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归兮》小妖夏夏一尾鱼

11、你让我恶心

　　冰儿入宫的事尘埃落定，天香坊进入了正常的运营轨迹，近日她甚少出门，左右无事，他应了石晨的撺掇，开了个小差，出去晃悠。石晨兴许有些日子没出来，关得急了，东逛西晃，很兴奋。
　　他跟在身后虽不说话，心情倒也不错，走到一处卖首饰的店铺，满眼眼花缭乱的朱翠钗环，就没有入得他眼的，转身快要出门时，瞥见靠门边的货架上，一支雕琢精细的玉簪，他走上前去，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公子好眼光，这只玉簪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
　　“这个怎么卖？”他神色认真。
　　“纹银一百两！”老板一脸谄笑。
　　“你打劫呢！一百两，快我们两年工钱了！”石晨在边上嚷嚷。
　　“这位公子，这话怎么说的，这簪子的玉料价格本就昂贵，师父的雕琢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贵是自然的，不瞒公子，就因为样式素雅价格又贵，也就一直没卖出去！”掌柜耐心解释。
　　“可以便宜点吗？”他又追问。
　　“这样吧，公子，你诚心想要就给八十两吧，我也赚不了几个钱！”掌柜一脸为难。
　　“唉，我说你这掌柜……”石晨刚想嚷嚷，他却开口，“石晨，借我十两，日后还你！”
　　“不是，你，疯了吧，一年多工钱就买这么个破簪子？！”石晨觉得他脑子一定是坏掉了，也因为知道他的执拗，倒也没有再多说，极不情愿地掏出身上揣着的碎银子递给他。买到那支簪子后，他小心翼翼揣进怀里，心满意足地跟着石晨继续往东逛。
　　走到内城的护城河边，却看到前面人头攒动，议论纷纷，石晨爱凑热闹，拉着他挤进人群里。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女尸，他倒没留意，石晨却眼尖地惊叫出声，“如霜？！”
　　他猛地一震，看向那女尸的脸面，虽然被水浸泡得失了原本的模样，却还能让人辨认出来。
　　原本就议论纷纷的人群，听石晨这一叫唤，更像油锅滴了一滴水，全炸开锅。“真的是她呀！”“年纪轻轻真可惜啊！”“活该，背弃旧主，谁让她得罪了天香坊的那个女人！”“都说那女的手段非常，交好的都是达官贵人，要整死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们都胡说什么啊，她的死关我们坊主什么事啊！”石晨大声嚷嚷，出言维护她。
　　“若不是得罪你们坊主，她也不至于混不下去投河自尽吧！”有人出声。
　　石晨红着脸，竟无言反驳，坊主很厉害，他知道，所以他也很没底，究竟如霜的死是不是和坊主有关。
　　他想起那段时间她的冷戾和孤傲，她前几日的失常反应，心里像有几只虫子在翻拱，便沉着脸，拉着石晨说，“回去再说！”

　　她先是交给冰儿一摞银票，说是给她进宫后打点上下用。然后红着脸，装做若无其事的模样，从桌子这头推给冰儿一摞东西。
　　“什么啊？！”冰儿满脸诧异，拿过手翻了翻，也立马脸红到脖子，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把手上的东西扔在桌上，“你，你干嘛给我看这个啊！”
　　她红着脸，翻翻白眼，“你不会以为，商玄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吧，冰儿，以你的姿色和灵气，商玄宠幸与你是早晚的事，所以这也是你的功课。”
　　冰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实话，万一，我是说万一，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行那种男女之事，想到父亲的事，我就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我真怕自己沉不住气……”冰儿说话的时候，手指紧紧绞着手中的帕子。
　　“可是这种万一，是你必须考虑的，忍辱负重，本就不是易事，我们需要骁月宫中有自己人接应，我只能承诺，尽可能最后让你少受些伤害，退出这场斗争，这个过程中的不可控因素太多，我怕是不能护你周全，所以，你自己万事小心！”她有些沉重地扭头看冰儿。
　　“我明白，可你给我看这个……”冰儿红着脸皱眉。
　　“本来，我想带你去怡春院亲眼见识一下，让孙满香挑几个姑娘教教你，谁知道你和冰块儿反应那么大，我只好作罢。每个营生都有佼佼者，青楼女子也不例外，甭管光明磊落也好，下流龌龊也罢，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总归有些手段的。要想把商玄牢牢抓在手里，灵与肉都得让他离不开你！你懂我意思吗！”她老神在在的。
　　“明白！我怎么感觉你喜欢的那个冰块儿将来会很惨！”冰儿满眼戏谑。
　　“你什么意思啊……”她红着脸开始结结巴巴起来。
　　“你这如此高明的驭夫之术，他当然得很惨！”冰儿笑看她。
　　“你再胡说八道，我……”她的脸涨得通红。
　　“这就害羞了……”冰儿逗她。
　　都是年轻孩子，即便性命攸关，两人却还是能及时行乐，说笑得正热闹，却远远地看见他和石晨从大门走了进来，像是有事找她，忙让冰儿把桌上的书收了起来，两人脸上都略有尴尬之色。
　　他俩进来后，还未待她开口，石晨就急急开口，“坊主，今日我们在街上看到如霜了！”
　　她本来心情还不错，听到“如霜”二字面色立马变得不善，“好好的，提她做什么！”在她心里，如霜不光背弃旧主，还不识好歹，早晚是要吃亏的。
　　他看着她不善的面色，心里几乎一下就笃定了，“她死了，投护城河自尽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面色一紧，微微拧着眉，心里叹息到，“早就劝你，那个连成并非良人，你的一片痴心到底是错付了！”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你们先回去吧，如霜的事我会着人去官府打理！”
　　“不是，坊主，他们都说，都说……”石晨皱着一张脸，支支吾吾。
　　“石晨，你想说什么？”她轻蹙眉头。
　　“外头都说，是你对如霜的离开心怀不满，施计逼死了她！”他在一边凉凉开口，不知是愤怒还是无所谓。
　　她刚想说，“我没有，不是我做的！”可他眼里的鄙夷和语气里的笃定，瞬间就激怒了她，“所以你们不光是来告诉我如霜的死，更是来质问我的，是吗？”
　　石晨刚想说什么，她沉下一张脸，立马截过话茬，“是也好，不是也罢，本坊主做什么不做什么，都不需要向你们解释！都给我出去！”
　　石晨见她脸色不好，立马很有眼力见地拉他出去，他却犟得很，立在原地不肯挪一步。“为了几个臭钱，就罔顾他人性命，你真让我恶心！”如果人的语言可比做利器，他的此番话无疑是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她猛地站起身，与他怒目相向，他和她目光对上的瞬间，电光火石，火花四溅。她瞬间抓起手边的茶盅扔了出去，“咣当”一声，摔个稀碎，“你给我出去！”极度的愤怒，让她有些禁不住地发抖。
　　冰儿眼见态势不对，连忙出言劝和，“好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不能！出去便出去，我也早就不想呆了！”他梗着脖子，丝毫不肯退让，放下狠话，便甩了袖子大步跨出去，再没回头。
　　冰儿眼神示意石晨出去追他，石晨刚要跨出门，她却沉着声音道，“别追了！早晚，都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