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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旧恨 ...

  •   欧阳姌按下烦乱的心绪,声音带着一丝适当的关切;“刚才多亏了将军,你的手没事吧?”

      温珩道;“只是皮外伤,这是臣的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分内之事——欧阳姌想到追查纵火元凶也是禁军的分内之事,便问道;“昨晚纵火的人是否已经擒拿归案?”

      温珩颔首;“是。”顿了顿又补充道;“臣正要将审问结果禀报皇后。”

      “犯人已经招了?”欧阳姌追问道;“本宫不曾得罪过无名小卒,犯人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人犯自称是受苏贵妃指使。”

      欧阳姌移开视线,眼中划过一抹讽刺,“果然是她。”

      温珩道;“不过这只是一面之词,除了人犯的口供,并没有其他证据证明此事与苏贵妃有关。”

      欧阳姌的目光重新看向他,“想必大人在来后宫前,已经将审讯结果禀报皇上了。”

      她不太不相信昨晚侥幸逃过一劫只是因为巧合,如果真的不是巧合,温昭仪的嫌疑更大。如果温昭仪是幕后主使,她想对付的人也是苏贵妃。而如果夏子熙借失火一事下令将苏思筠宫里的人逐个审问,也许还能找到苏思筠陷害宁采薇和自己的证据。

      而现今苏景宏带兵在外,夏子熙是不会这样做的。

      脑海中闪过这些想法,欧阳姌轻轻叹息;“一面之词不足以为证,也是皇上的意思吧?”

      温珩垂首道;“是。”

      她淡淡道;“皇上真是英明啊。”然后起步离去。温珩目送欧阳姌的背影走远,转身走向凤仪宫。

      凤仪宫里,后妃之间剑拔弩张,气氛仿佛降到冰点,与室外明媚阳光相比就像两个不同的世界。

      “姐姐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指使人做的?如果猜疑就能给人定罪,你看不惯的人早就死绝了,也不必费这些心思对付苏思筠和欧阳姌。”面对皇后的追问和警告,温昭仪漫不经心吐出这句话。

      皇后怒极反笑,恨恨盯着她,轻柔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玉柔,你到底想要什么,是皇后的凤冠,还是本宫的命?”

      温玉柔无害的笑了笑,“姐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皇后嘲讽道:“看你和苏思筠反目成仇,本宫当初还是高看了你,还以为你什么都能豁出去呢。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想要报仇,却放不下宫里的荣华富贵,本宫劝你清醒些,想要的东西越多,下场就会越惨。”

      听到“报仇”两个字,温玉柔眼底涌出强烈的恨意。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宫人的通报;“娘娘,温大人来了。”

      彻骨的恨意在温玉柔的眼中迅速沉下去,皇后也没了怒气,淡淡道;“让他进来。”说完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呡了一口。

      温珩走入殿中,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再看两人脸色,便已猜到刚才两人一定发生过争执。他知道长姐因不满温昭仪入宫一直对她十分厌恶,而温昭仪一直怀疑他的父亲是被长姐派人暗杀。

      他什么都没问,只将审讯刺客的经过和皇帝的态度一一告诉皇后。

      皇后眼底无波,仿佛皇帝的态度在她的预料之中,目光突然落在他的手上,“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温珩道;“我在来的路上遇见淑妃,她差点被刺客的暗箭伤到。”

      皇后挑挑眉,淡淡道;“你救了她,手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温珩无奈的笑了笑,“我不能无动于衷,让她在我眼前出事,何况只是小伤,血已经止住了,不碍事。”

      温昭仪突然想起一事,插言道;“对了,你来之前,淑妃的人还来过,说一个抬轿的宫人受伤了,想从这里借调一个宫人去抬轿。”

      “竟有这么巧的事。”温珩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沉吟道;“如果这不是巧合,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指使人在凤仪宫附近行凶?”

      温昭仪突然轻轻一笑;“就因为在凤仪宫附近,反而不会为姐姐招来嫌疑,谁会蠢到在自己的宫外杀人呢?”她说完不等皇后的反应,站起身道;“如果没别的事,妹妹就告退了。”话音落下便转身离去。

      温昭仪推门而出,门外的宫人重新将殿门关上。大殿陷入无声的沉寂,片刻后,皇后缓缓开口,“昨晚,淑妃扮成内侍去了钟粹宫,皇上曾禁止景阳宫的人踏入钟粹宫半步,淑妃能顺利进入钟粹宫,用的就是温玉柔的令牌,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玉柔似乎和淑妃走的很近。”温珩听出了皇后的言外之意,“如果是玉柔指使人在景安宫纵火,她想对付的人应该是贵妃。”说到此处,他看着皇后,突然问道;“刚才你们是不是争吵过,就为了淑妃的事?”

      “倒不是因为她。你不会看不出来,温玉柔想除去的人不只苏氏,还有我。”皇后站起身,走到温珩面前,一字字道。

      温珩看了她片刻,问;“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害她的人是苏氏,我想,她应该是猜到了苏氏做的事都瞒不过我的眼线,倒是想借着景安宫失火让皇上对苏氏宫里的人逐一调查。不管能不能查到我的人,总能查出苏氏做过的事,如果真查到我的人,还能将我这个皇后也一并除了。”皇后轻蔑一笑,云淡风轻的说;“可在这个时候,皇上怎么舍得动苏思筠呢?”

      温珩眼底波澜涌动,沉默地听长姐继续倾诉着那些年的不平与恨:

      “当年……我刚失去我的孩子,太医说我的身子弱不易生育,叔父却要让玉筝入宫。皇后的声音十分平静,双眸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没有孩子是坐不稳后位的,夏子熙的皇后只能是温氏的女儿,太子必须是温氏所出,温氏的女儿不止我一个,而当时的我已经被他们视为弃子。”

      温珩看她的眼神中蒙上一层悲悯,玉筝是叔父的长女。当年叔父有心让玉筝入宫他也是知道的。后来在温府的家宴上,叔父一家除了一个十岁的玉柔,全部遇刺身亡。

      如果长姐没有失去那个孩子,叔父从没有过让玉筝入宫的念头,长姐还会对他们赶尽杀绝吗?

      悲剧的起因源于十二年前,八岁的他在池塘边亲眼目睹十二岁的长姐将六岁的温恪按在水中。母亲在生下他不久就病逝了,一年后父亲再娶,温恪的母亲就是父亲的继室。他从小体弱多病,姐姐对他十分严格,可纵然他努力读书习武,父亲还是不喜欢他,并听信术士的话认定他和长姐会给家族招来灾祸,还想将温恪立为世子。他并不喜欢温恪,而温恪却十分聪明的懂事,总是喜欢粘着他,跟在他身后叫他哥哥。当他看到长姐将温恪死死按在水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救温恪,可他还是晚了一步,当他跑到池塘边,温恪已经不再挣扎,身子沉入水中。随即,长姐跳入水中,他不明白长姐为什么这样做,却也跟着跳了下去。八岁的他比长姐矮一个头,水性虽然不差,但因为力气太小无法将长姐拉上岸。最后还是府上的下人被他们的呼救声引来,将他们救了上来。

      而温恪在被救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气息,长姐告诉父亲,温恪因为贪玩不慎落水,她跳下池塘是要救温恪,温珩则是想救他们两个。他不能否定长姐的话,因为他明白,如果他不帮助长姐说谎,长姐就会死。

      父亲信了长姐的话,对他们的态度也有了转变,后来,他被立为世子,她和长姐似乎都有了光明的前程。然而,长姐却因为那次落水受寒落下了病根。

      这些年,他从没和长姐提起过温恪,而现在的他亦不想再提这些陈年旧事,将话题转到欧阳姌身上:“袭击淑妃的刺客,是不是你派去的?”

      皇后勾起嘴角,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反问:“如果我说是,你不会不会对我失望?”

      温珩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我看不出淑妃能对你造成什么威胁,后宫的女人你是杀不完的。”

      皇后笑了笑:“你以为我想让她死吗?昨晚那场火已经让皇上对苏氏起疑,我只不过再加一把火罢了。如果他也认为纵火的人和刺客都是受同一人指使,便会怀疑温玉柔,总之不会怀疑到我头上。”说到这里,她又责备温衡道:“欧阳氏若是死了也对我没坏处,你多管闲事的毛病还是没改。”

      “她在我眼前出事,我总不能不管。”温衡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七年前他将玉柔护在身后,一次次挡住了刺客疯狂的攻击。事后长姐却责备他多管闲事。

      皇后点点头:“你做得对,我这里没别的事了,你回去吧。”

      温衡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皇后道“我记得你对我说过,皇上待淑妃与别人不同。可即便淑妃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与别人不同,也威胁不到你的后位。你无需为她涉险。”

      皇后笑了笑,“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伤害她?”

      温衡道:“我是为你好,如果今天的事没让我撞上,万一淑妃除了意外,皇上若真的彻查,即便你做的再天衣无缝也瞒不过皇上。”

      他的话虽然有道理……皇后的目光渐渐在他的脸上凝固,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年头:“你……关心她?”

      “我为何关心一个不相干的人?”温衡看着她,一字字道:“我关心的人,只有你。”说完便转身而去。

      次日,苏贵妃在皇后殿外跪了一个时辰的消息传遍了后宫。欧阳姌将昨天发生的事都和宁采薇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皇后和苏思筠是各退一步,即便纵火的人真不是她派去的,她终究还是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她宫里的人要是吐出点东西来,也够她受的了。”

      宁采薇眼中浮出一丝忧虑,“昨天你遇到的那个刺客,该不会也是她派去的吧?还有那个摔倒的宫人是不是共谋?”

      欧阳姌叹了口气,“大概是她吧,宫里最恨我的人,也就是她了。”

      她只听说刺客被侍卫擒获,什么都没供出来就死在了天牢里,那个摔倒的宫人也被关进了天牢,却也死是的不明不白,线索就此中断。

      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她不愿多想,因为知道继续追究也只是徒增烦恼。她只希望苏思筠在被皇后打压后应该会收敛,自己也能过上一段安稳的日子。

      然而随即发生的事证明,她的想法太天真了。

      这一天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晌午,欧阳姌突然听到一个消息,宁采薇被姜婕妤推入水中,事发地点就是钟粹宫附近的荷塘。

      宫里的人都知道,姜婕妤和苏贵妃走得很近,准切的说就是依附苏贵妃。姜婕妤的父亲只是一个七品地方知县,是和欧阳姌宁采薇同年入宫的秀女,刚入宫时只是一个五品才人。姜婕妤早早投靠了苏贵妃,与欧阳姌和宁采薇的关系并不好。欧阳姌记得一年前,姜婕妤被自己和宁采薇下令罚跪,当时的她已经是一品淑妃,宁采薇是三品婕妤,姜氏还是四品美人,姜氏借着宁采薇的位份比自己低,就挑唆她们的关系,阴阳怪气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她实在气不过,便罚姜氏跪了一个时辰,姜氏从此对她与宁采薇更加怀恨。几个月前宁采薇被降为才人,姜氏却更加得宠,由美人升为婕妤。

      通报的宫人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事发地点在钟粹宫附近,即便不细问,欧阳姌也能猜到一定是姜婕妤故意找宁采薇的麻烦。而不管温昭仪小产是否是苏贵妃所为,姜婕妤推采薇下水一定是受她指使。

      欧阳姌来到钟粹宫,正看到芷兰和另一个宫女端着盆从殿中走出,两人见到欧阳姌连忙下跪行礼。欧阳姌走上前,只见盆内都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她只感到一阵阵眩晕,脱口问:“宁才人现在怎么样了?”

      芷兰的眼泪落了下来,哽咽道;“淑妃娘娘,才人的孩子没保住……”

      欧阳姌双腿一阵发软,强撑着身子,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芷兰抹了一把眼泪,向欧阳姌说出了事情的经过:“今天才人去凤仪宫向皇后谢恩,回宫路上经过荷塘,碰到了姜婕妤,才人向姜婕妤行礼,姜婕妤让奴婢们都退下,才人不敢违背姜婕妤的意思,让奴婢们都退到远处,奴婢听不清姜婕妤到底和才人说了什么,只看到姜婕妤突然将才人推入水中……”

      采薇的性子向来温和,何况如今已被降为才人,位份在姜氏之下,怎么可能主动得罪姜氏。一定是姜氏故意生事。欧阳姌云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疾步朝寝殿走去。

      皇帝和皇后都在,皇帝坐在床沿上,皇后站在皇帝身边。跪着的除了两名为姜婕妤诊治的太医和一干宫人,还有姜婕妤。姜婕妤发髻散乱,身上的衣裙也湿透了,周围的地面上也全是水迹。

      欧阳姌厌恶的看了姜婕妤一眼,向帝后行过礼,疾步走到床边。她并没有看夏子熙,眼中只有躺在床上满面泪痕的女子。

      宁采薇含泪望着欧阳姌,声音嘶哑:“阿姌,我的孩子没有了……”

      欧阳姌合了合眼,眼泪夺眶而出,就在昨天,宁采薇还沉浸在即将为人母的幸福里,她还为未出世的孩子做了许多衣裳,她还求自己作这个孩子的养母,竭尽心力为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谋划着,她不求孩子能给她带来多少荣耀,只是希望她的孩子不被人欺辱,平平安安度过一生,而现在,一切都毁了……

      她目光看向夏子熙,声音悲切;“求皇上为宁才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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