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场大雨》续貂狗尾草

1、第 1 章

　　下班出门的时候，天气晴好，苏还在犹豫着带不带伞，就被向洁连人带伞一把拉出了办公室。

　　说好去给昨天生日的朋友选礼物。跑到新开的商场，一楼是化妆品专柜。反正也不知道买什么礼物，就一个一个专柜看过去。也许因为两人都穿着休闲装，带着运动包，素面朝天的形象引发了那些营业员的专业热情，都把试用装往苏和向洁脸上涂上去，唇彩，粉底，胭脂，眼影，睫毛膏······

　　一圈逛下来，已经买好礼物，人也似换了两个。苏在经过美宝莲旁停了下，看到镜子里陌生的一张脸笑了笑：这样夸张的妆，也好。果真不似自己。再把头发剪了，换掉手机号码，以前就可一次火化了。

　　到门口，才发现，外面暴雨，从六楼看完电影下来的人都挤在门口，吵吵嚷嚷地把商场前厅挤成一个菜市场般。人生真是变化无常，前一刻还有夕阳照耀，看完一场电影出来，就倾盆大雨阻人来往。苏挤出来，撑开伞，进入雨里。向洁在后面嘟嘟嚷嚷地跟着“这雨真大啊，看，人家有伞也不敢走，我们为何不多等等？”

　　当然不，挤在这么多吵吵嚷嚷的陌生人里，苏怕那份嘈杂。还不如到雨中来得亲切。只是大雨中的街上，的士车全都刷地一声辗着雨水呼啸而过，除了溅起来的水花被衣服裤子接收外，完全拦不到车，于是决定走回去，好在也不远。

　　走到商业街，收了伞。看到地上立着两个硕大的S字母，旁边是电梯。之前的几个月，常常来这里的五楼打球。由于几个入口都相似，偏偏一行人又个个路痴，只记得是在两个S字母的旁边上去。苏拿着滴水的伞，看着那两个红色的S，不由停了下来，不由地想：这曾经是我们的路标，而我对你的代称也是SS。两旁店铺的灯光射过来，那红色的字母似乎要燃烧起来，在这冰冷潮湿的夜里，苏仿佛被那烧着了一般，急急向前赶去。

　　向洁在前面一大堆人群里张望着。隔着厚厚的雨帘，看到外面露空场地上搭起花花绿绿的一个舞台，舞台上有人在唱着：

　　刘海哥——呃～

　　我的夫——啊？

　　你把我比作什么人啦

　　我把你比织女不差毫分啦

　　那我就比不上啊······

　　舞台的横幅上写着什么什么文艺活动节，这可真是风雨无阻的了。歌声越来越高昂，仿佛要与越来越大的雨比一比气势。人人都向那个方向张望，一边躲雨还可一边看节日，人生也不是没有喜悦，不是么？

　　苏打开伞，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脚又踏进了雨里。这次向洁没有跟上来，她的声音在后面传过来：我等雨小了再走。再过几百米，她们就不同路了，苏也觉得没必要等她一起走。

　　此刻，路上的水已经积了大约20厘米高，这个地方，下大雨的时候，下水道永远不够畅通，街道成河。

　　漫天漫地的雨里，苏好像走在海里一般，只是20厘米以下有那暂时可以踏的慢慢沉下去的一块坚硬的水泥地板。走得很恍惚，一切不真实。但是后面的声音实实在在盖过雨声：你把我比作什么人啊？又仿佛换了场景，是昨日里朋友生日一起唱歌的KTV。恍惚看到躺在沙发上形单影只的苏，和对面当众亲亲密密秀恩爱的SS与他女友。苏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力气拿了话筒唱歌，唱燕姿的天黑黑，唱到高潮部分几乎是声嘶力竭，歇息底里。你把我当做什么人？多久之前，说喜欢的是我，当众拥抱的是我，而今对我丢一句我们是不可能的就算。转身与人亲密如斯，你要这样撇清我们之前的关系，你要好好待你现在的她是吗？我又何尝要表现和你有什么？我巴不得远远离了你，这样能到一起的聚会少一个是一个，偏偏又推不了。可你至少尊重我一点。别人的生日，你让我来受辱，让所有知情的人都用各色的眼光看向我。还要打起了精神，来看你们表演。苏的心绪千回百转，台词拟了一千遍，想站起来，拉开亲密的两人，踢他几脚，打他两耳光，吼：SS你不是人，你这个没有心的混蛋。然后摔门而去······

　　终究只是想象而已。苏此刻也乱七八糟地想到水漫金山，白娘子施了法力要救许仙。现在又是那个谁为了谁呢？让雨水这样泛滥？

　　苏一步步走下去，出了商业街。看到雨中闪烁的本色两个字。喧闹的酒吧，苏和朋友在那里等他，远远的看到他来，到近前，出差几天的他，那熟悉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她的耳里：“想我吗？”离现在才多久？真没有多久，三个月？四个月?没有。

　　酒吧外面停了辆绿色的车子，苏尤其喜爱绿色。那时SS开着绿色的车，叫她去打羽毛球。苏开始执意不去，直到他说有很多朋友一起，才答应了。上车后才发现，就他们两个人。也是这般，倾盆大雨，大雨倾盆。到体育馆，偌大的球场除了管理员再无其他打球的人。管理员笑着对熟识的两人：“这么大的雨也来了？”两个人笑，宽敞的球场，挥汗如雨，就听到砰砰的拍子击打球的声音，宛如心跳。苏不知为何今夜记忆如此清晰，犹如看一部蒙太奇的电影般。那主角暂时是自己，那导演是SS。现在他又演着其他的剧集来刺激苏。

　　忽地听到后面有人咳咳几声，然后又碰了苏的伞一下。苏不得不回过头去，一对面，却看到后面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惊骇得一个趔趄，愣了几秒才说：“不好意思啊，认错了人。”哦，苏转过头来，从旁边的橱窗上看到自己被水完全弄花了妆的脸。难怪那女人吓到，要是苏自己在这样的雨夜看到这样的一张脸也会以为见鬼了。只是明明之前记得听到营业员说这个是防水的那个是防水的，都是假货不成？难道雨水不是水？泪水不是水？

　　回到住处，楼房下面的空地坑坑洼洼，积了一滩又一滩水，在雨中也冷冷地跳跃着反射着光。某一个这样的夜晚，SS曾站在这里，按着喇叭催苏下楼，等了很久，叫了一声：“莲子。”像是芝麻开门的暗语一般，苏快乐地一层一层拍亮了路灯，跳到了他面前。

　　苏慢慢上楼，裤子已经淋湿到膝盖，紧紧地贴着脚，沉重得迈不开步子，但是她却轻飘飘地，如猫一般的上去了。甚至每一层的灯都没有被响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