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万年竹x王宝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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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的时候，王宝钏从梦中惊醒了。
外间传来细碎的，丫鬟们小声交谈，行走的声音，王宝钏侧头，窗开了一个小缝，光从缝隙中透露出，带来一丝丝凉风。夜间有些凉，大概就是没关好窗的缘故吧。
她想起昨日与母亲的交谈，她已是及笄之年，这些日子总有夫人上门，说是交际，可王宝钏知道必定是为了她的婚事而来。
她未来的夫婿会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状元之才？良才将相？
王宝钏回忆过去所看的那些话本，试图描绘出未来良人的模样。
其实她心里清楚，哪有那么多良人呢？城中与她年级相仿的，门当户对的少年郎也就那么几个，哪怕算上赶考的书生，也没有听说什么优秀的。
思及此，王宝钏就觉得口中泛苦，她已经可以想象出未来的日子——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君，进门后侍候公婆，三年内想办法怀上一个孩子，若是怀上了，亦或者未怀上，也要给夫君纳一两个妾侍，幸运的话有个嫡子。总之，逃不过教养孩子，然后多年媳妇熬成婆……或许可以期盼能与夫君举案齐眉……
她没什么好说的，哪个女子不是那样过来的呢？她已经够幸福的了，有一个疼她的父母，父亲官至宰相，嫁过去也必定幸福。
真的幸福吗？
王宝钏恍惚想着。
那种日子……真的算是幸福么？
“三娘子……可起身了？”
侍女小心翼翼的询问唤回了王宝钏的神智，回过神来的王宝钏不禁失笑。
真是的，她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东瀛来的使臣似乎带来的稀奇的东西。”
早餐结束后，大概是看她这几天都郁郁寡欢的样子，母亲提起了这个。
王宝钏对于这些东西向来不感兴趣，不过看母亲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收下了那使臣送来的宝物。
作为丞相的父亲经常收到这些东西，王宝钏是在宝物环绕的情况下成长的，所以她早就习惯了常人的恭维，羡慕，与嫉妒。
这都是正常的，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她衣食无忧，自然也失去了真心好友的机会。
再说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得到知音呢？
哪怕是伯牙，不也只遇上了子期吗。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送来的宝物混进了一节竹枝。
不知道摘下了多久，依旧生机勃勃，让人看了就不禁想到那竹海涛涛的模样。
还可以活下来么？
突然生出了兴趣的王宝钏叫来侍女，吩咐人把竹枝种到床边的花盆里。
——万年竹听到了人类的声音。
柔软的，女性的嗓音。
竹林里跑进了人类吗？
万年竹侧头仔细感应了一下。
啊，找到了。
前些年遣唐使路过竹林时，捡走了他不小心掉下的一节竹枝——
竟然在中原生根发芽了啊。
少女似乎为自己的婚事而烦恼。
不敢与父母争吵，痛苦于同岁的那些酒囊饭袋不能理解自己，恐惧着未来可预见的一潭死水的生活。
没有同龄的伙伴，于是将一切都与床边的竹子倾诉。
我可对你的少女情怀不感兴趣。
万年竹很想这么说。
不过远在中原的竹枝弱小的无法传递他的话语，于是他只好默默忍受少女在他耳边的叽叽喳喳。
——勉强可以接受吧，声音还算好听。
时间久了，也算是了解了。
大官的三女，同龄的豪门之后娶她只是为了她父亲的权势，渴望着话本中那些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期望有人能够理解自己……
真是愚蠢的女人。
见过无数被抛弃后绝望的女人，还有那些堕落为妖怪的妖魔鬼怪……万年竹甚至可以想象出少女的未来了，要么，就是像她想的那样，嫁人生子；要么，就是被什么书生欺骗——就像前段日子的骨女，还是桥姬？平安京被玩弄抛弃的女子太多了，万年竹甚至都记不住她们的名字。
一想到这个总是向自己倾诉心事的少女会被不知名的男人欺骗，然后被玩弄感情，说不定在嫁过去后还不死心地为那个男人生子……
“啪！”
“万，万年竹？”
回过神来，万年竹发现自己把竹笛折断了。
看着辉夜姬诧异的眼神，万年竹若无其事地丢开已经损坏的竹笛。
“啧，我想换一个新的了。”
啊，对，现在这个不合他心意了。
这几天有些不对。
万年竹已经好几天没有听见少女的声音了。
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了？是出什么事了？还是，交到了可以谈心的好友了？
他发现自己最近有些焦躁。
终于在今天，又听见了少女的声音。
呼了一口气的万年竹，还没平静下来，脸就黑了。
什么……薛平贵？救命之恩？衣服湿了？还和他孤男寡女相处了一晚上？觉得那个男人是个正人君子？还把贴身的金钗送给他了？
越听越不对劲。
“啪！”
“这把新做的……也不合你心意吗？”
辉夜姬小心翼翼地询问。
“……嗯。”
对，我要再换个新的。
材料就用那个好了，长在中原的那枝，一定很合我心意。
就是长的远了一点，不过没关系，为了好材料走远一点也是值得的。
——王宝钏听见了笛声。
美妙的，令人沉醉的笛声。
从何而来？不知不觉走出来的王宝钏心神恍惚。
她有些憔悴。
刚为自己婚事的缘故而与父亲起了冲突的少女看起来是哭了一场。
王宝钏抬起头，看见不远处吹笛的妖怪。
是的，妖怪。
除了妖怪以外，怎么会有人有着深绿的发色，奇异的穿着呢？
啊，那妖怪手上的竹笛，有些眼熟。
想起来了。
“是……你么？那个，竹子？”
沙哑的，不复曾经的柔软的声音。
看吧。
万年竹这么想着。
我就说，这愚蠢的女人会被骗的。
要是不仔细盯着，绝对会被骗的身心尽失的。
——“万年竹？这是你的名字吗？”
“为什么是万年？你活了一万年吗？那么长么？”
“你是我那颗竹子化形的么？那应该没有那么长啊？那是在之前就活着吧，怎么会被东瀛使臣献上来？是因为受伤了么？”
“啊！我说的那些话，你，你没听见吧？”
好烦啊，人类。
真是的，一大堆问题是在做什么啊？
我可是妖怪……要是碰上了脾气坏的妖怪，你这么一大堆问题可是会被杀掉的哦。
一副紧张的样子，好像我很想听你说话一样。
“啊，听见了。你好吵。”
看着王宝钏一下通红的脸，万年竹突然心情很好。
至少这幅样子，比之前那个为情所伤的样子好多了。
——王宝钏很久没那么开心了。
似乎忘记了一切，偷偷与妖怪交换着不知名的故事——虽然说交换，但是妖怪对她的话本一点兴趣都没有，王宝钏倒是特别喜欢万年竹讲的其他妖怪的故事——最后，在妖怪的笛声中入睡。
啊，这个笛声，要是被其他人听见了就糟了。
半睡半醒间，王宝钏突然这么想起。
不过困意来势汹汹，她还没来得及想出解决方法，就陷入了梦乡。
站在床边的万年竹冷哼一声。
啧，现在才想起来么，笨蛋。
如果不是我早早就放了个结界，估计外面的侍女就要慌慌张张跑进来了。
不过——总是一副想要介绍那个书生给自家小姐的侍女，还是早早解决的好。
不要误会，他只是不想某个女人被外人欺骗而已。
——如果不是侍女说起，王宝钏都要忘记薛仁贵这个人了。
虽然她之前对婚事很忧心，不过自从万年竹出现后，她的全部精力都被吸引到了这边，比起所谓的婚事，还是怪谈更有趣一些。再不济，万年竹的笛声，也是只应天上有。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恍然发现，自己终是要嫁人的。
要走出这个深闺，去交际，去相夫教子，最后蜕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或许我是胆小吧……”
妖怪根本不在乎这些无聊的忧愁。
但是少女忧心忡忡的模样令他沉默了。
“那……要和我走么？”
——你知道神隐吗？
被神怪所隐藏起来……人类所接触不到的地方。
“哎？万年竹你怎么带来了人类。”
“……嗯。”
我只是想看着这个女人，免得她笨的又被人骗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万年竹x王宝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