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戏与你》于竫

3、看戏与回家

　　看她在台上烟波流转的模样，真是妙人一位。他有时都会想，倘若不是她那么固执，非要找到自己的理想，他该有多失望啊。倘若这块璞玉不是给穆老师发现了，又怎么能保持着本身的美好呢？
　　一切皆是天意，公子莫要悔。
　　他听到这句唱词，心中应答，不悔，不悔。
　　她的一颦一笑，一恼一怒可能还不够最好，可在他的眼里却被视若珍宝。他这一笔风流肆意多半是要折损了。
　　这台下的观众少说也有一千人，座无虚席。毕竟也不是超大型剧院，她一个名目不大的戏人担任主角，已是不错。她台上灯光变幻，他台下黯然一片。
　　离她这场戏结束，只怕还有一会儿，只是他已经要提前坐在那辆车里等她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谢幕的样子，只看到她醉心的模样。说来自己进入圈子比她早上了几年，可偏偏他也只能游离在影视作品上，话剧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稳定下来。她又没有流量，两个人的作品基本是没有接触的。直到现在，都没有机会合作一次。
　　刚刚的戏怎么样？下台以后我就觉得唱词那个地方节奏不对，手势也没有配合好，还有眼神，总觉得有些浮了。
　　她只有排完戏以后才会这样滔滔不绝，他笑笑，无奈地拿过手边的保温杯给她，一手按在方向盘上，直直地盯着前面。
　　唱词是功夫，得练，你的台词功底好像一直都是个问题。
　　他不能一味地欢喜，得真正地帮她，否则这一路注定无言。她接过保温杯，没有打开，皱着眉头。
　　是啊，老师也说过，说我是卓别林，默剧比话剧惊艳。
　　你底子又不差，我认识一些老师，是指导台词这方面的，可以推荐你认识啊，不过啊，人家可是只指导音美嗓润的人哦。好好保养吧。
　　呀，那……我该怎么保养呢？
　　喝下保温杯里的粥，现在就开始养。
　　他想方设法要这丫头喝下保温杯里的东西。他早早就注意到过她的台词功底不好，可是和这粥绝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自己只会煮雪梨糖水、枸杞茶这种简单的东西，粥嘛，还得问家里那位老大才能够试着去做。老大教他的时候一直心心念念地说，
　　儿子，你究竟啥时候带喝粥的姑娘来见见妈啊？
　　对了，他家老大是他妈，老二是家里的狗，他和他爸轮流老三老四。
　　这样……
　　她打开保温杯，快快地喝下一口，却烫个正着，眼泪盈眶。
　　嘶——烫。
　　你慢些啊。
　　他有些好笑地看她一眼，和那双同时洋溢着笑意与泪水的琉璃眸子撞上。心脏漏跳一拍。他迅速扭过头，看着前方平坦的车道。兀自乱了的呼吸出卖了他平静的假象。
　　谢谢你的粥，挺香的，你手艺不错啊，比我妈的活儿都好。有没有教程？下次我也去网上学一学。
　　没事，自己家里瞎弄的粥，我也是随便学一学的。
　　这么厉害？
　　听到她的夸奖与惊讶，他忽然觉得前几次喝自己的粥喝到拉肚子也很值得。难得听她说起来戏外的事情，得加把火。
　　也没有，你别去找教程了，找不到的，下次我教你就好了。你还有别的粥也是可以喝一喝的，我可以试着给你煮。
　　没事，你教我，我虽然厨艺不是很好，但是也还可以。对了，台词指导的老师那里我是不是要亲自去一趟的？
　　嗯，没事……
　　他转念一想，多相处一点时间也好。
　　你要是考虑到礼节上的问题，咱们就一起过去也行。
　　嗯好。
　　没有言语的二人，气氛并不算尴尬。可他总不甘心这样沉默着。
　　那个……
　　……嗯？怎么了？
　　听到她的鼻音，他扭头过去，看到本来小憩的姑娘半眯着眼，挣扎着醒来回答他。
　　没事，你累了躺着吧，到了我叫你。
　　好……
　　车窗外不断向后飞去的，那些迷乱的彩色灯火拦不住他，他和这辆车一起守护着那个女孩，保护她睡得安稳。
　　好好睡吧，如果可以，真想就这样带你去到世界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