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薛晓同人]》妙音悬壶

10、（九）

　　晓星尘伸到一半的手僵住了，继而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缓缓垂下。

　　常慈安此时就像一个恶魔，拿着一把生锈的铁刀，使劲地、残忍地往一张白纸上划，铁锈染在纸上，粗糙的刀锋划烂了柔软的纸面。他却浑然不觉似的疯狂刻着划着，直到彻底染脏那张纸，将它划得稀巴烂。

　　晓星尘平生第一次有了想千刀万剐一个人的欲望。

　　他只是个孩子，只是个不晓世事的孩子罢了。这些人，怎能做出此等行径？

　　他清楚地知道，那张被划烂的白纸，将会变成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局？

　　晓星尘喉咙早已嘶哑，他怔怔地，低不可闻地喊了一句什么，声音轻得好似从未存在过，孩子却听到了，艰难地转过头。

　　他喊的是“阿洋，对不起……”

　　孩子因承受着巨大痛苦而剧烈颤抖的身体动了动，也正是他这一动，让晓星尘看到了被他遮挡住的左手。

　　这只手小小的，却已然血肉模糊，而小指……晓星尘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那是一个活人的手啊，十指连心，何况是被生生踩碎的指骨呢？

　　人与人之间的仇恨，真的就能大到以残害对方来索取快乐吗？

　　这就是真正的人间，这就是真正的人心。

　　那他之前的救扶苍生，救的是什么人呢？是被残害的人，还是残害别人的人呢？

　　“救世？真是笑死我了！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那时薛洋疯狂的脸还浮现在他面前。那个人当时一定很讨厌他吧。一个人在最脆弱最危难的关头，那个所谓要救世的人却从始至终都未出现过，那他还能相信什么？

　　一个人想要不受欺负，最快的方法，就是将自己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然后，灭了欺负过自己的人；再让那些旁观者，一个一个地体会自己所经历的所有苦痛。如此如此，善恶循环，至死方休！

　　薛洋，对不起，我还是……救不了你。

　　有什么湿润的液体划过脸颊，流进干裂的嘴唇。

　　孩子的瞳孔骤缩，他想撑起身子，早已被咬得鲜血淋漓的嘴唇翕动了两下，似是要说什么。

　　常慈安却没有耐心看下去，他踩在孩子头上的脚狠狠压了压，孩子便又被按入泥土之中。

　　他道：“没想到你这么不经打，两三下就不行了，唉……”他状若叹了口气，转而又狞笑起来，“找了你们好久，居然藏在这里，等我拿到那东西，就送你们一起上路，怎么样啊？”

　　两人都不能回答他，常慈安又道：“反正你这个瘸子也快死了，要不我先送你吧。”说着，狠狠朝晓星尘后背重重一踢。

　　晓星尘本已是强弩之末，哪经得住这般重击？当下便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连气也喘不连贯了。

　　他趴在地上，等着自己生命的结束，或者，常慈安再补一脚，他就能闭上眼了。

　　真不知道，他的重生，究竟有什么意义？

　　给他一副毫无自保能力的身体，救了薛洋，又害了薛洋。

　　兴许，连老天也觉得他太过狂妄，想以一己之力拯救苍生，多么自大，多么可笑。

　　所以让他尝尝，什么叫做无能为力，什么叫做有心无力。

　　我不仅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你。

　　不如就埋骨于这山林之间，不再入世，不再遇人。

　　而常慈安却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般有任何动作。

　　晓星尘费力睁开眼，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人已经不见了，薛洋也被带走了。

　　许是回光返照吧，明明肋骨尽断，心脉俱损，晓星尘竟还攒到些许力气翻了个身。

　　张开模糊不清的眼，好一会儿，晓星尘才看见那些人。

　　那个去拿那把黑剑的壮汉已经将剑拿到了湖边，常慈安是带着众人去等他了。

　　清凉碧绿的水因人为搅动而泛起一圈圈涟漪，大汉一只脚已经跨上了岸，正在他打算把剑交给常慈安时，湖水翻动了起来，异变突生，一眨眼的功夫，只听一声惨叫，湖岸哪还有人的身影。除了那把落下却又再次诡异地浮在湖面上的黑剑，便只剩常慈安众人了。

　　“他|娘|的这是什么邪门玩意儿！”常慈安啐了一口，指了指另一壮汉，“你，去拿过来。”

　　那一脸蛮横的壮汉此时却害怕得要死，一边发抖一边摇头。

　　“没用的东西。”常慈安骂道。忽然他又似想起了什么，看向一旁被牵制住的孩子，道：“你去拿过来，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好哥哥扔到湖里去喂那些怪物。”

　　壮汉得了指令，一脚将孩子踢到了湖边浅水处，额头正好撞上黑剑剑柄，殷红的血瞬间染红了剑柄，那些古朴繁复的花纹清晰起来，随着鲜血渐渐消失，剑柄又重新暗沉下去。

　　黑剑周围黑气突然浓郁了。孩子使劲咳了咳，从水中爬起来，右手握住那把剑朝湖外走去，左手的血顺着破碎的小指一滴滴落到湖水中，晕开一朵朵艳丽的血花。他提着剑朝常慈安走去，额头的鲜血流进眼睛里，让他看起来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怎么会没有……”常慈安还来不及惊异那湖中怪物为何没动静时，就被孩子那恐怖的眼神吓到了。

　　“还……还不快点拿过来！”常慈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恶声恶气，来掩盖内心的恐惧。一个小孩而已，能翻起什么风浪？他如是安慰自己。

　　等拿到剑再灭口，然后把剑献给温家人，借着温家的势力，他常家就能发扬光大了。

　　他正想着日后常家的风光，湖水又一阵响动将他拉回现实。平静的湖面忽然伫立了一道道黑色的影子，细看这些影子，形态各异，身材不同，却都统一的皮肤臃肿，眼白翻起，面部僵硬，嘴里发出的是凶尸特有的咆哮，身上的水慢慢滴下来，滴答滴答，使人身体发麻。

　　而身边打手早已跑得一个不剩，孩子也提着剑绕过他准备去找晓星尘。

　　“个狗|杂|种！给老子回来！”常慈安伸出手想去将孩子拉回来，离他最近的凶尸却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试图将他往湖里拖。

　　常慈安扔出一张符纸定在凶尸脑门上，那凶尸果然不动了。但却有更多、更可怖的凶尸正在慢慢靠近。

　　他看向左边的晓星尘，又看了看右边的出口。知道自己只能选一个，就算抓到那两人或者拿到剑，也是没命走出去的。

　　“草！”常慈安狠狠啐了一口。那两个人想死，他可不想。东西还可以再找，小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眼看凶尸已经上了岸，常慈安来不及再想，果断朝出口奔了过去，边奔边狂笑：“你们这两个杂|种，坏了大爷的好事，那就等着被分尸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喊着喊着，人声渐远，也慢慢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