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梦》曦媛

46、战争疑云

　　晚间的观霞阁二楼，烛光幽幽，窗外夜景在路灯的照映下美丽如画。
　　窗内的李暄和永娴却无心赏景，只为他们刚刚失去的孩子伤心。永娴哭道：“想我一生处处与人为善，亦不曾苛责众下人奴婢，为何偏偏我的孩子却不曾见到一缕阳光便离开了人世？”
　　李暄道：“因为沈遥的嫉妒之心已然蒙蔽了她的双眼，你在府里过的好，她便不好受。即便你没有和她有过冲突，她也会想加害于你。”
　　永娴道：“殿下以后还是少疼些妾身吧，白惹旁人嫉妒。”
　　李暄道：“我已命人看管沈遥，她没机会再接近你了。”
　　永娴这才稍稍止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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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这沈遥看见永娴落水后，稍稍觉得解了气，便信步回了听松院小憩。
　　晚间，沈遥左等右等不见有人来送饭，便自己出屋，想去厨房瞧瞧。她来到院子门口，忽见有五六个卫兵守在院子门外，那些卫兵见沈遥来了，便拦住她不让她出去。
　　沈遥道：“这是怎们了？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为首的卫兵道：“不是属下为难世子妃您，是世子殿下不让您出去。还请您莫为难小的，好好在听松院闭门思过。”
　　沈遥道：“我何过之有？”
　　那卫兵答道：“颜侧妃的孩子被您撞没了。您还不知道呢？”
　　沈遥道：“什么叫我撞没了？我只是不小心碰了她一下，是她自己站不稳跌落河中。孩子这么容易就没了，想来也是胎儿本来就不稳。”
　　那卫兵见沈遥如此心冷辩驳，便笑笑不说话。
　　沈遥见自己出不去，便转身回屋生闷气。想想自己也算是京城贵女，千里迢迢嫁到辉州，却偏偏没有一日受宠。自己带来的三十名丫环死的死，逃的逃，自己的二百名卫兵也死伤不少，被李暄看管起来。沈遥越想越生气，真想与李暄和离，无奈李暄和沈遥是皇帝指婚，不能轻易离婚。沈遥现在只盼皇帝能早日打过来，这样自己才能与李暄和离，离开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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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李王爷和李暄用过早点，正准备出园子去忙活灾后重建事宜，忽而有下人来报：京里的探子来消息了！
　　李王爷李暄忙在密室接见京里来的人。
　　只听那探子道：“王爷、世子殿下吉祥，最近辉州发大水后，京里一直密切关注此事。在下得到消息：怕是过几日，京里就要以王爷世子治理洪水不力为由，攻打万辉郡！”
　　李王爷道：“此事当真？”
　　探子道：“没有十成也有七八成准了。”
　　李王爷道：“我这个侄子李茂可真是一点亲情都不顾了。”
　　李暄道：“该来的总是要来。”
　　李王爷道：“可惜咱们在山上储存的军粮已经大部分发放给灾民，你姐姐又作为质女在他们手上。这场仗咱们还没打，就已经输了定了。”
　　那探子插话道：“属下还有一则消息要告诉王爷和世子殿下，还请两位节哀。”
　　李王爷道：“何事？”
　　那探子道：“一直在京里做质女的大县主听闻王爷即将有难，为避免自己成为万辉郡的掣肘，县主殿下已然于数十日前自尽了！……”
　　李暄听闻这话，觉得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猛捶了一下，半日喘不上气。李王爷更是哭倒在地，涕泪齐下。
　　那探子呈上了大县主的绝笔信，李暄望着这熟悉的字体，哽咽的不忍卒读。信中大县主写道：“望高堂万事莫以孩儿为念，孩儿先走一步。遥祝高堂及弟、妹们都安好……”李暄只念了姐姐信里的几句话，便哭了出来。
　　那探子道：“现在京里封锁了大县主身亡的消息，一心只想削藩。还请王爷及世子殿下尽快走出哀痛，全力迎战！”
　　李王爷及李暄谢过探子，命其去好生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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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王爷年老体衰，平日里不觉得怎样，此刻得知爱女离世，不禁一夜白头。李暄亦是心痛到无法处理公务，对外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说偶感风寒，在家休息了一日。
　　次日，李暄和李王爷强打精神，继续忙着灾后重建及军务。
　　又过了三五日，一早，家仆来报：京里的郎中令和内廷共来了数十个人，现在正在会客厅，要替皇帝传旨。
　　李王爷和李暄听闻，忙忙换上朝服，前往会客厅接旨。
　　到了会客厅，李王爷、李暄下跪行礼，只听那为首的太监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日万辉郡突发洪水，致使万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此乃由于朕之叔父九王爷（即是李王爷）失礼、失德，触怒上天所致。朕收回九王爷郡王头衔，命其一家三日内启程回京待命。钦此。”
　　李王行过礼后，起身接旨，又请众位官员及太监去客房好好安歇。
　　送走了传旨的众人。李王爷问李暄道：“现在的存粮还够军队支撑多久？”
　　李暄道：“最多不过两个月。”
　　李王爷道：“我年纪大了，很多事都看开了。即便失去对万辉郡的控制权，回京养老也没什么。是战是降，就由暄儿你定夺吧。”
　　李暄道：“一旦回京，咱们便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是以父王万万不能退缩啊。”
　　李王爷道：“咱们的粮食只够支撑两个月，百姓家里因为洪水也都没有什么余粮。只要京里的军队困住我们两个月，我们便不战自败了。”
　　李暄道：“这次水灾，我们将大部分军粮分发给百姓，让他们渡过了难关，是以民心在我们这里。有了民心，就不怕京里的为难。请父王相信孩儿，一定能挡住京里来的军队！”
　　李王爷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开战是无可避免了。”当即修书一封，递给李暄，说道：“两方开战，不杀来使。三日后，你好好送走前来传旨的京官，并请他们带话，我半生在万辉郡兢兢业业，临深履薄，勤政爱民，并未失德，是以恕难从皇命回京。还请皇上勿信小人之言，收回成命。”
　　李暄点头接下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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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京里来的郎中令曹大人以及宦官施太监见李王爷一家没有一点搬离万辉郡的迹象，便料定李王爷要和京里开战。是以这日一早，这两人便决定率属下回京。李暄得知京里一行准备离开，便客气的送走曹、施一行，并将李王爷的亲笔信交给曹大人，托他带给圣上。
　　因为经过洪水洗礼的王爷府已经修缮完毕，李王爷便率领全家搬回王爷府。
　　回家的路上，永娴隔着轿帘看到辉州城再无以前那样热闹非凡，生机勃勃，倒是有不少人家因为疟疾而丧失人口，在街边的灵棚里痛哭哀嚎。
　　永娴看到此等景象，不禁为辉州城的民众们忧心忡忡。回到王府，永娴便对李暄说，希望自己可以和师父何素真一起，疗治疟疾病患。彼时何素真已经同诸位郎中从隔壁郡县买到了大量的黄花蒿，正准备制成药丸，发放给疟疾病患。
　　李暄见永娴如此心善，便答应了永娴的请求。
　　永娴便每日白天去救济堂，和众位郎中一起疗治疟疾病患，发放药物。
　　这日永娴正在救济堂忙活，忽而何素真对永娴招了招手，喊她到屋后回廊说话。
　　永娴走了过去，说道：“您有何事，师父？”
　　何素真道：“小声些。我问你个事，是不是不久后就要打仗了？”
　　永娴道：“您这是听谁说的？”
　　何素真道：“各处都在传，说是京里来过人，和你们一家谈崩了？”
　　永娴想了想，道：“实不相瞒，师父，京里以洪水为借口说我老人公治理万辉郡失职，要我们一家去京城待命。王爷和世子都不愿意，现在已然送走来使，只等京里出兵了。”
　　何素真惊讶道：“果真是这样？！那可怎生是好？”
　　永娴道：“若是师父担心战事波及您自身及家庭，现在离开辉州城还来得及。”
　　何素真叹道：“虽则天高地阔任人行走，可是我的家业都在辉州，若是此时离乡背井，又有何处可去？”
　　永娴道：“相信王爷和世子殿下可以抵挡住京里的军队。师父您也莫太忧心了。”
　　何素真点头。
　　当日下午，永娴忙好手边的事，坐轿子回府。忽而见到很多辉州居民带着行李，拖儿带女的往城门口走。永娴掀开帘子，问晴雪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往城外走？”
　　晴雪道：“娘子还不知道么？现在到处在传要打仗了，许多辉州居民都想逃命呢。”
　　永娴叹气道：“安宁平和的辉州城就要不复存在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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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李王爷、李暄这边，得知众多辉州居民都在出城逃难后，众位官员都坐不住了。有不少官员提议紧闭城门，不让民众逃走，不然整个辉州将变为空城。
　　李暄却不以为然，道：“如若强关城门不让百姓逃走，只怕城里的百姓会更将惶恐，到时京里的军队还未来，辉州城就先乱了。”
　　李王爷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暄道：“我这就去各个城门看看，劝慰百姓留下。”
　　李王爷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
　　这李暄便带着属下出得郡府，来到南城门大门口。
　　只见乌泱泱的百姓们都在排队出城，希望赶在宵禁前离开辉州。
　　这时有人眼尖，看到李暄一行远远的来了。便喊道：“世子殿下来了，世子殿下来了！”
　　这边李暄下马走到城门口，百姓们都忙忙下跪求问道：“殿下，是不是真的要打仗啦？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怎么办喔。”
　　李暄道：“众位莫慌乱，最近京里是有意以洪水为由为难我们郡，但我李暄在这里向你们保证，辉州城终究守的住，不会城破。当然，如果各位想要离乡背井，投亲靠友的，我们也不拦着。等战事过后，欢迎众位再回到辉州城！”
　　这时有些胆大的百姓就问道：“殿下，您说这仗，咱们真能打赢吗？”
　　李暄道：“我想问问诸位，我和父王对你们百姓怎样？”
　　众人都说：“李王爷和世子殿下爱民如子，有你们在的这些年头，咱们辉州的日子最好过。”
　　李暄道：“有你们的这句话，有你们的支持，我们的战事就不会输！”
　　众位百姓听到李暄这话，也都信心大增。可还是有人顾虑重重的问道：“殿下，这次发洪水，官府放了不少军粮给咱们百姓，以解燃眉之急，听说所剩军粮不多，这可怎生是好？”
　　李暄道：“天高地阔，又不是处处都遭了灾，只要有钱就有粮，有粮就可以和京里拼下去！”
　　百姓们听到这话，这才真正放了心。
　　有些百姓们希望李暄打胜仗，便摘下头上戴的首饰，或者手上戴的镯子来递给李暄，支持李暄买粮。李暄命小兵用衣服兜着这些财物，不一会儿，便收到一大堆金银细软。
　　李暄见百姓如此支持自己，便抱拳对众百姓说道：“感谢诸位的支持，我李暄在此向大家保证，咱们军队一定能抵得住京里的进攻，打赢这场仗！”
　　百姓们也都呼号支持。
　　随后李暄又去了其他几个城门安抚百姓，出城逃离的百姓们都渐渐放下心来，有些百姓则打消出城逃难的年头，回家居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