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梦》曦媛

12、恶仆

　　李暄见状道：“许妈妈您别哭了，您这样只能徒惹我阿娘伤心。”许妈妈便听从李暄之命，用帕子拭干眼泪，回道：“王爷、世子殿下，娘娘的事情，还要从长计议，现下已快中午了，还是请两位先去用膳吧，这里有老奴照看着，王爷、世子殿下请放心。”
　　李王爷长叹一口气，坐在床沿握着段王妃的手，安慰了段王妃好一会儿，段王妃望着李王爷，心中千言万语说不出，只能默默流泪，李王爷为段王妃抹去眼泪，又安慰了她好一会儿，方携李暄去用午餐。
　　这边厢李王爷、李暄出了院子，那许妈妈就挥退其他候着的小丫头，冷脸盯着段王妃，小声道：“段娘娘贵体欠安，还请好好休息，莫要老是怨恨老奴，不然的话……”说到这里，许妈妈双眼一瞪，用低沉的嗓音说道：“老奴也只有先送娘娘一程了！”
　　段王妃动弹不得，知道此刻不能与许妈妈硬碰，也只有闭眼不理许妈妈的要挟。
　　这时有个小丫头端着医正熬好的汤药走上前来，准备给段王妃饮用。许妈妈怕段王妃喝了这汤药，病情有所缓解，便对那小丫头道：“你笨手笨脚的，一边去！我来伺候娘娘。”小丫头不敢违逆，默默退下，屋中只剩许妈妈与段王妃，那许妈妈将汤药往后窗外一洒，笑道：“娘娘也知这汤药不对症，就不必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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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李王爷和李暄匆匆用完午膳，便请合府医正都来屋中，细问段王妃的病能否治好，众医正吞吞吐吐，不能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王爷请众医正退下，又命李暄再去四处打听有无别的高明郎中，放言无论多少银钱，都要治好段王妃，又道：“你母亲出了这个事，家里要冲冲喜，你和那颜娘子的事，尽快办了吧。”
　　李暄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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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这王令桂，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在客房中坐了一会儿，便又独自悄悄去段王妃院外，躲在树丛中张望，等瞧见李王爷、世子、众位医正都出了院子，便进去找她姨奶奶许妈妈。那许妈妈见王令桂贼头贼脑的进来了，火道：“你这蝎蝎蛰蜇的模样是给谁看？！怕人家不知道是你惹的祸吗？！”
　　王令桂谄媚笑道：“姨奶奶，那王爷和世子，没有怀疑咱们吧？”
　　许妈妈冷笑一声，道：“咱们？什么咱们？祸是你一人惹的，老身只是没看见而已。你可别把老身带下水。你给我打起精神来，行动做事像个人样。要是你再这般蝎蝎蛰蜇，别怪我保不了你！”
　　王令桂见许妈妈言语中推卸责任，有点不想要保自己的意思，笑道：“姨奶奶，您这话就不对了。我进府，是您推荐的，我和那郑铸师父学推拿，也是您出主意，您介绍的。真要怪起来，第一个就怪郑师父教的不对！”
　　许妈妈冷笑道：“好你个王令桂，十几岁的人儿，也敢来要挟我？！不是你府上非要攀世子这条高枝儿，哪有今天的事？！我是王府中的老人儿，伺候王妃娘娘多年，功劳苦劳一堆，有的是办法求得主子们谅解。再说，是你亲手把娘娘按瘫了，王爷真要怪罪，第一个治你！”
　　王令桂谄媚笑道：“姨奶奶，我刚才也是太着急了才会说那些昏话。打嘴！打嘴！姨奶奶教训的是，我都听着。您看这娘娘病了，王府里也就没我什么事了，要不我明日就回家去吧？”
　　许妈妈道：“怎么，惹了事就想跑？娘娘前脚得病，你后脚就出王府，你不如举个喇叭，告诉全府人是你按坏了王妃娘娘？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每日来伺候着，为娘娘推拿按摩。等个两三个月，众人不在意了，你再走不迟！”
　　王令桂见许妈妈不让自己走，心内烦恼万分，但还是笑道：“都听姨奶奶您的，都听您的。”
　　段王妃躺在里屋床上，听见许妈妈和王令桂的对话，这时才知道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许妈妈一手操办的局，为了让王令桂成为侧妃，许妈妈使尽手段诓骗段王妃。
　　段王妃万分懊悔自己认人不清，用人不查，可是一切都似乎已经晚了。
　　这时王令桂走至段王妃床边，小心翼翼的看视看视段王妃，见她果然动弹不得，便笑道：“娘娘，奴家来为您按摩了，真盼望您早些康复啊。”说着便在段王妃身上腿上一通乱按。
　　段王妃知道许妈妈和王令桂都想激怒自己，让自己病情加重，早些离世，当下段王妃只有放平心境，闭目不理王令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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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王令桂去过段王妃处，和许妈妈谋划了一番，心也安了不少，当下便消消停停的回到客房，叫婢女把收拾好的行李再放回柜子中，准备继续在王府中长住。那巧杏便一个人在屋中来来回回的忙活，王令桂见状道：“那阿芹怎么不来做事，死哪里躲懒去了？”
　　巧杏回道：“奴婢不知，刚刚娘子出门后不久，阿芹说她出去收给浣衣处洗的衣服，就没回来。”
　　王令桂道：“去拿个衣服耽搁这么久，看她回来我不打她！”
　　两人又等了一盏茶功夫，阿芹仍然未归，王令桂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便让巧杏去找找阿芹。
　　一时巧杏回来，向王令桂汇报，说是阿芹根本没去浣衣处拿衣服，到处都找不到人。
　　联想到段王妃的事，王令桂有些慌了，立刻翻找阿芹行李，发现衣物都在，钗环银钱都没了，又打开自己的首饰盒，发现少了好几样值钱饰物。王令桂火道：“好你个阿芹，竟然敢偷盗主子财物逃跑！”
　　巧杏见状立刻说道：“娘子，要不咱们去找许妈妈，请她出面解决此事？说不定那阿芹还未跑远。”
　　王令桂挥手道：“不可，此刻许妈妈为了段王妃的事，已然恨透了我，若是再告诉她此事，只怕她烦上加烦。我一会儿写信回家，让阿爹帮我找寻阿芹。咱们对外就说阿芹有事先回我家去了。”
　　巧杏点头。
　　这个阿芹平日老实不多话，也没有许多的心眼，不太可能突然见钱眼开，为了些首饰财物而逃跑，王令桂知道，八成是因为推拿段王妃出了事，而阿芹又是和郑铸联系的人，怕担责任，因而才决意逃跑。现在王令桂考虑不了那么多，只盼望段王妃永远不要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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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这阿芹匆忙跑出王府，将王令桂的首饰全部当掉，雇了辆车，当日就出了城，之后又辗转多个大小城乡，一直跑出了李王爷的属地，方才安下心来，在一个叫做泸城的地方租了间小屋，每日做卖甜糕为生。这阿芹本是孤儿，原本打算老老实实的在王家做一世的婢女，现在因为推拿出事，逃了出来，也算挣得一时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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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数日，李暄又请了数名知名郎中来府为段王妃诊治，然而众郎中都将段王妃当做中风治疗，段王妃当然是毫无起色可言。
　　段王妃每日的餐点，都要弄成糊糊，用一根细长的铁管，方可勉强喂下。又因为段王妃不能动弹，极容易长褥疮，所以每隔一个时辰就要翻身，段王妃屋中的奴婢们，每日忙乱不堪，觉也没法好好睡，自然怨气冲天，李王爷、李暄在的时候，奴婢们还能小心翼翼恭恭敬敬，主子们一不在，从许妈妈到一众小奴婢，各个动作粗鲁，敷衍了事。
　　而这王令桂在李王爷和李暄面前也表现得很好，为段王妃活动胳膊、双腿，又为她按摩，因此李王爷倒觉得自己此前看错了王令桂，没想到王令桂也算是个好孩子。
　　许妈妈每日会将王府里的大小事情，添油加醋的“汇报”给段王妃，什么李王爷又宠幸了某位妾室啊，又赏了什么贵重东西给庶女啊，只要是段王妃不乐意听的，许妈妈都要大说特说。段王妃白天心情恼怒，晚间因为要被翻身而睡不好，只盼李王爷、李暄能在自己身边多待一会儿，可是两人都有政务在身，并不能长时间陪伴段王妃。段王妃心中的苦楚，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段王妃之前大半生享有厚福，在王府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遭了难，境遇对比未免太过强烈，她自然恨毒了许妈妈和王令桂，暗暗在心中起誓，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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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又过了五日，李王爷与李暄带着厚礼，亲自去颜府提亲，虽然不是将颜永娴纳为正妃之位，但也算极重视永娴了。
　　两边家庭谈好，十日后是个好日子，永娴将以侧妃之礼，正式嫁入王府。
　　谈完正事，两边家长都识趣让李暄和永娴在偏厅独处一会儿。两人好几日不见，此刻婚事初定，永娴极是开心，不由上前抱住李暄，李暄微笑抚摸永娴长发，却不说一句话。
　　永娴察觉气氛有些不对，便道：“殿下你怎么了，不开心么？”
　　李暄道：“娘子就要嫁给我，我自然开心，只是我母亲身有微恙，怕是不能参加我们的大礼了。”
　　永娴抬头道：“王妃娘娘她怎么了？”
　　李暄道：“她中风了。请了府内外的郎中来看，没有一点起色也。”
　　永娴道：“那要不要请我师父去给娘娘瞧瞧？”
　　李暄道：“你说的是，我怎么没想起她来？！”
　　永娴道：“那我下午就去找师父？”
　　李暄道：“娘子有心了。”
　　永娴道：“殿下也别太忧心了，王妃娘娘是有福之人，自会吉人天相。”
　　两人又亲近了一会儿，李暄方随王爷一同离开颜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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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这颜永姝本来以为永娴已然和李暄无缘，着实笑话了永娴一番，现在见王府真来提亲，永娴此后自当富贵双全，颜永姝怕永娴记恨自己，只好低声下气的去给永娴赔罪，请永娴莫要计较自己的过失。永娴客客气气的接待了永姝，让她过去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以后大家还是一家人。永姝又和永娴说了一车吉祥话，才离了永娴屋子。
　　那小婵气不过，对永娴道：“娘子你是不是傻？！她之前那样嘲笑咱你，你还对她这般好脾气？若是我，我宁愿拿扫把把她打出这屋子也不和她多罗嗦！”
　　永娴道：“对待小人，你若骂她，那她也要和你对骂过不去；你若抬举她，她又要得意洋洋，做出诸般坏事来恶心你，没个了局。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她，提防她，时日久了，她也就觉得无趣，去找别的事打发日子了。”
　　小婵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可忍不了这个气。”
　　晴雪笑道：“再过几日娘子就要出嫁了，以后到了王府，你可得收收你这脾气，那府里的人，各个肚肠子九曲十八弯，咱们之前吃了亏，可别又走老路子。”
　　永娴道：“晴雪说的是，咱们三人进了王府，都要小心。”
　　小婵低头撅嘴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