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怪事短篇集》蟹多多

9、我不是外星人

　　在我的记忆里
　　我是人
　　在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后
　　我觉得自己到了外太空
　　成了外星人

　　这里很黑
　　伸手不见五指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新环境
　　这里没有空气
　　值得庆幸的是
　　我并不需要呼吸
　　这里也有地心引力
　　但我随时都可以飞起来
　　只需要挥动双臂扭动双腿
　　想去哪就去哪
　　速度飞快
　　好开心

　　我不小心闯入别人的地盘
　　他是真正的外星人
　　全身黑乎乎的
　　长满毛发
　　唯一无毛的是他的头顶
　　眼睛很亮
　　像夜晚的路灯
　　个头不大
　　却很强壮
　　他轻轻推我一下
　　我只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扑面而来
　　原来外星人内功卓越
　　他说
　　“这是我的领地，不许你进来。”
　　我忙不迭地道歉
　　再三解释
　　“我真得不是故意闯入，对不起！”

　　他是个孤独的外星人
　　我们的交流越来越多
　　他说这里是监狱
　　他也是囚犯之一
　　若想回家
　　必须找一个替身
　　我吓得秫秫发抖
　　“你要我当你的替身？”我害怕地问
　　他摇摇头苦笑
　　“你不行。”
　　于是我松了一口气
　　却下意识地远离他
　　有时候知道越多的人
　　就越可怕
　　我宁愿这样浑浑噩噩地生活
　　无忧无虑
　　虽然有些寂寞

　　我蜷缩在属于自己的角落里
　　安静地坐牢
　　默默地祈祷
　　忽然有一天
　　一个陌生人闯入了我的地盘
　　他是人
　　绝对是和我一样的人
　　我兴奋极了
　　不顾一切地向他飞去
　　“啊……”
　　他大叫一声
　　惊恐地看着我
　　从嘴里吐出很多泡泡
　　我想说“别怕！”
　　可是我只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也许是久未开口变得不会说话
　　他大惊失色
　　四肢疲软地挥舞着
　　我忽然觉得这动作好熟悉
　　似乎叫——游泳
　　他竭尽全力地划动身体
　　渐渐离我远去
　　“不！”我嘶哑地喊道
　　迅速赶上
　　紧紧抓住他的脚踝
　　“陪陪我，跟我说说话！”
　　我的要求很简单
　　仅此而已
　　他拼命蹬腿踢我
　　但始终甩不掉我
　　因为我力大无穷
　　他吐出一连串泡泡
　　由大到小，由多到少
　　最后他不再挣扎
　　软绵绵地漂浮着
　　眼神黯淡无光
　　仿佛睡着了一般
　　我觉得这些场景好熟悉
　　真得好熟悉
　　……

　　我睡着了
　　然后醒来
　　身子轻飘飘地到处游荡
　　眼前是一条河
　　又宽又大又长的河
　　河边围着一群人
　　哭着闹着谈论着
　　“小明，你快回来呀，别丢下妈妈！”
　　“这孩子水性很好，怎么会一去不回呢？”
　　“是不是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有可能，听说这条河里死过不少人……”

　　我明白了
　　我不是外星人
　　也没有去过外星球
　　而我现在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