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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触景生情 ...


  •   大病初愈,坐在湖边的椅子上,深秋的寒风吹起一湖皱水,心却静的没有一丝微澜。总想找回点什么,以充实那被大病掏空了的身体、大脑。没有、没有,只有那远处轰隆的汽车声。
      找什么呢?一生平庸,阅历无数,过眼烟云,却在很多次无意之中触景生情,那种怦然一动的心境冲击得你久久不能忘怀,那不是茅塞顿开,也不是哲理感悟,那是一种对生命、对自然的的顿觉。
      小时候,婆婆痴迷越剧,带我进了剧场,极简陋,长条木凳就坐,人小站在木凳上,先起还躁动哭闹,咿咿呀呀的唱腔唱起来,忽然就呆呆的不动了,直到一场唱罢,婆婆赶紧抱我离开,惊说:“这孩子发癔症了。”
      陕北第一年的冬天,把十七个人分的粮食背回粮囤,累得睡了三天三夜,醒来阳光明媚,出得窑洞,崖根下坐着几个老汉在晒太阳。我也袖手坐下,一言不发,暖洋洋的太阳照得人舒服极了,就想这么一动不动坐下去。以前经常看到一些老汉长时间坐在墙根下发呆,不能理解,现在一下感悟,那是一种惬意,只有大苦大累的人才能有的感受。
      在偏僻的山沟干了大半年,到公社去开会,晚上联欢,大灯照着,演的不过是运动中的舞蹈,却忽然炫目,晕晕的。半年没见过灯光、半年没触过“文化”,那就是一种天上、人间的感觉。
      在三线厂工作,周日与同伴远游,误打误撞到了风陵渡,误上了一个山峁。哇,风陵渡大桥就在脚下,莽莽苍苍的黄河,从对面奔来,极目远望,天水相连。我们惊呆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了一下午:这就是“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景色,心中没了一丝杂念。直到天黑,差点没赶上回程的火车。
      住家楼面对渭北平原。夏天夜晚倚栏远望,红彤彤的一片,染红了半边天,像是半个世界都在燃烧,却没有炽烈,只有艳丽,忘了瞌睡,只是呆望。那是农场在烧收割完的麦秸。
      夜间奇妙之感还有几例:在麦场看场,冻得钻进麦秸还睡不着,看星星,满天星,真是一闪一闪的,忘了寒冷,默念儿歌:“天上星,亮晶晶,对着我,眨眼睛……”。当车工,我一人夜班,任立车运转,坐车间门外,看坡下万籁,空旷之极,只有我的立车在响。西北小城炎热,夜不能寐,搬到楼顶平台乘凉,渐寐,忽传来一声汽笛声,并不惊醒,悠长深远,像驾舟远航。
      有些奇妙的感觉平日里并不奇妙,司空见惯,却有时忽然来了灵感。那年在西郊一宾馆上班,午饭后,打牌、神侃的同事搅得无法瞌睡。遛出办公楼,曲径通幽,进入宾馆空旷的后花园,找一凉亭睡下,待一觉醒来,未睁眼,满耳是“哗哗”的响声,像海涛、像风涌、像万马奔腾,从头顶飘过去,那是一种心爽神清的惬意,一种踏遍周身的快感。院子里四周高大的杨树在风中歌唱,很平常,却终身难忘。
      本人并非高雅,琴棋书画无一精通,随其自然,也不附庸。待有一张音乐厅的票非去不可,交响乐曲,轰轰然、昏昏然。忽然一阵清脆之声“叮当”而至,不似流水,疑逢战阵,于轰然的乐曲声中独树一帜,盖过了弦琴笙管流进耳廓。精神为之一振,定睛一看,一人高举榔头在击打铁片,铿锵有力,忘我节奏。那是匈牙利舞曲最后的高潮。
      大海最能给人遐想,可是每次到北戴河、三亚却没有一点触动心灵的感觉,也许是人太多,吵闹的吧。到东山开会,起的很早,坐在海边,风吹拂面,浪涛汹涌,一浪一浪地翻卷着从一眼望不到边的远处奔腾而来,忽然心中就问“海的那边是什么?”低吟出口:“海与风共舞,浪与水相拥。海的那边是什么?仍是水浪欢腾。”乘船去济州岛,济州岛的美景未有印象,倒是回程,大浪滔天,巨大渡船像深陷谷底,极目望去,海水高高的在视线以上,倒不恐惧,就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逛遍圣托里尼岛,美的发疯,可是真正触心的,却是乘坐轮船离开的时候,我一个人沿着甲板,看海中的峭壁万丈,仰望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白房子,仿若仙境,艳羡:住在那里是不是能成仙?
      出开罗远游,停车小憩,周围都是茫茫沙漠,放眼望去,莽莽苍苍,毫无生息。忽然从茫茫沙漠中走出几个白袍人儿,远远的,在地表波动的蒸汽中,那些人都是一缕一缕的、弯弯曲曲、断断续续,从我们车前飘过去,消失在公路另一边的沙漠之中。看得我们如仙如痴。
      怦心而动也不都是惊鸿一现。那年团拜,微醺,一人上了水库大坝,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远山环绕,半湖薄冰,半湖绿水,野鸭在冰水相间处卧睡,天地间空静得无一丝动静。那些日子正烦,倚栏静望,渐渐空明,忽然酒愁全无——人生苦短,何必忧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触景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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