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不掉的你》欢颜

3、第2章

　　霁然读着关潮的回信，默默笑了。只是那笑意太轻浅，还未传到眼底就已经收敛。消息是凌晨一点发的，现在是早上七点。他们好像一对隔着时差的异地情侣，总是滞后地收到对方的回应。

　　来不及生出更多感慨，她抓起面包向外冲去，终于赶在最后两分钟上了班车。一旦上了班车，就算获得了迟到豁免权。她松了口气，拿出手机准备看新闻，记事本却忽然跳出一条提醒。

　　“4月20日关潮生日”
　　她一时怔忪。
　　他的生日啊……

　　回忆也像设置了提醒，自动跳出来。去年的这一天他们在鼓浪屿。原本是兴致勃勃地在各个景点打卡、拍照，她还从岛上的邮局寄了一堆明信片。然而四月岛上的骄阳已经威风凛凛，她不幸在日光岩中了暑。关潮背着她，在烈日下穿越大半个岛回到民宿，照顾了她整个下午……

　　原来那么稀松平常的一天，如今竟也分外怀念。她忍不住叹口气，尚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手上的电话已经拨出。

　　一阵接线音之后，她听到那个久违的熟悉的声音，“霁然？”

　　“……是我。”她忽然有些笨拙，找不出下一句话来，只好清了清嗓子，为自己找回一点理智。“后天是你的生日，记得吗？”

　　关潮摸了摸额头，坦率承认，“我忘了。”

　　他记得后天是4月20号，上线前的最后一天。至于生日，那不在他的关注范围……

　　霁然听到电话那头此起彼伏的说话声。这么早就在开会？还是……昨晚通宵加班？

　　她按捺住询问的欲望，努力用轻快的语气说，“那明晚给你过生日？我有礼物送你。”

　　“明晚恐怕不行。”关潮走出会议室，将一室紧张的气氛隔绝在门后。“21号产品上线，这几天争分夺秒地在加班。”

　　“哦。”霁然垂下头，那份回忆里的雀跃瞬时被现实冲淡。

　　“后天晚上陪我补过生日好不好？”关潮没察觉自己的语气近乎撒娇，令路过听到的无辜同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还是有点失望的，但嘴角已经忍不住上扬，霁然决定当个大度的女朋友。

　　“回去开你的会吧。”她潇洒地挂了电话。

　　***

　　出去上了趟洗手间回来，会议室像是换了一副天地。关潮望着向他围拢的一群程序员，一种警觉之心顿生。

　　前台一脸无辜地向他解释，“我拿快递过来给你，谁知道你不在，他们就直接拦截了……”

　　关潮叹了口气，神情却毫不意外。

　　一群人目光炯炯地望着他，因熬夜而赤红的眼里写满八卦。他们已经加班到失去理智，稍闻到点八卦就恨不得拿来大肆宣扬，以借此缓解紧绷的神经。

　　关潮的视线落在桌上那个被重重包围的快递盒上，有种微妙的预感告诉他那是谁寄来的。

　　“女朋友寄来的对不对？”产品经理嫉妒得直磨牙。关哥能交到女朋友就算了，是大美女也算了，但竟然……

　　“真是太可耻了，我们没日没夜的加班已经是惨绝人寰了，居然还有人在工作场所秀恩爱，简直是令人发指！”他大声谴责。

　　“对对，令人发指！令人发指！”项目经理难得与他同仇敌忾，一脸悲愤。为啥公司内部还有人虐单身狗？这里难道不是单身狗最大聚集地吗？

　　关潮移步过去，从人群中夺回快递盒。

　　熟悉的字迹，行云流水地绘出他的名字和他此刻的好心情。

　　“给你们十分钟，平复一下情绪，然后我们接着开会。”他面色如常地抛下这句，随即转身离开，将一室的喧闹留在身后。

　　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关上门，有些迫不及待地撕开封箱带。

　　里面是一双靴子。

　　咖啡色，简洁的款式，符合她向来的审美。

　　他没有动手去试鞋，只是趴在桌上，长久地望着它。笑意从他的眼角眉梢溢出，占领了他的整个知觉。

　　过了许久，才想起要答谢某人。他拿出手机打字，却是写了删，删了写，很久才成就一条。

　　“生日礼物已收到。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心情柔软到一塌糊涂，只能借由调侃佯作镇定。

　　霁然回了他一个惊吓的表情，“你这是报恩？还是报仇？”

　　关潮摸着下巴，笑不可抑。

　　***

　　然而他的好心情没有持续下去。

　　晚上高层例会，讨论下一阶段的战略实施方向。

　　关潮发言，“上一阶段的融资完成后，我们除了必要的研发投入，还富余了很大部分资金。下一阶段应该加大渠道下沉的投入。目前我们的产品主要在一二线城市推广，尚未辐射到三四线城市，应该抓紧时间，尽快拉大和竞争对手的市场占有率差距。”

　　“我不这么认为。”运营总监反对道，“目前我们的产品尚不完善，我认为资金还是应该用于新版本的开发和人员激励培养。”

　　“这些我们都可以逐步进行。”关潮沉住气，“目前最关键的是抓住产品推广的时间窗。互联网行业向来追求小步快跑，一旦错过合适的推广节点，再好的产品也会在转瞬即逝的浪潮中沉没。曾经的雅虎、易迅、校内网不都是最好的例子吗？”

　　其他人沉默着。

　　项目总监咳嗽了几声，“我有一个技术方面的问题，需要集思广益一下。目前我们每日的注册人数不算太多，系统通过模型筛选出具有高风险的账号，然后人工进行关联排查和审核。但如果后期用户爆炸性增长，这样的审查效率显然不行，希望大家能提出新的审查机制。”

　　这个问题听起来很棘手，讨论起来却很“安全”。不愿站队的众人于是心领神会，纷纷加入到技术细节的讨论中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齐心将会议方向拉偏，如同之前的大多数战略会议一样。

　　而一开始讨论的战略方向终于再也无人提及。

　　午夜广播在说什么，关潮其实没有在听。他只是开着车，享受着难得的放空时间，这是他一天中的唯一喘息。

　　千头万绪缠绕着堵在心里。他想起最初加入这家公司时的雄心万丈，想起一连两周每天只睡三个小时的干劲十足，想起公司战略的朝令夕改，想起自己逐渐流逝的满腔热情，想起最近接到的猎头电话……他独自开着车在午夜的街头奔驰，仿佛要永远这样下去，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蓦地惊醒，才发觉原来右脚一直踩在油门上，而车速已经飙到了快一百公里。他连忙猛踩刹车降速，庆幸这深夜的街道几近无人，没有造成事故。

　　广播里正在放一首老歌。

　　如果你没勇气陪我到
　　明天的明天的明天
　　倒不如就忘了就断了
　　寂寞的昨天的昨天
　　你就在我眼前但别再爱我一天
　　别看我别爱我别怪我闭上双眼
　　……

　　而他并不知道，明天的明天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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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删了很多，导致本章特短，但又不能锁这章，先这样吧