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之路》灵犀1

8、报仇

　　欧阳姌和成浚分开后又回到宴席上，此后无话。

　　次日，欧阳姌召见了太医沈仲，沈仲承认了他和夏宇的交情，还坦在宁采薇有孕期间，苏贵妃还试图拉拢他，暗示让他除去宁采薇腹中之子。

　　欧阳姌听到这些，更加肯定姜氏对采薇下手肯定受了苏思筠的胁迫。

　　苏思蕴比她早入宫三年，在她入宫前一直盛宠，却不曾有过身孕，到底是她自身的原因，还是夏子熙的意思？

　　“苏贵妃入宫五年，为什么一直没有身孕，沈大人可知其中原因？”

　　沈仲犹豫一瞬，坦言道：“微臣不敢隐瞒淑妃，贵妃宫中一直麝香的味道，有太医曾在掌灯后去贵妃宫中探病，据说掌灯后宫里的麝香比白天更加浓郁，可以确定内务府供给贵妃宫中的香烛和香料中都有麝香，这在太医院并不是秘密，只是没人敢告诉贵妃。”

　　“看来这是皇上的意思了。”欧阳姌心中了然，突然想到自己入宫两年也一直未有身孕，便让宫女找出一些蜡烛和香料，呈到沈仲面前：“大人看这些东西可有问题？”

　　沈仲摇摇头，“没有，这些蜡烛和香料里都没有麝香。”

　　欧阳姌道：“大人如果查出什么也不必隐瞒，本宫并不在意身孕，只是好奇而已。”

　　沈仲向她行了一礼，郑重道：“微臣也不敢欺瞒淑妃。”

　　罢了……欧阳姌在心里叹息一声，她对夏子熙已经彻底绝了希望，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而夏子熙对苏贵妃不过如此，那么如果苏家倒台，苏思筠在宫中就没有任何依仗了。

　　以后的几天里，多位言官上奏弹劾苏景宏。有人告苏景宏谎报军队人数，贪污军饷，有人告苏景宏私收贿赂，以权谋私，还有人告苏家人仗着苏景宏的势力到处横行，制造无数强抢民田和霸占民女的血案，最严重的就是御史弹劾苏景宏一年前为了独揽战功，故意延迟救援，导致几万将士全军覆没。

　　而最严重的一条足以将苏景宏置于死地的罪状，是否能落实还取决于夏子熙愿不愿彻查。苏景宏终究是打了胜仗，将他处死只怕会让武将寒心。夏子熙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处理方式，最致命的罪状因证据不足不了了之，追究的只是轻罪。苏景宏被削去兵权，只留其爵位，而那些仗着苏景宏目无法纪的苏家人都交由京兆尹按律处置。苏家上下并没被连坐。

　　欧阳姌知道，成浚没有亲自上书弹劾，那些弹劾的奏章却都是他的功劳。成浚按照她的指示将采薇的死因告诉了宁侍郎，宁侍郎为官多年，结识了许多言官，在知道真相后一定恨死了苏家，夏子熙对苏家不冷不热的态度给了宁侍郎勇气，手握兵权的成浚则是他依仗的靠山。

　　而苏景宏有更大的把柄在夏子熙手上，反而对夏子熙的宽大处理感激涕零。从此闭门思过，不敢过问女儿的事。

　　所谓墙倒众人推，不但昔日投靠苏思筠的嫔妃都开始和她划清界限，苏思筠的贴身宫女巧言主动求见皇后，将苏思筠犯下的罪行如数供出：

　　温昭仪宫里的红铃和宁采薇宫里的雯音都是被苏思筠收买，害温昭仪小产，再先后嫁祸给宁采薇和欧阳姌都是受苏思筠指使。不但如此，苏思筠还派人放火烧宫，好在当晚欧阳姌不在景安宫。

　　姜婕妤推宁采薇落水也是受苏思筠指使。姜婕妤的所谓自戕，只是看守她的宫人按苏思筠的意思在杀完人后制造出自戕的假象。

　　……

　　巧言是苏思筠带进宫里的，一直都是她的心腹。她自称几乎每晚都能梦到宁采薇向她索命，她也怕自己知道的秘密太多被苏思筠灭口，在经过一番挣扎后下定决心要揭发苏思筠。

　　皇后下令将苏思筠软禁，并派人将贵妃宫里的人及冷宫负责看管姜氏的宫人全部下狱审讯。审讯得到的供词和巧言招出的几乎一样。夏子熙看了供词，震怒下将苏思筠贬为庶人，囚于冷宫，终生不复召见。

　　未央宫里，温昭仪抚了抚鬓间的珠花，声音无比快意；“真是痛快，不过也多亏了姐姐。要不是姐姐出面，巧言未必会听我。”

　　欧阳姌微笑说道；“苏思筠唯一的倚仗就是苏家，如今苏景宏都不敢管她，纵然我不出面，巧言也会为你所用。”

　　温昭仪继续恭维她：“姐姐别自谦了，以后在这宫里我还要仰仗姐姐呢。”

　　欧阳姌道；“妹妹别这么说，皇上对妹妹也是极爱惜的。封妃指日可待。”

　　温昭仪面颊微红，小声说；“那就借姐姐吉言了，我知道姐姐对我的祝福是发自内心的。不过害我孩子的人虽然是苏思筠，但如果苏思筠不出手，皇后也会出手的。”

　　欧阳姌看着温玉柔，这样美丽的容颜下到底隐藏着多少心机？亦不想被卷入温氏姐妹的纷争。

　　“姐姐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温昭仪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

　　“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欧阳姌的声音波澜不兴，仿佛只是随意与她闲聊，“那晚到景安宫纵火的人真的是苏思筠派去的？虽然苏思筠恨我入骨，可我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温昭仪怔了怔，“都过去这么久了，姐姐怎么今天才想起来问我？”

　　欧阳姌云淡风轻的说；“因为这只是小事，之前只想着怎么除掉苏氏，也没心情想别的。”

　　温昭仪认真地问：“姐姐既然怀疑我，如果真是我做的，姐姐会怪我吗？”

　　欧阳姌摇摇头，“你对付的人不是我，我有什么可怪你的？只是有点羡慕你，有忠心耿耿的死士为你效命。”

　　温昭仪的神情有些黯然， “那个人虽然是为我办事，但真正效忠的人并不是我。”

　　欧阳姌疑惑的看着她，“不是效忠你，又是效忠谁呢？”

　　“他是我父亲生前的旧部。”

　　欧阳姌沉默了，这个话题又触及到了她过世多年的父亲，便想再寻个新的话题。却见温昭仪站起身，声音又变回了刚才的轻松；“我要去冷宫看看那个人现在过得好不好，姐姐可要随我同去？”

　　欧阳姌笑了，“都进冷宫了，还有什么好日子？你自己去吧。”

　　温昭仪向她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推开斑驳的大门，呛人的尘土扑面而来，温昭仪皱了皱眉，忍不住用丝帕捂住口鼻。里面的宫人殷勤的上前行礼，温昭仪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并不让他们靠近，只让自己身边唯一随行的宫女扶着她，一步步走入苑中。

　　“苏氏在何处？”她问。

　　“禀昭仪，就在前面的屋子里。”一个宫女指着远处的一座破旧的宫殿，殷勤的为她带路。

　　她看到了许多衣衫褴褛的女子，做什么的都有，却无不是眼神麻木，举止状似疯癫。见有陌生人来，有好奇的人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想凑上去看个究竟，都被宫人粗暴的推开。冷宫的宫人穿着比寻常宫人更邋遢，而被关入冷宫里的人，不管昔日何等风光，在冷宫里也会过的连宫人都不如。

　　温昭仪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空气，在宫女的引领下来到殿门前，她没让任何人跟着，自己一个人推门走了进去。

　　阳光从窗口照入，空中飘舞着银色的灰尘。她看着衣衫还算整齐坐在墙角的苏思筠，嘴角浮出一抹快意的笑，一切都只是开始，外面那些邋遢不堪疯疯癫癫的女子，她们在刚入冷宫的时候也如苏思筠这样，而苏思筠变成她们现在的模样，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来看我笑话？”苏思筠冷冷看着她。

　　温昭仪讥诮道；“你已经了整个后宫的笑话，谁都能来看。”

　　“你不但收买巧言，还收买了姜氏身边的人，让她们诬陷姜氏对皇上使用媚药！你不但诬陷姜氏，还诬陷我！”苏思筠一字字恨声道；

　　温昭仪反问；“姜氏推宁采薇下水难道不是你唆使的，红铃和雯音难道不是你收买的？”

　　“是我又如何。”苏思筠冷哼一声，轻蔑的说；“如果我没说错，巧言投靠的人是欧阳姌，而不是你。你和欧阳姌差得远呢，不过是个蝼蚁一样的无名小卒，有什么好得意的？”

　　温昭仪并不生气，淡淡道；“那又怎样，看你现在下场，本宫真是痛快。苏思筠，沦落到今天的下场，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苏思筠恨声道；“当初我不该听信你的花言巧语让你入宫。”

　　温昭仪微微摇头，“你错了，你不该不自量力与本宫为敌，受温玉绾挑唆针对付本宫。你不过是温玉绾杀人的刀。可你现在落到这个地步，温玉绾却依然稳坐后位，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温玉绾是皇上喜欢过的人，欧阳姌是皇上现在喜欢的人。我早就劝你不要对付欧阳姌，可你偏偏不听，落到现在的下场，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苏思筠咬牙切齿道；“别做梦了，我不会成全你和欧阳姌。我最大的错，就是当初不该看你跪下苦苦哀求就对你心软。”

　　想到当年的屈辱，温昭仪眼中闪出杀意，“别以为本宫不敢杀你，被打入冷宫的妃嫔，就连宫女都可以随意践踏，本宫饶你一命只是因为苏旻。”

　　听到“苏旻”两个字，苏思筠面色骤变，突然向她扑来，用力抓住她的手臂，如刀自办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脸，“你有什么资格提苏旻？”

　　温昭仪用力推开她， “难道你有资格？如你所言，我是在你的帮助下入宫的，而你却鬼迷心窍，为了争宠竟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出卖！如果苏旻知道真相，他或许会体谅我的苦衷，但绝不会原谅你的不择手段！”她看着对方苍白的脸，声音愈加快意；“弹劾你父亲的言官有多少和宁侍郎交好，皇帝利用成浚志恒你父亲，而宁侍郎为了给女儿报仇投靠了成浚，说到底，你可没少为苏家拉仇恨啊。苏家上下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恨你入骨，就当你已经死了，你说你多可悲！”

　　她说完后，抚了抚袖上的灰尘，不再理会苏思筠的咒骂，转身拂袖而去。

　　当欧阳姌听说苏思筠疯了的消息，心中并不感到丝毫快意。

　　她看着自己镜中绝色倾城的容颜，眼中是深深的倦意。

　　苏思筠的下场是自找的，可采薇又做错了什么？她纵然没有苏思筠的恶，却怕一旦盛宠不再，若被人陷害，便会变成第二个宁采薇。

　　她叹了口气，对墨岚道；“明天皇上要带我微服出宫，如果你的人可靠，就去准备一下吧。”

　　墨岚有些惊讶，“您真的想好了？”

　　欧阳姌轻声说；“我已经为采薇报了仇，不想继续留在这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