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我们的征途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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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玖在关非家里住了三天，每天都拉着关非到那个后山上去察看情况。除了第一天有人带着，其余两天都是这俩人自己去的。
三天下来，关非依旧是懵懵懂懂什么也没弄明白，程玖的脸色却是一天比一天凝重，一天比一天难看，搞的关非心里也跟着开始紧张起来。第四天早上吃过早饭，程玖没有拉着关非上山去，而是很严肃的坐在了关非对面，表示自己有话要跟关非谈。
关非看见他那脸色，禁不住也跟着把态度端正了起来。程玖注视着关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个法术，本来应该是已经被禁止了的。”说完这句，程玖又不说话了，似乎是留给关非一些思考的空间。而听到这句话的关非，心里不禁哀号起来，什么被禁止的法术那就是禁咒嘛是禁咒吧一定是禁咒啊我怎么这么倒霉我招谁惹谁了我……脸色也跟着一阵青一阵白的变化。
程玖沉默了，关非却冷静下来开口问道：“那个，是什么法术？作用是什么，为什么被禁止，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嗯，解除？”关非并没有对程玖解释过自己的来历，所以在这句问话的最后用了一个意思稍微显得暧昧了点儿的解除，而不是直接问怎样才能让自己回去原来的世界。
程玖似乎很是赞许关非的冷静，连带着眼神儿也柔和了起来，殊不知关非现在根本就是破罐子破摔的状态，反正正常的不正常的事情他都碰见这么多了，关非自觉自己现在已经进入了传说中的天下无雷状态。程玖想了想，努力把自己用习惯了的术语翻译成关非能听懂的“普通话”来给关非解释目前的情况。
“那个法术，是由某一代的国师——就是术官们的统领——创造出来的，但是并没有进行正式的命名。功能大概是召唤不存在于此世之物并对其进行束缚和控制，起初是为了帮助术官们工作而创造的，最后却被应用到了很不妙的地方，所以权衡利弊之下被某一任的国师大人禁止了。”虽然难得的话多了起来，但是程玖解释的并不详细，在某些地方微妙的把焦点模糊掉了。思考了一下，程玖继续说道，“作用在你身上的这个，并不完整。可能是由于咒语缺失，施术者能力不足或者你本身的什么，原因很多。大概只完成到召唤的一步，束缚和控制都没有来得及施行，就算是召唤，也并不完整。”说着，程玖指了一下关非身体上之前浮现红色印痕的地方，“完整的话，不应该是那个状态。”
关非打断了程玖的讲解，“怎么样解除法术作用？也就是说，把我送回去。”听了程玖的讲解，关非大概也知道了，对方已经了解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所以问起来也就不再诸多避讳。
刚刚因为进行讲解显得稍微轻松了的程玖的表情，重新变得凝重起来，程度甚至超过了最初的时候。“这就是我刚刚正要说到的，因为召唤并不完整，所以解除起来很难。如果是完整的召唤，只需要在那座山上，”程玖指了指后山，“那座山上你掉下来的地方，用逆反的咒语循着你的来路施术即可。但是因为术法并不完整，并不知道你，嗯，你来的地方有什么情况，所以不能简单的这样做，很容易引发未知的法术变化，造成一些，嗯，不好的后果。”程玖挑拣着词汇，向关非解释道。
关非整个人软成一滩，趴在桌子上沮丧的几乎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自暴自弃的念叨：“这样了？就这样了？我就这么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
程玖皱眉，“你就那么想回去？”
关非想也没想理所当然的回了他一句：“当然。”然后稍微振作起来反问，“我上有老下有小学业顺利家庭和睦生活幸福，为什么会不想回去？”
程玖望着窗外某个方向沉默了半晌，方才开口：“我可以带你去找我的师父，他说不定会有办法解决。”
之前程玖有跟关非解释过所谓的术官究竟是怎样一群人。简单的说来，术官通常是家族传承的，他们拥有特殊的血脉，并因此天生便可以操控某些超自然的力量。这是没有特殊血脉的人很难做到的，所以很少有普通人能够成为术官。经过师父们的教导，一代术官中力量最为强大的一个便被王室立为国师的继任者，在前代国师去世后继承国师的职位，其余的术官则在国师的统领下为王室效力。不过经历了漫长的时间，现在王室对术官系统的约束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而且也并不是所有的会法术的人都会成为术官。
在关非的理解下，这种术官就很类似于DND里面的术士，天生通晓龙语并能够接触魔网的那种人。
而能够对年轻的备选术官们进行教导的，大多是经验丰富力量强大的术官们——国师因为通常不会离开国都所以在实战的经验上反而会比较欠缺。
所以，听到程玖似乎带点儿为难的口吻说出来的承诺，关非只注意到了“说不定会有办法解决”这几个字。他也不沮丧了，也不颓废了，扑到程玖面前，星星眼望着对方，满脸的喜悦藏也藏不住，就算他还没出声，程玖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果然，关非双手合什开口便道：“真的？那你快带我去找你师父吧。”
平时的关非当然是不会这么失礼的，且不说他没有注意到程玖话里那种为难的成分，就是请这样一个还算不上朋友的陌生人帮忙，也不是正常的关非能做出来的事儿。不过么，现在他正处于大起大落的兴奋状态，自然正常不起来。
似乎是被关非形于外的喜悦所感染，程玖眉毛舒展开来，点了点头，环视了一下屋子，用手画了个圈儿，“你处理。明天出发。”又恢复了正常的寡言状态。
心底大事有了着落的关非欢天喜地的跑去厨房弄午饭，跟程玖俩人吃过午饭他便开始琢磨这怎么处理自己这屋子。
按关非的想法，还是打算做两手准备。如果程玖的师父有办法，或者说程玖的师父能找到有办法的人，他说不定就直接那么回去了，那这间屋子连同刚置办没多久的大件家具什物，他肯定带不走。但是如果连程玖的师父也没办法，甚至连有办法的人也找不到，那么他大概便是注定要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了，这样的话，他还是想回到这里来。虽然是交通不方便的山村，但至少这里能给他些许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里难得的归属感。
想了想，关非拉着程玖跑到了杨韩氏家去。杨韩氏正在院子里喂鸡，关非凑上去黏糊糊的叫了一声“大娘”，扯着程玖的袖子指着他对杨韩氏说道：“大娘，这是我朋友，您也见过的，他昨儿收着信儿，家里出了点儿事，想回家一趟。我琢磨着我也出来挺长时间了，打算跟他一起回去。我那房子，还得麻烦您帮忙看看，有功夫儿帮忙拾掇拾掇。”说到这儿，关非挠了挠头，“来年这时候，我要是还不回来，您就帮我做主把那些东西处理了吧。”
杨韩氏瞅瞅小关，应了一句，“成，大娘就帮你看着。”
关非满面笑容给杨韩氏行礼，拖着程玖跟老太太告别之后便去找了刘老六。当初他住人家房子的时候，算是借住，也算是租用，现在他人要走了，总得跟房主说一声。
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天色暗了下来，也到了晚饭饭口，田里耕作的农人都在往家里走，关非和程玖也回到了他们那小房子。许是心里有了盼头，关非晚饭吃的格外香甜，哪怕他的手艺仍然不怎么样，吃过晚饭收拾好东西乖乖睡觉，居然也没有失眠的一觉到了天亮。
早晨起来，因为休息的好的缘故，关非显得元气十足。程玖在他醒来之前便已经不在床上了，关非东张西望了一下，看到他坐在窗边望向远山，听到这边布料摩擦的声音才回过头来笑了一下，神色竟不再是平日里一潭死水的模样，而是带上了点儿忧郁。
关非看了看他，想了想，却什么也没说。他认识程玖时间太短，两人之间的关系还得算是他关非有求于人，不好对程玖说三道四。再说他心里觉得自己总要回去自己的世界，所以也并不想与任何人包括程玖在内有更深入的来往。学中文的人，一句“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还是记得的。况且，交浅言深，并不见得是好事。
而且关非明白，这四天程玖都一副心若冰清天塌不惊的表情，偏偏答应了带他去找他师父的时候露出了这种样子，说和这事儿没关系谁也不信。但是关非觉得自己很想自私一回，他默默的开解自己——估计程玖也没什么大事，不然他也不会答应自己，而自己实在是太想回去了。所以么，大家知道，人都是自私的嘛。当然，心里那点儿小愧疚关非就给他自动的屏蔽掉了。
起床把被褥收进柜子里，洗洗漱漱再吃过早饭，关非背起昨晚收拾出来的包袱最后望了一眼这小屋，便跟在程玖身后离开了这里。为了掩人耳目，他在包袱里也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少许金银细软，而没有全部放在自己的腰带里。
到了这里四五天，关非对地理状况依然保持一问三不知的迷糊状态，顶多也就能分出个南北来。程玖带着他先走山路后上官道，到了俩人第一次见面的盛京城。盛京城依然如前次一般熙熙攘攘人潮汹涌，关非却颇有再世为人之感。对他来说，就算道路是曲折的至少还有个光明的前途等着呢。程玖走在前面七拐八弯到了某个僻静小巷里，数到第五个门的时候敲了三长两短五下，相当有地下工作者的氛围，搞得关非都跟着偷偷摸摸起来。
进去之后，便豁然开朗了。
那个小门，大概是后门或者侧门，专门供仆役进出的那种，里面是一间挺大的宅院，至少关非觉得挺大的。按面积来算，大概有带四百米跑道的运动场，嗯，一个到两个那么大。
程玖一副很熟悉这里的样子带着他在亭台楼阁之间穿行，大概半刻钟路程，俩人走到了题着“寒园”二字的小院落。程玖走进卧室，将自己的行李放下，对跟在身后的关非说道：“休息一晚，明天上路。”便打算出去，却在瞧见关非满脸的问号之后扶住额头停住脚步，第一次违背本意的对人解释自己的意图。
他站在院子里对着整个宅子画了个圈儿，说了句“我的”，然后又指指刚刚路过的正门的方向，继续说道，“人多，烦。”再指指东北方向，面对关非道，“宿头，来不及。”
关非哀怨了，兄弟你多说几个字会死吗是会死吗会死是不是你这样说谁能听懂啊谁能听懂好吧就算我听懂了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多说几个字会死是不是是不是……
不过他倒是真的理解了程玖的意思。这宅子是程玖的，如果从正门回来会被人看到，到时候很多人上门很烦，如果不回来一直走，会来不及走到下一个可以住宿的地方。东北方应该就是他们要去的方向了。
关非僵着脸点了点头，应了句明白了，便转身进屋放下行李。程玖没有立即跟他再进去，而是去了书房拿了几本书给关非，表示可以看书消遣。关非感激的接过，如果真的让他一直干坐着，他会无聊死的。程玖丢下书便出去了，关非也没有在意，估摸着他大概是去处理事务了吧，听他刚才的话，似乎还是挺有地位一人，大概琐事不少。
晚餐是挺漂亮俩姑娘送进来的，菜色不少，手艺上佳。俩丫鬟自称紫苏白芷，程玖吩咐俩人来照顾关非。不过关非这人，虽然在家里也算是备受疼爱，这种高规格的待遇他也还没享受过，而且读书读了这么多年恋爱也没谈过，俩漂亮姑娘往身后一站，他筷子都不会使了。没多会儿程玖便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俩，不是丫鬟是小厮，左边那个叫青葙，右边那个叫蓝淀。
程玖看着关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无措样子，笑了笑，挥手让几个丫鬟仆役都退下了。只剩下两个人，即使只是静静的吃饭，关非也觉得自在了很多。傍晚的天空呈现出瑰丽的色泽，对面窗边程玖面目柔和眉眼英俊，偶尔给自己布菜的举止自然仿佛经年老友。关非觉得自己脑海中突然充满了大本时代特有的那种诗情画意，但是当然，他张了张嘴，还是选择用饭菜堵住了。
吃过晚饭，已经到了掌灯时分，程玖还是坐在窗边，随手拿了本书看，关非本来想和他聊聊天，见状也只好抓过一本书来读。相处这么多天，关非发现程玖的养气功夫极好，自然不会去挑战人家极限。
差不多到了戌时，程玖放下了手中的书，宽衣解带准备上床，关非看得目瞪口呆。兄弟你睡这儿我睡哪儿啊这是你家啊那么大那么多房间你还要跟我抢床这太没有天理了吧喂太吝啬是会被天谴的哟所以你去别的房间睡吧……不过他的怨念显然没有传达到程玖那里，程玖就好像住在关非家那几天一样，爬上床蠕动了两下便裹着被子打算睡去。
关非想了想，开口问，“那个，我去哪儿睡。”
程玖楞了一下儿，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睡觉”。关非彻底囧了，你家就这一张床吗只有这一张床吗为什么我还要和你一起睡为什么啊喂。程玖见关非没有反应，再次指了指自己旁边，“这里”。
关非的表情僵在脸上，确认自己和这人是说不通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也根本没认真去说过，不对，他根本就连说也没说出口。偷偷耸了耸肩，反正也不是没在一张床上挤过，自我开解着居然也理所当然半点不犹豫的脱了衣服上了床，靠着程玖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闭上了眼准备睡去了，没看出任何不情愿的迹象。
临睡前，关非脑海中盘旋着最后一个念头，明天，便要正式踏上征途了啊……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三章 我们的征途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