在了身后，等下次曹谌再找他的时候再说吧。
吕安专门挑这天上班报道，就是因为明天就是休沐，直接就可以休息一天，还可以调整一下。
但是当吕安下了班，回到自家院落的时候，裴秀已经坐在前厅等候多时了。
看到吕安回来，裴秀原本恍惚的神色立刻消失掉了，他站起身，脸上的神色却是有些奇怪。
吕安当即就问道：“季彦是有什么事么？”
吕安已经不叫裴秀为“季彦兄”了，因为裴秀说两人就差了两岁，这样喊有点生分，所以吕安改口喊了“季彦”。
裴秀犹豫了一下，低下头，低声说道：“仲悌，我该走了，这次我是出来游学的，不能一直待在洛阳。”
吕安心中蓦然一紧。
他一开始也是打着游学的旗号，早早的出了家门，在四周逛了一圈，才来到洛阳的。
但是裴秀跟他不一样，他已经成为了秘书郎，而裴秀还没有扬名，还需要增加见闻来增长自己的学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有的事情，都不如自己亲身经历一遍。
而且，裴秀作为中国最早的科学制作地图的人，还是要让他亲自游历名山大川，才会有这样的成就。
而且，连他也上班了，独独留下裴秀一个人在家，虽然可以时不时的找嵇康相伴，但是却没有跟他在一起的自由自在。
吕安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季彦你什么时候走，我给你办个送行宴。”
裴秀垂眸，低声说道：“明天吧，不用什么送行宴，只要仲悌你送送我就行了。”
吕安瞬间明白过来，裴秀恐怕是早就下定决心要明天走，只是今天才告诉他而已，怪不得这些天他总觉得裴秀的神情有些不对。
但是，故意挑今天晚上才说，是不想让办送别宴？
但是为什么不想办送别宴？毕竟这是个正式的向他在洛阳认识的好友告别的机会。
吕安直接问道：“为什么不办送别宴？季彦你就不跟小舅跟叔夜兄他们告别了？”
裴秀沉默了一瞬，才说道：“我只是感觉太麻烦了，你们明天送送我就够了，送别宴又要折腾很久，你们又都有公务，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也不能因为我而耽误了休息。”
明显的在裴秀的话里听出了略微的沮丧，毕竟，连比他小两岁的吕安都已经进入了朝堂，而他还在碌碌无为，甚至连名气都没有多大。
知识才能都比不上对方，如果他再不努力，恐怕就会被对方落得越来越远了。
他并不想要这样，因为他的身世，举孝廉跟九品中正恐怕都不能成为他进入朝堂的道路，只能四处游历提高自己的才能与见识，提高自己的名气，才能让有识之士看到他，从而进入朝堂。
吕安这时才发现，在一开始见到时，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锐气跟傲气，现在几乎已经消失殆尽了，但是这样的裴秀，却让吕安有点心疼。
这是吕安第一次发现，他居然已经这么像人了，他居然已经学会了为被人心疼，索然只是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他不想裴秀这样，裴秀就应该是自傲的，才气斐然的，神采飞扬甚至飞扬跋扈都可以，但是就不能是这么沮丧的，甚至有一点点自卑的！
但是他不能对裴秀露出怜悯的神色，也不会，因为这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
他原本就是一个主脑，资料库储藏丰富，计算能力强，还过目不忘，当然不是裴秀这个单纯的人类能够相比的，他是内疚的。
因为他，裴秀才成这个样子。
吕安有一瞬间的垂眸，之后才抬眼看向比他高半个头的裴秀，说道：“那好，我让下人问一下小舅跟嵇康那边明天有事么，没事的话一起无送你。”
裴秀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那句话咽了下去：我只想你一个人去送我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这个念头却是真的格外强烈。这不是他不在乎与阮籍、嵇康他们的友情，而是最在乎的是吕安。
至于为什么，此时脑子有些乱的裴秀这样想到，因为仲悌是他唯一的至交啊！关系最为亲近，又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当然最想对方去送他。
但是他没有想到，为什么希望仲悌单独一个人去送他。
这一天的晚餐格外沉默，两人各怀心事的吃了晚饭，都有些辗转难眠。
第二天，两人的眼底都有些青黑，要不是尘清清清楚楚的看着自家郎君睡下，他都怀疑两位郎君是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了。
而对这方面并没有涉猎的言之则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些，脸上甚至还有点喜色，因为尘清终于要走了！
因为共同住一个院落，所以尘清与言之难免经常碰面，但是言之却很不喜欢尘清，对方经常把他噎个半死，各种面无表情的隐晦嘲笑他，让他很不能忍！
要不是为了不让自家郎君在好友那落了脸面，他早就揍尘清一顿了！别看他瘦瘦弱弱的，也是专门训练过的！虽然比不上郎君力气大，但是却胜在灵活，各种招式掌握的纯熟无比。
一大早的，阮籍、嵇康跟向秀就已经赶过来了，他们对于裴秀的突然离开有些纳闷，阮籍更是直接问道：“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让我们专门给你办一个送别宴？”
裴秀低眸说道：“多谢嗣宗兄的好意，但是我不想大家破费，而且嗣宗跟仲悌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是不麻烦你们了。”
阮籍蹙了蹙眉，直接说道：“季彦怎的如此见外，这怎么能是麻烦？”
裴秀抬眸笑道：“这怎是见外呢？这也是我对大家的体贴，嗣宗兄你不感谢我，居然还这样说我？”
阮籍立刻笑了起来，说到哦：“季彦，这才是你啊！刚刚那个神情是什么样子，我们又不是永不相见了，等你入洛阳为官，我们就又能相见了。”
原本有些压抑的氛围瞬间就消散了，但是吕安却是依旧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看得出来，裴秀有些强颜欢笑，但是却为了让众人放心，也为了这次送别轻松些，并没有表现出来。
洛阳城外，秋风凄凄，两旁的杨柳叶已经落了满地，上面只有着零星的枯黄叶片，为这送别更添萧瑟。
裴秀已经坐上牛车，带着他的行李小厮与侍卫。
吕安几步来到杨柳树庞，折下一支柳枝，放到依旧掀着帘子望着他们的裴秀手中，轻声道：“折柳赠季彦，望你我早日相见。”
裴秀听到这句话，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真心实意的笑容。
秋风萧瑟之中，吕安望着裴秀远去的马车，心里居然泛起了惆怅。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送别（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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