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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哥哥 ...

  •   突然被陌生人揽在怀中,白雅的脑袋一片空白,回神后忍不住挣扎,所幸抱着她的人很快就松了手。

      鼻尖缭绕着似有若无的松木香,她懵懂抬头,触及那人的容颜,神色一愣。

      面容清冷如初雪,黑瞳幽深似古井,若非对方薄唇轻抿凤眼暗含不悦,又或是此时身处太平,她险些抛出心中的赞叹。

      白雅尚未回神,白光飞过,肩膀一痛,那人已揽着她险险避开,自己却避之不及,左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白雅恍神,这种被护着的感觉十分熟悉。

      宛若前世自己心脏病发,面对父母嫌弃的目光,哥哥一脸不悦揽着她往身后藏。

      那人的加入让郭尉压力大减,虽身负刀伤,杀起敌来却一点儿也不含糊,刀刀毙命。段祺瑞不认识来人,但看郭尉的态度得知此人是友,见他护着白雅,便再无顾忌。

      后又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加入,且武功不俗,在混战中游刃有余,堪比另一个段祺瑞。很快,局势呈一边倒。

      眼看武夫被青衣一剑穿心,平王自感大势已去,随手捉了一个人扔向段祺瑞,身子一纵便想从窗户盾逃,不料被那白衣人一脚踹了下去。

      “咔嚓”两声,平王被卸了双臂,哀嚎声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段祺瑞早就收到了密令,若平王不从,可直接调用潜伏在平央城的暗卫,宁鱼死网破也不可纵虎归山。平王之所以铤而走险,怕早已窥破那些面无表情的黑衣人便是当今藏匿在平央城的暗卫。

      段祺瑞随手将平王丢给青衣,青衣见局势混乱,还有好些遁逃的人,果断将人打晕,暗卫纷纷效仿,捉了好些人敲晕直接扔在地上。

      局势大明,段祺瑞没什么好担忧的了,持剑走到白雅等人跟前,目光锐利:“在下段祺瑞,敢问阁下是?”问的是谁,不言而喻。

      墨衣者眼皮轻抬,声音低醇,似藏匿在山洞的暗泉:“白谦。”

      段祺瑞诧异:“卫国公世子白谦?”白雅同样表示惊异。

      白谦点了点头,歉和道:“谢端世子对胞妹的照顾。”

      段祺瑞看了眼神色恍惚的白雅,声音染了几分温润:“说不上照顾,白小姐受我等牵连,保护她是职责。”世人对女子的闺誉尤为看重,所以他说的是“我等”而非“我”。

      白雅眨了眨眼,让眼中名为回忆的迷雾散去,看到段祺瑞脸上的血痕,想起刚刚他极力护住自己的模样,内心难免动容,只是现情形复杂,她不好开口。

      白谦道:“端世子一身正气,乃百姓之福。”

      白雅发现,她这个便宜哥哥不仅生了一副好容貌,便连声音也极有磁性。

      段祺瑞克制了欲与白雅交谈的冲动,拱手道:“案中涉及白小姐的细节,待彻查一番再俱数相告,段某还有要事,告辞。”

      “请便。”

      白雅低着头,错过了段祺瑞离去前看过来的目光,倒是一旁的白谦若有所思。

      回去的时候,她习惯性往郭尉身旁走去,却被白谦拉住了手腕。轻轻一带,两人同时落在了马背上。身后的胸膛,坚硬、陌生且清冷。

      兄妹两人并无交谈,诡异而尴尬,当然,这只是她单方面的感想。
      晚上的平央城一如既往地热闹,百姓脸上情绪各异,有商客在讨价还价,有凶悍的母亲在责骂子女,也有为了一串冰糖葫芦而撒娇卖萌的熊娃娃,他们不知道曾管辖他们的王已深陷囵圄,更不知道有多少官家豪门牵扯其中。

      两人一路无言,哪怕白雅习惯了郭尉的沉默寡言,依旧心感怪异。
      玉蔻等人早早就守在了门边,她们被勒令不得走到外头,突然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心中忐忑。

      有个大胆的婆子悄悄地打开一条缝,发现了前头的郭尉与白雅,顿时喜极而泣。

      待看到白雅一身血被抱下来,玉蔻脸色煞白,白雅一再强调自己只是被刀划了个小口,身上的血大多来自郭尉,玉蔻这才松了口气。

      郭尉保护自己的时候被砍了几刀,因他穿着黑袍看着不显,白雅却知道他整个衣服都沾了血。

      郭尉似有所感,朝看向自己的白雅点了点头。这点小伤与早年的相比不足挂齿。

      许是看出了白雅的担忧,白谦理了理衣襟,清冷道:“他无碍,多是皮肉伤。”

      白雅这才看向白谦,与玉蔻小声道明,也不管她的惊讶,便火急火燎地回房沐浴更衣。

      其实,她尚未理出头绪,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对方与这具身体有血缘关系,又才救了自己,如果脑海中的记忆没出错,白谦是原主死前唯一的牵挂。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仍站在门口的白谦,别扭道:“哥……哥哥的衣物也沾了血渍,玉蔻,你与这边的管事道一声,让帮忙安排个房间给……哥哥沐浴更衣。”

      “哥哥”两字似乎也不是难以启齿,只是说完这番话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只觉得空气似乎过于寂静,最可怕的是白谦仍一脸淡漠,她都替自己感到尴尬!

      玉蔻恍若回神,一连说了好几个“好”。

      白雅暗松了一口气,佯装淡定回了屋子。

      在沐浴的时候她的脑袋仍乱糟糟的,要如何跟一个不熟的哥哥相处呢?

      撒娇卖萌?她摇了摇头,加上前世二十岁的人生,她已三十二岁高龄,装嫩可耻。
      喜极而泣?按理说,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这才是自然反应,但她脑海里对这个人的认知一片空白,自认哭不出来也错过的哭的最佳时机,最重要的是,对着白谦那张没什么烟火味的脸她实在哭不出来。
      诉苦埋怨?对方当了十二年的质子,按理说生活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万一对方混得比自己还惨,此举不亚于在对方伤口上撒盐……

      白雅想了一圈,没半点头绪,玉蔻见她都进去半个时辰了,没忍住提醒道:“小姐,该起了,再晚些水就要凉了。”

      “嗯。”白雅软软地应了一声,声音就像掉进了蜜罐里,黏糊中带了点不自知的软糯。

      玉蔻小心替她擦着身后的头发,瞥见她臂上狭长的划痕,一脸心疼道:“小姐,世子刚刚着人送了药过来,奴婢给您涂上?”

      药?白雅忍不住胡思乱想,莫非白谦以前也身在水深火热中?不然怎么会随身携药?是了,他也受伤了,为的还是自己,而她竟未问候半句。

      “小姐?”玉蔻觉得今晚白雅实在怪异得很,屡屡失神,该是在想世子。

      白雅这才撸起衣袖,玉蔻将药倒在手心小心涂抹。幸好伤口不大,不然沾了水恐怕会落下疤痕。

      “他,在做什么?”许是因为白谦没在跟前,她突然就唤不出口了。

      玉蔻目不斜视,因为心疼,声音比以往要轻些:“世子刚刚出门了,也没说去哪。”白雅听完暗松了一口气,如此她就不必纠结要不要跟他一起用膳了。

      白雅才稍歇心神,突然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她伤的不仅仅是手臂还有小腿,小腿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白雅皮肤白皙且娇嫩,看着尤为渗人。

      要想淤青尽早散去,玉蔻不得不狠心揉弄。

      “嘶……”前世她发病痛得麻木,今世却尤为敏感,白雅两眼泪汪汪地瞅着玉蔻,求怜惜。

      玉蔻一时不妨竟跌入白雅那两汪或清或媚的温泉中,俏脸被氤氲得通红,手下一个没注意,力道竟又重了几分。

      白雅疼得惊呼出声,玉蔻心惊,赶紧松手,嘴里却道:“小姐,这个得揉开,不然淤血不散,非但好不了还会留印子。”

      玉蔻说得不无道理,白雅撇了撇嘴又忍耐了一会儿,小腿上的力道总算轻了些,许是累极又或是被玉蔻揉捏后身子渐松,她斜斜地靠在床边,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涂好药后,玉蔻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
      白雅刚沐浴完,身子带了点薄红,又是累极。睡颜恬淡静雅,在暖光中似含苞待放的睡莲,幽幽惹人怜。

      这两年来,玉蔻眼睁睁地看着白雅一点一点地长开,欣慰又复杂。幸好,世子回来了,在她尚未全然盛放之时回来了。

      玉蔻给白雅掖了掖被子,留了一盏灯后悄然退下。

      平央城在一夜间变了天,段祺瑞等人却用了不到一个早上的功夫平定天色,期间的过程白雅并不在意。

      是以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已日晒三竿,只感觉肚子空得厉害。

      “小姐,您可总算醒了,身子可有不适?”

      白雅伸了伸懒腰,将脸埋进被子里蹭了又蹭,懒洋洋道:“只肚子饿得慌,什么时辰了?”

      “现是午时,您睡了一宿一早,奴婢见您睡得香甜便没扰您,倒是世子等您用膳都等一个早上了!”玉蔻素来大咧,言语不似玉竹小心,反而多了几分姐妹的亲昵。

      白雅翻身坐起:“怎么不让他先用?”

      “世子说有事与您商议,等等无妨。”只是没想到一等就等了一个早上。

      白雅心里乱糟糟的,盥洗后随意装扮一番,道:“去青兰苑。”

      然而,许是两人都不爱说话,又或是谨遵食不言之礼,一顿饭下来,没有嘘寒问暖,也没有互相夹菜,平平淡淡就过去了。

      玉蔻收拾完桌子重新沏了一壶茶,极有眼色地退下。

      白雅稍显无聊地打量着屋子,布局与她的房间无异,只是桌子比她的要整齐,只放了一本书。打量完屋子,她便开始打量眼前的人。

      白谦容貌俊美,不输段祺瑞。然而,段祺瑞棱角分明中带着一股逼人的锋芒,而他更像一块上好的美玉,精致得恰到好处,举手投足光华尽敛。

      白谦是原主的胞兄,既然她接受了原主的身体,理应一同接受,说来还是她占了便宜。

      白雅心道迟早都要面对的,轻叹了一口气,道:“哥哥的伤好些了吗?”

      白谦看着险些将脸埋进茶杯里的人,眼帘轻掀:“嗯。”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拨弄着手中的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似乎没想到对方比她还沉默寡言。为免尴尬,她只得佯装唠家常,顺便探探他的态度。

      情感上,她活得像镜子,别人如何待她,便如何待别人。

      “五天前。”五天前?也就是说刚回来就快马加鞭到平央城找自己?只是他如何得知自己在平央城而非南庄?

      白雅想到了武功高强的郭尉,她早就对他的来历表示怀疑。萧惠仪可舍不得将武功高强的护卫拨给她。

      如此说来,白谦待原主也是情真意切,只惜原主似乎不知道,而郭尉也是她离开卫国公府之后才跟在身边的。

      想来想去,似乎原主的好处都被她占了去,是以心绪又乱了几分。

      其实原主在被割腕的时候是有意识的,那碗被下了药的汤,她只喝了几口,但她放弃了挣扎与求救。

      许是心灰意冷,许是知道求救无果……

      白谦打量着径自沉思的人,发现对方似在紧张又似在神游,她双手隐隐发力,心跳却一如既,呼吸也不显急促。

      她成长得极好,花一样的年纪带着花瓣一般的娇嫩,最让人欣慰的是那双浅褐色的眸子,清澈得一目了然,哪怕如今蒙上了一层薄云,依旧可窥其后的淡然。
      倒是出乎意料。

      白雅悄然抬头,白谦适时收敛心神。
      如今,她是他的责任。

      “明日一早回南庄。”许是觉得语气强势了些,白谦又硬邦邦地添了几字:“可好?”

      白雅抬眸,两人目光相触,一个清浅如泉,一个淡漠如莲,不看眸色与外貌只观神态,倒似足了兄妹。

      黑眸里真真切切地映着她的倒影,局促而犹豫。

      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笑了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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