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澜初歌》晴落花开

103、守护

　　洛初亲眼看见澜嫣回到药王山自己的房中，而朗月坐在房门前守着，他才放心地回了栖云宫。衣衫还未褪去，旭光便从外头进来。
　　“我还以为你还要在外逗留几日呢，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旭光也取下披风挂在一旁，潇洒地坐在桌旁饮茶。
　　洛初服下了丹药，眼神锐利地扫过寝殿。“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旭光露齿一笑，“那是自然，你吩咐的事情我何曾怠慢过？只不过，为何让持源去查，我不也闲着吗？”
　　“持源甚少涉足天界，且他常以面具示人，除了咱们师兄弟，各路神仙有几个见过他的真容？此事不宜打草惊蛇，持源身为人中战神，身上皆是烟火气，不易被察觉。他在凡间的人脉甚广，查人最方便不过。”
　　不愧是他最佩服的师兄，生性敏感谨慎，做事未雨绸缪，旭光是打从心底里佩服，故而也跟洛初最为亲近。只要是洛初吩咐他做的，他都当做头等大事对待。
　　“持源说了，一旦有了消息，会立刻修书与我。咱且等着。师兄你还带着伤，明日还要练兵，早些歇息吧。”
　　天界是不分白天黑夜的，洛初和旭光一头扎进了练兵场，寝殿里也不见踪影。待到凡间日幕低垂，洛初便踏着月色来到药王山。他与朗月达成了默契的约定，白日里由朗月守着澜嫣，而到了夜晚那便是他的光景，哪怕隔了一道门，他也觉得他们在慢慢地相互靠近。
　　澜嫣的伤已渐无大碍，夜晚的睡眠便沉了些，一连几日来他都得以相安无事地守在门外。可今日他才刚坐下准备提气，便听见里头传来澜嫣的低呼声。事态紧急他无暇考虑过多，立刻推门而入，对着坐在床上冷汗涔涔的澜嫣关切道，“嫣儿，怎么了？你没事吧。”
　　刚惊醒的她还没从梦境中回过神，愣愣地看着来人，乖巧道，“我……我没事。我只是做噩梦了。”
　　原来是做梦了，洛初哭笑不得，放缓了语气，“梦到什么了？”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话中是他自己都没想过的温柔。
　　她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梦境，低声道，“今天贺连师兄带来了荷叶米糕，我想这口想得紧，一不小心吃多了，结果刚刚做梦就梦到了玲珑塔里我……我……还有，还有……”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边，她再度抬头时已经认出洛初，她不想告诉他，她梦到他死祭了虚空之阵，便不再往下说，反问他，“神君不是回天界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装模作样低咳了两声，颇难为情道，“本君巡视正好经过。”
　　虽说天界日夜不分，可大半夜巡视……真的只是……巧合吗？她狐疑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想要在他脸上发现些蛛丝马迹，可他别开脸不给她机会，“本君已巡视完毕，正好很久没有问药王拿丹药了，故而今晚便住在药王山。今夜本君守着……”他悄悄瞥了她一眼，又道，“药王山，你且安心歇息。”
　　说罢他便，便落荒而逃了……
　　翌日一早，澜嫣推开门假意不经意地朝朗月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不是洛初后，眼里有着淡淡的落寞。朗月不傻，他憋着笑意说道，“公主早安。要吃点什么吗？”
　　“无妨，无须特意准备。我不饿。”
　　他调侃道，“公主看到是我，失望到似乎连食欲都没了呢。”
　　澜嫣像被抓包一般羞红了双颊，横他一眼，“瞎说什么呢。我还没说你呢你倒送上门了。你的职责不是护我周全吗，昨晚是怎么回事？”
　　朗月一脸委屈，“这可怪不得我，神君法力高深，我打不过他。有他护着公主，其他宵小也不敢打公主的主意。这可是万全之法呢。”
　　澜嫣说不过他，冷哼一声表示抗议。昨晚洛初匆匆离开，她还没来得及问他的伤是不是有好些了。他说他在巡视，那应该是好多了吧。不愧是神君，恢复能力是她此等低阶仙人无可比拟的。
　　见她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别扭样，朗月朗声道，“神君回天界练兵去了。”
　　被猜中心事，澜嫣有些恼羞成怒道，“我问你了吗？！本公主才不想知道。”
　　就嘴硬着吧，口是心非。朗月撇嘴，心里腹诽着。
　　是夜，房外一片静谧，澜嫣似乎都能听到窗外轻微的风声。她知道朗月一直都是坐在门前或是廊下，平日里有他守着她很安心。可自从昨晚后，想着有可能是洛初在房外守着她，她都平白有些坐立难安了。
　　想出去看看吧，又拉不下这个脸。可不出去吧，心里忐忑不安的。这该怎么办呢？
　　她在房中走来走去，最终咬咬牙，对着门外轻轻唤了声朗月。等了会儿，没有半分回应。她又问了声，“朗月，你在外头吗？”许久，仍是没有回应。
　　难不成没有人在外头？她想推开门看个究竟，手才刚搭上门框，她便听到洛初那醇厚低沉让她莫名心安的声音，“我在。”
　　澜嫣怔愣，他真的又过来了？她本在猜想，或许昨夜之事并非巧合，实则这几日都是他守着她。生起这个念头时，她都觉得可笑，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可今夜他的出现无疑证实了她的猜想，她竟越发无措。
　　躺回床上，她没有丝毫的睡意，几乎睁着眼直到天亮。
　　连续几晚，他如常守在屋外阖目养神，她蜷坐在床上心思百转千回，可终究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
　　又过了几日，澜嫣的伤已经养好了，她也该回天虞山了。出发的前一晚，她拎了件外袍，终于推开了那扇门。洛初只是假寐，轻微的动静都能惊醒他。他听到动静后睁眼，看到她局促地站在身前。
　　他收起了曲弯着的腿，站直了身子问她，“怎么了？”
　　“……嗯……”一腔热血地开了门，这会儿她倒是怂了。
　　他倒是颇有耐心，担心她的伤情又反复，追问了句，“不舒服吗？”
　　罢了，她豁出去了。澜嫣把外袍塞他怀里，快言快语地说道，“我知道你寒暑不侵，但你身上还有伤，山上风大，你披着吧。”说完便转身回房，啪嗒一声把门关上了。
　　她的可爱，她的害羞让他心情大好，他的疲累一扫而空，面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外袍上有她的馨香，他放在鼻尖深深闻着，那味道就像毒药一般钻进了他的脑子，久久不能忘怀。而且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不再唤他神君了。
　　“好，本君披上了，谢公主关怀。”
　　他的清冽似乎也因为这外袍而披上了层暖意，话里还夹杂着笑意，澜嫣不由得跟着傻笑起来，方才的羞赧和紧张的心情也平复下来。她嘟着嘴道，“谁关心你了？本公主只是不希望神君伤情恶化又赖本公主头上。”
　　他失笑，她就像只小懒猫一般，伸出了收着利爪的小肉垫，在他的心头不痛不痒地挠了几下，弄得他心痒痒。
　　“对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我明日回天虞山了，你明晚就不用过来守着我了。而且朗月的内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有他看着我就行。”
　　洛初看向天边的明月，淡淡地合上双眸。天虞山……何尝不是任他来去自由的？
　　清晨，朗月护着澜嫣回到了天虞山，泽清唠叨了几句便让贺连带着他们回到了厢房。贺连笑脸盈盈地递上了食盒，“师兄知道你好这口，特地亲手做给你吃的，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澜嫣无言地看了看自己的圆胳膊圆腿，不知贺连是从哪里看出她瘦了的？不过她确实是馋了，美食当前她才顾不上计较。
　　朗月见她狼吞虎咽的，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贺连笑道，“你也吃点吧。”他伸手将她嘴边的残食挑掉，摆出了父兄般的姿态，“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这药王山的伙食不行啊，看把你饿的。你要喜欢吃，我再给你做一些。”
　　她嘴里塞满了食物，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谢谢师兄。”
　　澜嫣正大快朵颐，而洛初可就没这口福了。他一直在练兵场，旭光匆匆赶来。
　　“师兄，持源有消息了。”
　　“说！”
　　旭光担心隔墙有耳，凑到他耳边说，“魔族上下严阵以待，咱们作战图上的几个突袭点都有重兵把守。”
　　果然中计了！混入神族的细作已将他们故意留下的作战图交给了魔族，那细作就在栖云宫中！可究竟是谁呢？
　　旭光却还有话要说，“持源在魔界附近看到了竹潇殿下。按理说，他巡视四海八荒，魔界也并非禁地，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他出现在附近无可厚非。只是，似乎有些过于巧合了。而且魔界之人若无受邀无法踏足天界，又怎么可能会有细作混入栖云宫？”
　　会是竹潇吗？洛初的心思变得复杂了起来。他与竹潇虽非一母同胞，但竹潇毕竟是天界的三殿下，在神族之中颇有声望。平日里兄弟间的争锋相对无伤大雅，但倒戈相向乃为众仙所不齿。难道，太子之位真的有如此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