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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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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波杀手来势汹汹,七八人一起围攻他们两个,招招皆狠辣毒厉,直朝姑允命门刺去。
姑允一人尚能应对一二,但辛忻毕竟没有太多实战经验,三两下便被打得慌了手脚,姑允还要护着她便有些吃力了。
几轮交手下来,两人身上都被划出了些或大或小的伤口,可是杀手却依然势头不减地砍来,这样下去,即使不被杀死,也得被累死,为今之计只有逃。
姑允奋力杀出一个缺口,对着辛忻喊道:“你先走!”
辛忻顿了一下,但也知此时不是什么讲义气的时候,提着剑从缺口处冲了出去。
那些杀手虽是冲着姑允而来,但为了彻底灭口还是有两人朝着辛忻追去。
姑允暂时没了后顾之忧,一口气将剑招使到极致,一时逼退敌人,便也朝着辛忻的方向赶去。
辛忻和姑允二人仗着对这山林的熟悉之便,暂时将杀手们甩开了一小截。
可还来不及松口气,前方又掠来十多个黑影,竟是第二批杀手!
辛忻长这么大,头回生出了绝望之感,今日恐怕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几个呼吸间,后方的杀手也追了上来。现在,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不知厮杀了多久,二人身上已再添了不少伤口,杀手虽倒下了几个,但他二人也几乎耗尽了力气,恐怕根本对付不了剩下的杀手了。
辛忻连举起剑的力气都没有,之前也只是凭本能就地打滚,躲过了致命的几剑。
当数柄刀反射着月光,森然而狰狞地再次朝她砍来,她已然躲不开了。姑允伤的其实比她还重,此刻也根本分不了神赶来,辛忻绝望地闭上了眼,等着刀尖落下。
但只听“铿”的一声响,辛忻立刻睁开了眼。
是师父。
他不知为何提前归来,正赶上这场刺杀!临齐先生素来懒散,吊儿郎当,却又是最护短之人,此时看见自己的俩小徒弟浑身血迹、狼狈不堪,登时火起,立刻加入了战局。
姑允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但他们两人要对付剩下十余个杀手还是困难了一些。
这时,临齐先生大喝一声:“你们俩先走!这里我来!”说着一把将辛忻推到姑允身边。
“师父保重!”再留下去也只是拖累师父,倒不如先撤,他二人互相搀扶着,凭借最后一丝力气往山林深处跑去。身后有杀手正欲追击,却被临齐一一拦下。
凭着生死关头爆发的意志力,二人也不知跑了多久,此时天空已经微微泛出白色。他们再也跑不动了,不得不停下修整。
这一停下,辛忻才发现姑允伤的有多重,有好几处刺在胸口,险险避开要害,但伤口还在往外冒血,相比之下,她自己的伤只能算皮外伤。
辛忻尽量在自己的衣裳上找着还算干净的布料,撕下来为姑允包扎止血。
姑允的神智已有些不清醒了,他勉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看着几乎要趴到自己胸口上的,正在为他包扎的辛忻,还握着剑柄的右手颤巍巍而缓慢地抬起,伸到辛忻头顶,却在这里顿住了,也不再往下,最终又缓缓地放下了。
辛忻正好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姑允姿势古怪、正往下放的手,却也没放在心上,继续低头包扎。
姑允闭上了眼,喃喃了一句什么,辛忻也只以为那是他昏迷中的呓语。
给姑允包扎完毕,辛忻才有机会抬起头观察了一下四周。
这里是一片林间空地,他二人此时正靠在一棵树上,姑允的呼吸浅到似乎随时会断掉。辛忻虽然也累得恨不得立刻倒下睡一觉,却还是勉力站起,在四周为姑允搜寻些能止血的草药。
她的师兄,虽然总是欺负她,可是她也记得这些年他给予的温柔。
她及笄第二天,桌上多了个雕纹精美的木盒子,打开盒子进入眼帘的是一把簪子,顶上的蝴蝶做的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师父可没这么细致的心思,这簪子想必是师兄送的,原来那两个水煮蛋只是他在逗自己罢了。
那年庙会她刚看上个小狐狸的面具就被那送香囊的姑娘报复似的抢先买走,她虽然面上云淡风轻地潇洒走开,但心里着实是遗憾的。
结果第二天师兄就递给她一个小狐狸面具,比之前那一个更加精美。
她本以为姑允是从别的摊子上悄悄买来,后来才知道那竟是姑允亲手所绘,而他递给她的时候什么也没提,只微笑着说是给师妹帮忙挡桃花的补偿。
她吃过这种迷惑人心的微笑太多次亏,连谢谢也没说接过面具就飞奔回屋。
他害她不得不去看一摞佛经然后给师父写心得体会,却又在中途从她手中借走那些书,还回来的时候,书边写满了他做的注解。
他最不擅长做木工,那把木剑做了又做,终于在第三年的夏天完工,即使中间被师父取笑过无数次。
她第一次看姑允真正地生气,是那古董店的老板竟真想将她卖去深山里时,他一路追寻过来。
她第一次看他剑上染血,第一次看他不再永远挂着表面温和、内心算计的微笑,她看到了他滔天的怒火,和只在初见那天见过一次的睥睨天地的气势。
他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她颤抖着扑到他怀里,他拥紧她,声音竟然也是颤抖的:“对不起,忻儿,对不起,我不该放你一个人在那里,是我的错,我来了,没事了,别怕。”
辛忻在附近没有找到草药,只好回到姑允身边坐下。姑允的身体有点发烫了,他的嘴唇毫无血色,包扎的布条已经完全被鲜血浸染,这样下去可不行。
辛忻不得已唤醒姑允,告诉他自己去远一些的地方寻找草药。
辛忻拖着沉重的身子拨开一个又一个草丛,平常随处可见的三七今天竟然怎么也找不到。
阳光已经开始变得灼热起来了,穿过层层叠叠、郁郁葱葱的绿叶,在地上留下点点耀眼的圆斑。
辛忻终于抓着一小把三七草回到之前那片林间空地。
可是姑允已经不在这儿了。
辛忻突然觉得心脏跳得慌乱无章,她几乎站立不住地向后倒退了一步,一手撑在了树上。
她开始大声呼唤姑允,希望这声音能引来几个杀手,姑允或许此刻就会安全一些。
她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她等了片刻,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出现。
群山寂寂,只有鸟儿偶尔扑棱着翅膀飞过。
于是辛忻开始循着血迹一路寻去,那血迹最终断在抚红崖边上。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崖边,泪水在她脏兮兮的脸上冲出两道印子,她只是定定地望着崖下。
片刻之后,她突然发疯似的大声呼唤起来。可在这群山之间,只有那一群群被惊起的鸟雀看她撕心裂肺,看她声声泣血,看她痛彻心扉。
日头升到了正空中,抚红崖边那一小块空地已被晒得滚烫。辛忻还无知无觉地跪着,但她已经喊不出声来了。
又过了片刻,她终于动了动,摇晃着身子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拖着脚往家的方向走去。
师父的尸体倒在院子门口,身上有着数个伤口,衣服已经变成了血衣,手边丢着他的剑,而那条他总是温柔抚摸的剑穗泡在了那一大滩血液里。她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师父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